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林和沈茶走進中軍大帳的時候,各營主將、副將帶着他們的親衛、親兵都到了,三人一夥,五人一堆的正湊在一起聊天,看到他們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好在這些人都是夜貓子,向來睡得很晚,有處理軍務的,有看兵書研究戰略部署的,有找兄弟、同鄉談天說地的,也有在營帳外面做晚課的。總而言之,大家被叫來的時候,基本還都維持着白天那種精神百倍的狀態。聽夏久和衛子昕的親兵傳信,要他們去帥帳集合,他們還以爲元帥又要搞什麼特別的訓練,一個個都異常興奮的跑了過來。
結果,十幾個大老爺們呼啦呼啦的跑進帥帳,看到裡面坐着的人,立刻就傻眼了。不光是他們被叫來了,連膳房的大師傅都被請來了,還有那三個經常去幫忙打雜、跑腿的小傢伙,裹着毛毯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在他們的面前,還擺着兩個小桌案,上面放着熱水和看着就很美味的點心。
衆位將軍站在帥帳門口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也弄不明白元帥到底要做什麼。哪怕後來夏久和衛子昕到了,他們也沒能從這兩個人的嘴裡打探到什麼,只知道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元帥和大將軍暴怒,準備要大開殺戒了。
衆將一聽,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立刻打起精神回想自己這段時間有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可想了好久也沒想到,大家一商量,既然膳房的人來了,這件事情大約跟他們脫不了關係。
“大家都來了?很好,都坐吧!”沈昊林拉着沈茶在帥案的後面坐好,目光在衆位將軍的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夏久的身上,“侯爺和軍師呢?還沒到嗎?”
“來了,來了,催什麼啊催!”薛瑞天打着哈欠,沒精打采的帶着紅葉走進來,身後跟着金菁和金苗苗。“這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瞎折騰!你把這麼多人都弄來,是打算幹什麼啊?”
因爲夜裡的氣溫實在太冷,武定侯爺又是個極度怕冷的人,自然心生不滿。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出了要緊的事,沈昊林是不會讓影七把他從被窩裡揪出來的的,所以,他也就是抱怨一下。薛瑞天照例把自己過得跟一個球似的,只是,他換掉了白天的那件棕色的斗篷,換上了一件更厚實的、純羊毛做的白色斗篷,打冷眼一瞧,就感覺像是一頭白色的大熊從遠處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中軍大帳擺了好幾個炭盆,非常的暖和,薛瑞天一進來就把外面的斗篷脫掉交給紅葉,一側身,就看到了縮在角落裡的三個小孩,微微一愣,問道,“誒,這三個小鬼是什麼回事?”
身後的紅葉和金苗苗也看見了那三個小孩,
立刻拋棄了薛瑞天和金菁,直奔三個孩子而去。紅葉在經過薛瑞天身邊的時候,很不客氣的把斗篷重新塞在了侯爺的手裡。
“嘿,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啊,真是反了你了!那幾個小孩比侯爺我重要,是不是?看到小孩就把我扔到一邊了!”薛瑞天哼哼了兩聲,抱着自己的斗篷跟同病相憐的金菁一起走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衝着角落的方向揚揚下巴,“這個……解釋一下?”
“你們來的路上,小七沒跟你們說?”沈茶一挑眉,拿過薛瑞天的斗篷,掛到後面的衣架上,順手又扔了一條披肩給他,“哦,我想起來,你們之前去膳房接紅葉和苗苗的時候,膳房裡面都有什麼人?”
“除了這幾個小孩、紅葉、苗苗之外,就是四位大師傅了。”
“那幾個幫廚……是不是不在?”沈茶坐回到沈昊林的身邊,還給薛瑞天和金菁騰了一個位置,讓他們也坐過來。“你們有聽小孩或者大師傅說了什麼嗎?關於那些幫廚。”
“說了什麼?說什麼?”薛瑞天搖搖頭,疑惑的看着沈茶,“什麼都沒說啊!哎呀,小茶,不要賣關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趕緊跟我們說說,看你們的這個架勢,出的肯定不是小事!”
“還真不是小事,可以說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沈茶壓低聲音,快速的跟薛瑞天和金菁把整件事情都說了一遍,“如果是你們遇上了,你們會怎麼處理?”
“一羣不要命的混蛋!”薛瑞天狠狠的拍了一下帥案,原本正在交頭接耳的衆將瞬間就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臉上。薛瑞天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大聲的說道,“各位,元帥今晚請大家來,是因爲在我們軍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要命的大事!”
“小七,通知小五和十七把人帶進來!”
“是!”影七點頭,在衆人的注目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帳。
“各位稍安勿躁!”沈昊林輕輕的敲敲帥案,“現在距離新年也沒有幾天,軍中的兄弟們有些浮躁,本帥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原諒的。但是,這不是目無法紀的藉口。”
沈昊林擡起頭看到影五和影七帶着訓練營的新人們把幾個捆得像糉子一樣的傢伙給扛了進來,咣噹咣噹幾聲,像是扔麻袋一樣給扔到了大帳中間。迎面撲來的濃重酒氣,沈昊林很不舒服的皺了皺眉,擡手讓守在門口的夏久親衛把帥帳的棉簾掀開,讓外面的空氣涌入,疏散一下里面污濁、腐化的氣味。
“這是……”喬梓、田芸和陸盛遠交換了一個眼神,說道,“這不是在膳房幫廚的幾個人嗎?元帥,我們跟他們也算是認識的,做事很努力,待人也不錯,唯獨一點就是愛喝酒。可是,從來都是點到爲止,至少,末將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喝醉過。”
“是,認識他們的時間也不短了,從來沒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田芸戳戳陸盛遠的胳膊,“老陸,膳房是後軍的,應該歸你管,你跟他們熟嗎?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平時他們還是很兢兢業業的,怎麼……”陸盛遠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着沈昊林行禮,“末將約束下屬不利,還請元帥降罪。”
“陸將軍請起,這件事情與陸將軍無關。”沈昊林看了看在座的衆位將軍,“最近一段時間,軍中、城中都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導致本帥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演變成了現在你們看到的畫面。所以,要說責任的話,本帥需要負主要的責任。”攔住各位將軍準備要說的話,沈昊林繼續說道,“除慶功、年節之外,軍中禁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是大夏所有的將士都必須遵守的死令,不僅是各位,包括本帥在內,如果觸犯,都要嚴懲。你們看到的這幾個人,不僅喝酒,還醉的如此不省人事,更重要的是,他們之中有幾個人是應該今夜值守膳房。”
“他們居然敢在當值的時候喝成這個樣子,反了他們了!”衆位將軍聽了沈昊林的話,先是震驚,然後是震怒,尤其是陸盛遠,氣得他跳到那幾個爛醉如泥的酒鬼跟前,挨個踹了一腳,“這幾個混蛋!”
“陸將軍息怒,混蛋的事還在後面呢,因爲他們醉了,就不能當值,所以,在膳房幫忙的孩子們代替他們當值。如果今晚上不是本帥心血來潮去看看,想來也發現不了,就讓他們矇混過關了。”
“他們喝醉的理由,並不是要過年不能回家探親,而是……”沈茶也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嫉妒。”
“嫉妒?”正安慰着幾個小孩的金苗苗,聽到沈茶的話,噌的一下擡起頭,“不會是因爲我選擇這幾個孩子去國公府,而沒有選擇他們,所以他們嫉妒了,就借酒澆愁了?”
“答對了!”沈昊林朝着金苗苗點點頭,看了一眼膳房的四位大師傅,“莫老,今夜當值的是那幾個人?”
被點名的大師傅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哆哆嗦嗦的走到大帳中間,伸出手指出了三個人,“回元帥的話,就是他們三個。”
“沈將軍,交給你了!”
“是!”沈茶點點頭,朝着影五一揮手,“小五,潑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