心，抖了又抖。
一時間，她腦門兒像安裝了馬達，突突地跳着。
喬寶貝抿直了脣，呼吸有點兒緊張，汗毛不聽話地直豎。
她很害怕……
但害怕又怎樣？
她頭也不回，依舊一步不停地往前走，腳步越來越快，心跳也快得沒邊際了！
“喬寶貝，你要再走一步，老子一槍崩了他！”
一字一句，戰少尊說得又冷酷又陰戾。
心下猛地一沉，喬寶貝頓時止住了腳步。
她狠狠啜了一口冷氣兒，只好轉過身來。
果然，靳天司被特工戰士架過來，黑洞洞的槍口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威脅人，是戰四叔一貫用的招數。
喬寶貝淺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臉上揚起瀲灩無邊兒的笑容，笑容很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僵硬和勉強。
“四叔，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喬寶貝，你別犯傻！”靳天司用力掙了下被制住的身體，心裡激動地翻滾着，“靠！你走啊！”
戰少尊冰雕般的冷臉上，刻板無情得分辨不出半絲情緒，他揮了揮手，兩個特工戰士狠狠一個膝蓋屈擊，一把將他按在了地上。
對於一貫養尊處優的靳天司來說，這個舉動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手指微微握了握，他眸色沉了又沉，那表情像是要拼命。
“他媽的，戰少尊，利用我威脅寶貝，你這算什麼？有種咱倆就單挑啊！”
見他還敢亂吼叫囂，其中一個特工戰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低吼：“給我老實點兒！”
戰少尊沒理會靳天司的叫囂，朝喬寶貝伸出手來。
“寶貝，過來。”
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他獨有的命令語氣，夾雜着比冰天雪地還冷的寒意。
擰緊了眉頭，喬寶貝心下發顫，“你先放了他。”
黑眸盯着她，戰少尊語氣盡量和緩平淡：“聽話，過來。”
“那就先放了他！”看着被壓制在地上的老闆，喬寶貝實在心緒難平，哮喘病人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四叔，只要你先放人，我就過來。”
男人的臉色頓時陰冷下來。
一雙黑眸帶着某種危險的訊息，陰惻惻地逼視她，“喬寶貝，你要想靳天司好好的，他媽的就給我乖乖過來！”
“好，我過來。但是——”喬寶貝挪了挪腳步，又停下，一雙黑亮的美眸直視他，“四叔，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不行，我現在就要問！”
黑夜裡，喬寶貝陡然提高的聲音，太過反常，戰少尊眉頭擰了擰，黑眸如灼。
“好，你問。”
緊張地看着他，喬寶貝強忍着憋在心裡快要爆發的害怕，終於問：“四叔，我爸媽到底怎麼死的？”
黑漆漆的夜裡，小丫頭的美眸又清又亮，直愣愣地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心尖一抽，戰少尊條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
一摸，空的。
他這纔想到，已經沒有煙了。
男人的沉默，讓喬寶貝的心裡一下子漏風了。
“四叔，爲什麼不說話？”
戰少尊看着她，小丫頭那樣兒的表情，他不曾見過，看得他心驚肉跳，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臉上明明滅滅的表情，喬寶貝突然有些無力，渾身痠軟。
“我爸媽真的是你害死的嗎？四叔，你說啊！”
戰少尊目光越來越暗……
良久，他纔出聲，朝她慢慢走近了：“寶貝，這件事情我們回家再說……”
“別過來！”喬寶貝惡狠狠地大叫了一聲，激動得身體直髮抖，“我要你現在告訴我！”
戰少尊停下腳步，心裡激烈的情緒翻滾着，洶涌着，可面上依舊面無表情。
一秒，兩秒……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隔對視着，一言不發。
男人的沉默徹底刺傷了她的眼睛，喬寶貝輕輕瑟縮着，一個字兒都沒法出聲。
“傻姑娘，都到這個時候了，爲什麼還要相信他？”
就在兩人沉默對峙的時候，霍帝斯從酒店門口走出來，笑意溫柔，分外詭異。
戰少尊的眼眸猛地緊縮，眸光警惕地掃向他，“這是我和她的事兒，不是你這個外人能插手的。”
“是嗎？”霍帝斯慢騰騰地走到兩人的中間，舉手投足間無不充滿着貴族式的優雅氣息，“戰四爺，我猜，你現在肯定很怕吧？”
狠狠捏緊了拳頭，戰少尊的黑眸越來越沉，這個男人真他媽的該死……
“霍帝斯，你要的東西，我今天帶來了，你不想要了？”
“你說的那份檔案？其實，我更想要的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比如喬寶貝。”霍帝斯勾脣笑着，清冷的面孔格外妖靡，“至於檔案，我已經不怎麼想要了。”
戰少尊手摸向了腰間的H77，恨不得一槍爆掉他的腦袋。
“霍帝斯，真刀真槍的來就行了，別繞彎子使那些下作不入流的手段！”
“我下作不入流？”
霍帝斯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始終帶着笑，像春風裡的一把剪刀。
他看向喬寶貝，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兒，“寶貝，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爸媽是怎麼死的？呵，他豈止是害死你爸媽這麼簡單……”
意猶未盡的話，殺傷力十足。
心臟砰砰直跳着，喬寶貝覺得心尖抖得特別厲害。
看着戰少尊微變的臉色，劇烈收縮的瞳孔……
她覺得，噩夢要成真了。
喬寶貝後退了一步，真相來臨，她卻不敢面對了。
“不要說……不要說！”
霍帝斯怎麼可能不說？
今天他計劃將喬寶貝帶入宴會，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很滿意現在的氣氛，微微勾起脣，說出了世界上最殘忍最狗血的真相——
“喬寶貝，好好聽着，你愛的這個男人比我更下作更不入流。他殺了你爸爸，害死你母親，利用你做誘餌，滅了我很多兄弟。”優雅地勾起好看的嘴脣，霍帝斯看向戰少尊，“戰四爺，不如你現在說來聽聽，你當年是怎麼殺了喬展振，又是怎麼利用喬寶貝深入敵情的？”
喬寶貝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緩緩地搖着頭：“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要不要這麼狗血？
她絕對不相信！
“你不相信？”霍帝斯憐憫地嘲弄着，“不信，你可以現在就問他。”
望着近在咫尺的戰少尊，這時候的喬寶貝心裡都快崩潰了，臉色蒼白得沒有半絲兒血色。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震駭了，她完全沒法兒消化這個事情。
她更不敢問……
“喬寶貝，爲什麼不問？現在可是一個好機會……”
“閉嘴！”戰少尊冷冷怒喝。
“惱羞成怒了？”霍帝斯眼角眉梢都帶着笑，“喬寶貝，現在你相信了吧？”
拼命搖着頭，喬寶貝一向清亮的嗓音有些發啞，“四叔，我爸爸，是你殺的嗎？”
九年前的回憶迅速回攏，所有的往事涌上心來，戰少尊望着眼前那張漂亮蒼白的臉蛋兒，拳頭一分一分握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狀，喬寶貝臉色變了，渾身忍不住哆嗦起來，聲音低低啞啞的，帶着幾分哭泣。
“四叔，你說啊！只要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你……”她雙脣顫抖着，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眼睛，“四叔，只要你告訴我，你沒有殺我爸爸，我就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戰少尊直勾勾地望着她，依舊一言不發。
男人的沉默，讓她的眸子裡浮上了一層水霧，模糊了他英俊的臉……
心，往下沉，往下沉……
爲什麼這麼殘忍？
霍帝斯清冷的眉目染了淡淡的笑意，“傻姑娘，你肯定忘記了，九年前你被綁架差點撕票，就是他的計劃。他當年爲了救出戰家三爺，利用你引誘我們上鉤，我們可是死了無數兄弟。他和你結婚，不過是愧疚而已，你以爲他真的喜歡你？你問問他，是不是？”
“四叔，是嗎？”
瞳孔微縮，戰少尊冰冷陰沉的臉上依舊沉寂着，他眼裡澀澀的，終於出了聲兒。
“寶貝，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
解釋？
腦子徹底炸開了，喬寶貝幾欲暈厥，她一邊哭一邊問：“我只問你，你有沒有殺我爸爸，有沒有利用我？是還是不是？”
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戰少尊最後沉了聲音。
“是。”
一瞬間，喬寶貝臉色幾番變色，“所以，你才讓人給我做催眠？”
戰少尊動了動脣，回答：“是。”
她輕輕瑟縮着嘴脣，再也無法出聲。
兩個人就這麼隔着不過十米的距離，四目相望着。
什麼叫萬箭穿心之痛？
她今天總算體會到了，這種痛苦和絕望難以描述，大概只有死亡才能消弭。
望着這個裝進了心裡的男人，喬寶貝感覺胸口越來越窒息，那種窒息感密密麻麻地束縛着她的心臟。
越來越緊，直到鮮血淋漓。
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她輕輕地笑了出來。
難道那些好，那些纏綿，那些恩愛，都是因爲他心裡的愧疚和補償嗎？
“寶貝……”戰少尊心裡抽痛得要命，可望着她又不敢上前。
走到了這一步，封存這麼多年的前塵舊事被血淋淋地揭開，他才真正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哪還有未來？
炙熱沉痛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他往前走了幾步，“寶貝，我們先回家。”
“不要過來！”喬寶貝大聲哭叫着。
她突然昂頭大笑，一邊哭一邊笑，“四叔，你知道嗎，十歲那年，爸爸死了，媽媽自殺了，連奶奶也傷心過度沒了，你能明白短短一個月裡失去三個親人，成了孤兒的那種絕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