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熾盛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着保溫箱裡的嬰兒。
“她是個早產兒,母親未婚先孕,如果要救活,要花費很多錢和精力,甚至還不一定能救活她。”
“所以,她這是被媽媽拋棄了?”
蘇阮內心感慨萬千。
蘇熾盛點頭:“算是的吧,本來這個孩子是要引產的,可是已經七個多月大了,是可以生下來的足月胎兒,但是她媽媽說什麼都不要她,我們沒辦法。”
蘇阮緊抿着脣不說話,像這樣的事,幾乎每個城市都會有發生的可能。
見她不說話,一副傷感的模樣,蘇熾盛又道:“她媽媽年紀也小,做錯事又不知道怎麼面對,大着肚子來的時候,那個女孩的媽媽一直打她罵她,詢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女孩打死都不願意告訴媽媽。”
“有些女孩,爲什麼那麼傻?”
蘇熾盛一點也不明白。
不管是小小年紀就懷孕生子,還是流掉肚子裡的孩子,對女性都是一種傷害。
如果不愛,爲什麼要傷害她?
蘇阮安慰哥:“也是迫不得已,好在,這個小傢伙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遇到了哥哥你。”
兩個人正說着話,就聽到身後傳來動靜。
蘇阮回頭去看,就見一個消瘦單薄的身影出現在孕嬰室的玻璃窗戶方向。
察覺到他們看到了她,女孩急忙就往外走。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孩不簡單。
蘇阮第一時間拉開門追了出去,沒想到女孩沒跑兩步,直接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女孩,似乎身體有什麼問題,倒在地上以後竟然沒有一下子起來,而是痛苦地蜷縮着身體,開始翻滾。
“姑娘,你怎麼了?”
蘇阮其實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嚇到這個小丫頭,將她扶起來以後,就看到女孩的面色格外蒼白。
至於褲子,早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
她顧不了那麼多,正準備嘗試將女孩抱起來的時候,蘇熾盛趕了過來,衝着她道:“還是我來吧,我是男人。”
下一秒,躺在地上的女孩已經被他抱在懷裡。
女孩看清楚蘇熾盛的面孔,突然間掙扎起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許碰我……”
蘇阮實在是看不下去,低聲道:“你現在身體有問題,不要掙扎,掙扎得厲害,血流的越快。”
這話說完,女孩果然停止了掙扎。
血液在蘇熾盛抱着她的時候,沾染到了蘇熾盛的身上。
但蘇熾盛絲毫不介意,而是快速將她放在牀位上,然後熟練地拿出來針管給她注射。
看來,蘇熾盛認識這個女孩。
而且就女孩的身體特徵來看,指不定她就是那個早產兒的母親。
一針打下去,蘇熾盛有些爲難地開口:“妹妹,能不能找你幫個忙?”
蘇阮道:“什麼忙?”
“幫忙買下衛生棉,她褲子髒了。”
女孩被打了針以後,蜷縮在牀上,用被子蓋住腦袋,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蘇阮應了聲,很快就去樓下了,甚至還順便買了條新褲子。
等她回到病房的時候,女孩的氣色已經好多了。
見她拿了東西遞給她,張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拿着東西去了衛生間,換了乾淨的褲子。
女孩出來以後,蘇阮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女孩的心裡也一定很難受。
她不要那個孩子,並不是她不想要,而是無力撫養。
能回來看,就代表她依舊捨不得。
她倒了一杯水給女孩,然後道:“她現在很安全,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只是她還是太小了,待在保溫箱裡比較安全。”
女孩子終於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不想要她,是我沒辦法。”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話說完,蘇阮輕聲安慰她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放心好了,蘇醫生會好好照顧她的。”
她能理解這個小姑娘,但還是爲她的做法覺得不值當。
說不定她的一輩子就這樣毀了,可是那個男人呢?他什麼損失都沒有。
這就是男女的不公平之處。
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一箇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
女孩看到她,原本蒼白的面孔更加蒼白了,甚至一度嚇得瑟瑟發抖。
而那中年婦女在鎖定女孩之後,直接衝了上來,薅住她的頭髮就是啪啪兩巴掌。
女孩被這兩巴掌打得頭昏目眩,毫無還手之力。
蘇阮忍不住冷聲呵斥:“你幹什麼?這裡是醫院,你怎麼可以打人?”
中年婦女聽了這話,直接衝她大喊大叫起來:“我打自己的女兒,與你何干,我今天就算是把她打死,也不關你什麼事!”
婦女說完,再次伸手打女孩,女孩蜷縮在被子裡,婦人就朝着她的後腦勺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
“賤人,小賤蹄子,年紀小小不學好,看你都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
“都跟你說孩子死了死了,你非得不聽,還要找過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這個當媽的才高興!”
中年婦女的話說完,還要動手,蘇阮卻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夠了!”
蘇阮一聲呵斥,中年婦女嚇了一跳。
“我教育自己家孩子,關你什麼事!”
婦女說完這話,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冷嗤出聲:“打扮得跟妖精似的,難不成,你也是來打胎的?”
她從來沒見過,有哪個親生母親會當着女兒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女孩在這個時候發話了。
“她沒死,她還要活着,媽媽,我可以養活她的……”
“啪!”
女人又是一巴掌:“胡說八道些什麼,你都還要人養活,你拿什麼養活那個孽種。還有,你給我聽仔細了,那個孽種已經死了。”
女孩捂着臉,繼續哭:“沒有,她真的沒有死,我看到她了……”
婦人憤怒地看向蘇阮:“是不是你們搗的鬼?跟我女兒說了些什麼?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會毀了她?”
“算了,這樣不成器的女兒,我還是打死她算了,打死了也省得操心。”
婦人說完,再次高高地舉起了手,準備再次毆打面前的女孩。
“夠了。”
蘇阮忍不住,推了那婦人一把,婦人直接往後踉蹌了兩步,隨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你女兒現在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她雖然小,要知道舐犢情深,我想,我們可以聊一聊。”
婦人聽到這話,點點頭,跟着她一起前往蘇熾盛的辦公室。
等到了目的地,婦人一臉不悅地開口:“有什麼你就直說吧,沒必要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