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母戰鬥羣一路劈波斬浪，疾速向南而去。
甲板邊緣，葉涵雙手扶住欄杆，愣愣地盯着海面出神。
包括航母在內，這個戰鬥羣一共有八艘戰艦，艦隊起航之後，艦與艦之間立刻拉開距離，將航空母艦牢牢護衛在編隊正中。
腳步聲由遠而近，葉涵一偏頭，還沒看清那人的臉，已經從熟悉的身形判斷出來人的身份：“肖源？”
“隊長！”肖源笑着打了聲招呼，走到葉涵身邊，學着葉涵的樣子扶住欄杆。
葉涵的目光挪回海上：“都安置好了？”
“都好了。”肖源說，“艦上專門給蟲人騰出幾個船艙，有咱們的人看着，肯定出不了問題。”
“那就好。”葉涵說。
他本以爲回福寧之後，直接把蟲人交給福寧就好，沒想到中途接到轉場命令，不得不把蟲人一起帶過來。
不過軍艦可不是其他地方，特勤組的人可以隨便走，蟲人卻不行，不管他們原本是什麼身份，上艦之後必須老老實實呆在船艙裡，不能走動，也不能和艦上的官兵接觸，甚至不能讓艦上的官兵知道這個情況。
沒別的，只是海軍方面不希望蟲人影響官兵們的情緒而已。
葉涵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讓戰士們看看外星人把俘虜折騰成什麼樣子，才能更堅定戰士們抵抗外星人的決心。
可惜他不是海軍的人，更不想影響海軍的決定。
肖源盯着海面上涌動的水波，沉默了一小會才低聲道：“隊長，咱們都上艦了，還得咱們看着蟲人，上面到底怎麼安排的啊？”
葉涵擡頭看着天空：“還能怎麼安排，送瓊州，跟咱們一起上天，最後送北月洲唄！”
肖源詫異地瞪大眼睛：“有這個必要嗎？”
“上面這麼安排，那就肯定是有。”葉涵說。
肖源有點明白了：“論細胞融合，北月洲比北都更有經驗！”
把人改造成蟲人沒那麼簡單，把蟲人改回來更不容易。
北都確實有非常行進的生化技術，但是爲了對抗外星艦隊的入侵，北都早就把國內的頂尖專家送到北月洲，其中一部分還送到了北辰洲，無形中削弱了北都的技術水平。
當時這麼幹的國家遠遠不止北都，但凡有點能力的國家，都把頂尖專家送出地球。別看地球上仍有那麼多生化實驗室，可實際上月球纔是人類真正的生化技術中心。
之所以將蟲人送往瓊州，八成是北都沒把握復原蟲人，不得不把這個艱鉅的任務推給北月洲。
葉涵嘆了口氣：“北月洲是有經驗，但是想把蟲人變回來……哪有那麼容易？”
肖源扭頭看向葉涵：“上面早就開始研究蟲人了吧？這麼長時間還沒辦法？”
葉涵道：“基因對比肯定早就完事了，到底哪兒缺哪兒多肯定也知道，但是想把多的去掉，缺的改回去，你覺着容易嗎？”
肖源更加不解：“不是，細胞融合不就是這玩意嗎？”
“不一樣。”葉涵搖頭，“細胞融合確實替換了部分基因片段，但是這些基因的作用我們一直都知道，換上去的基因是什麼作用我們也知道。但是蟲人的基因是怎麼回事誰知道？”
肖源一下子被問住了，不想不知道，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細胞融合是人類自己開發出來的技術，不管替換、增加還是刪減，首先必須考慮這樣做的風險，修改後的基因只佔極少數。
可外星人會在意人類的死活嗎？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人類變成可以控制的傀儡，根本用不着在意人類的基因到底怎麼回事，按外星人自家的喜好隨便改改，然後就是觀察修改後的效果，起有效作用的留下，起負責作用的扔掉，最後再小幅度修改糾正就完了。
這一點從蟲人的變化上就能看出來，最開始的蟲人，是人的上半身蟲子的下半身，現在的蟲人，只有腳還有些蟲化。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這些蟲人的染色體到底是不是二十三對都不好說，想把他們的基因改回來，可比細胞融合的難度大多了。
這時一架直升機帶着巨大的噪音從後方追上航母，懸浮在甲板上緩緩降落，另一架直升機立刻起飛，繼續執行警戒任務。
直到直升機遠去，葉涵才繼續說道：“要是北月洲真把蟲人的基因搞明白了，技術肯定能上升一大截，但是到底什麼時候有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肖源想了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不管蟲人的基因到底什麼樣，直接按人類基因全改回來，不行嗎？”
葉涵反問：“光把基因改回來有什麼用？你還得讓基因起作用吧？不知道蟲人的細胞到底什麼情況，萬一改回來不起作用呢？萬一原來沒作用的基因突然有用了呢？到時長成畸形都是輕的，一個搞不好就是基因崩潰，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肖源腦子裡立刻浮現一個人，然後這個人全身每一個細胞裡的基因統統化爲碎片……他想不出這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但是絕對可以肯定這人死定了。
沉默了一小會兒，肖源的目光投入遠方：“這麼說，他們就是到了北月洲，也不一定能變回來……”
葉涵點點頭：“沒辦法，咱們的技術差太多了。”
“那還不如不改，最起碼能好好活着！”肖源一想到這些人有可能死在自家的實驗室裡，心裡就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憤激。
葉涵用腳底蹭了蹭甲板：“那你問過他們，想這麼不人不鬼的活着嗎？莊宇明知道回去是九死一生，也要往敵人的心窩子裡鑽，你說是爲什麼？蟲人抵抗軍那麼多人，不往回跑非窩在敵人那兒，你說又是爲什麼？”
肖源登時不說話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就是覺得，覺得他們好不容易回來了，不應該死在實驗室裡。”
“沒人願意死。”葉涵說，“但是除非他們願意一直當蟲人，否則北月洲是他們唯一的希望，要是不拼一拼，就連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