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林沒說話,只是看着紅葉笑了笑,示意她坐到一邊去。
紅葉放開沈茶,委屈巴巴的坐到金苗苗的身邊,小聲的嘟囔了兩句,具體說了什麼也沒人聽的太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在抱怨沈昊林不近人情之類的。
“別抱怨了,咱們國公爺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對吧?”
金苗苗打了個哈欠,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疲倦,能看出來,這幾天是沒有休息好的。
“看你累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是很內疚的,如果我不是病一場,你也不至於.”
“誒,打住啊,我累不是因爲你,是因爲要好好研究師叔給我的東西,那可是受益匪淺的。”金苗苗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不過,小葉子這算是徹底好了,又生龍活虎了。”
“對,我現在又活蹦亂跳了。”紅葉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說道,“不過,認真說來,三太爺的藥比你的管用多了,感覺上,你們雖然同出一門,但路子卻不太一樣。”
“那肯定是不一樣的,雖然同出一門,師父和我主要以毒爲主,師叔主要以醫爲主,雖然都說醫毒是不分家的,但因爲側重不同,多少還是有些分別的。所以,我們兩個的路子不一樣也實屬正常。只不過,經過小葉子這一次,不得不承認,姜還得是老的辣,師叔就是師叔,真的是藥到病除。雖然用我的方子,也能痊癒,但用時會長一點。而師叔的方子,很快就能解決問題。”
“是下藥很猛嗎?”
“是,但也不完全是。師叔用藥很巧妙,猛藥也有,但也有中和的藥,反正挺有意思的。”金苗苗看了看沈茶,“你就別想了,我們兩個研究了一下你的情況,維持現狀比較好。如果現在給你調整,恐怕沒調整好,你就出問題了。”
“我知道,你們二位都分別跟我提了很多次了,讓我不要急功近利,踏踏實實的一步一步來。我倒是也不着急,本來就是陳年舊傷,早就落了病根,能治好就已經不錯了,不追求速度。”
“你知道就好。”
“本來我的方子就是大師留下來的,如何調整,也遵循着大師的意思。三太爺給我看過幾次,覺得大師留下來的方子和方法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就按照這個來做,不需要他插手了。”沈茶笑了笑,“雖然我知道沒問題,但三太爺這麼一說,我更放心了一些。”
“果然還得是我師叔,我說話就沒這麼管用。”看到沈茶得意的笑了一下,金苗苗翻了個白眼,打了個哈欠,給自己倒了碗茶,吹了吹,喝了兩口,說道,“不過,這兩天倒是不見師叔,也不見小齊弟弟和蕭鳳歧,他們還在研究那個圖?很麻煩嗎?”
“嗯,他們還在看,已經看了幾天了,寧老夫人和寧橙也跟着他們一起,雖然人多,但進度並不是很快,這張圖看着簡單,但非常的棘手。我今天早上去隔壁侯府看了看,就看到他們幾個愁眉苦臉的,就多嘴問了一句,這才知道情況不太樂觀。”
“不太樂觀的意思是”金苗苗看着沈茶,很不解,“遇到了什麼沒有辦法解決的大麻煩嗎?”
“是啊!”薛瑞天也看着沈茶,“是什麼麻煩,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我們之前認爲,那張圖是有三層的,當初岐伯也是這麼說的,對不對?但三太爺看過了那張圖,他懷疑不止三層,下面還是有一層的,也就是第四層。這隱藏最深的第四層要展示的纔是真正的內容,如果我們不能揭開第四層,就是把梵文的意思譯出來也是沒用的。”
“那就揭開啊!”薛瑞天很不解,“這還是有什麼問題嗎?”
“說的挺容易的,但他們現在沒有人敢動手,生怕破壞了這幅圖,最後一層大概就這麼薄。”沈茶比劃了一下,“彷彿是透明的一樣,他們現在就是很擔心啊,自己沒有這個手藝,如果動手了、損毀了,那一切都完了,畢竟這圖只有這麼一個。”
“這倒也是。”薛瑞天輕輕點點頭,“岐伯來看過了?”
“嗯!”沈茶輕輕點點頭,“他又仔細的查看了一次,也贊同三太爺的說法,還有第四層的存在。只是想要把第四層揭開,還是很需要技術的,他倒是幹過,但現在眼睛不好使,手也容易抖,對自己很沒有信心。所以,現在他們都不是很敢,就.”她一攤手,“明白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確實也是挺難辦的。”薛瑞天摸摸下巴,和沈昊林對望了一眼,想了想,說道,“說起來,年輕一代在書畫上面很有造詣的,我們知道的,應該是有那麼一兩個,一個寧王殿下,一個代王世子,都是這方面的好手。寧王殿下目前這個情況,應該不太方便過來,如果是世子殿下的話,倒是應該沒問題。只是,不知道他行不行,我們可以寫信去京城,把人請過來,行不行的來了就知道了,對吧?”
“嗯!”沈昊林點點頭,“小白半個月之後,就要帶人送完顏喜過來了,他跟着過來也是可以的。”
“可是,等他過來的話,是不是就晚了?西京城到邊關最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呢!”金苗苗看看沈茶,“師叔他們要待到什麼時候?能不能等到他們過來?”
“不晚。”沈茶輕輕搖搖頭,“我問過蕭鳳歧和小齊弟弟了,他們離開臨潢府之前,耶律兄弟跟他們交代過了,一定要等到完顏喜,看着完顏喜帶兵進入金國的邊關。”
“他們是怕我們會出爾反爾?”
“不,是親眼看到了完顏喜回到金國,他們纔好做下一步的安排。”沈茶輕笑了一聲,“他們的野心不小,跟我們惦記的差不多,他們想要的是金國跟他們接壤的那幾個城池,如果把那幾個城池拿到手,那麼他們跟金國邊關的距離就比較安全了。”
“沒錯,他們跟我們想的都是一樣的。”薛瑞天站起身來,走到案牘後面,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輿圖,“他們如果拿到了青龍、雀舞、裕安這三個城池,那麼,邊關的壓力就會減少了不少,這裡有一個橫向的大峽谷徹底把他們給隔開,這其實對他們雙方都是非常有利的。”
“對!”沈茶輕輕點點頭,“遼兵也好,金兵也好,無論他們中的任何一方想要穿過這個峽谷,除非他們會飛,否則的話必須要繞道,行軍的時長會增加至少半月的時間,這對他們雙方都是一種天然的保護。”
“耶律兄弟想要,但金國未必會給,就算完顏喜答應,恐怕金國的那些貴族,尤其是掌兵的那些大佬們未必會同意的。”薛瑞天輕輕點了點青龍關、雀舞關、裕安關,“目前這三個關隘,沒有一個是掌控在完顏家自己手裡的,青龍關應該是完顏青木現在唯一的指望,但守將能不能真的聽他的也未可知。如果完顏喜登位,他可就更不可能答應了。至於其他兩關.”他冷笑了一聲,“那就更不可能聽這樣的命令了。”
“對於金國來說,這一條橫着的大峽谷就是天然的屏障,就算遼人打過這三關,想要過峽谷,也是萬難。”
沈昊林看了一眼紅葉,看到她正很認真的看着輿圖,默默的嘆了口氣。
沈茶注意到了沈昊林的情緒,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看到兄長轉過來望着自己,她笑了笑。
“兄長說的沒錯,這一條峽谷橫在這裡,給了金人很充裕的調兵時間。如果遼人開始發起進攻,攻打這三關,他們就可以利用這條峽谷來拖延時間,十有八九會把遼人拖死在這條峽谷外面。但是如果這三關變成遼國的,無論哪一方率先發動攻擊,被突襲的可能是一樣高的。”
“不對啊!”金苗苗很不解,“照你們這麼說,其實遼國應該把這條峽谷也划進自己的領地,這樣才安全,不是嗎?你們看,如果他們最終以峽谷爲界,這邊是金國,這邊是遼國,任何一方偷偷的要在這條峽谷上動個手腳的話,也不是很難,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對不對?等到對方發現,敵軍都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了,這不是擎等着捱打嗎?”她看看衆人,“你們說,對不對?”
“是我們沒有解釋清楚,所以,讓你覺得混亂了。”薛瑞天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輕輕點了點輿圖,“雖然圖上是這麼展示的,但其實峽谷距離這邊的三關,距離那邊金國的第一大要塞的禹城,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有一定距離的意思是”
“禹城和峽谷,其實是一片沙漠,寸草不生的,如果能帶足水的話,能走過去。如果不能,說不準.”沈茶輕輕嘆了口氣,“實際上,禹城到雀舞關,纔是這一段最兇險的地方,很多人都有去無回的,這也是爲什麼這一塊很少會有戰爭的原因。”
“沒錯。”薛瑞天點點頭,繼續解釋道,“同樣的,這也是爲什麼我不太相信完顏青木能憑藉自己的能力走到青龍關。從宜青府到禹城,這一路上都還是很好走的,快馬加鞭的話,不出半個月就能到。但禹城去青龍關,路程至少要一個月。”
“這麼久?”
“嗯!”沈茶點點頭,“但時間不是問題,還是那句話,水源最重要。”
“這地方一點水源都沒有?”
“有,這附近有一處湖泊,但湖泊在青龍關外,只有經過這處湖泊,才能繞過峽谷,進入禹城所轄之地。而這處湖泊,是禹城、青龍、雀舞和裕安四個城唯一的水源來源。你們都知道的,這個地帶都是沙漠,水源稀少,現在金國能把這個湖控制在自己手裡,可以讓自己人暫時不缺水。如果三關給出去了,那麼在三關附近的湖也變成了遼國的,禹城用水就是一個大麻煩。”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三關和湖泊都成爲遼人的,禹城很可能成爲空城?”金苗苗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不戰而屈人之兵,禹城最終會被劃入遼國的境內,是這個意思?”
“沒錯,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沈茶輕輕點點頭,朝着金苗苗笑了笑,說道,“禹城如果成爲遼國的一部分,那麼局面就跟現在正好相反,掌握主動權的,可就是遼國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好計謀啊!”金苗苗一臉的佩服,“但還是那個問題,金國那些掌兵貴族,肯定不會答應啊,禹城和外三關的守將也不會同意,不是嗎?我們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們那些身經百戰的老狐狸,難道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又如何?主動權可不在他們的手裡,等到完顏喜登位,外三關的守將,要麼戰死,要麼被換,絕對不會是現在的人選了。至於金國掌兵的貴族,他們阻攔也沒用,除非他們自己願意安排自己的人去守關,但對於他們來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爲什麼不可能?”
“過了禹城,就進入了水源充足、沒有那麼窮山惡水的地方了,你覺得那些享受慣了的貴族,願意自己的族人去那邊受苦嗎?”薛瑞天笑了笑,“在禹城和外三關駐守的,要麼是被排擠出金國權力核心的,要麼就是被流放的,反正都不是受待見的。”
“原來是這樣!”金苗苗嘆了口氣,“也是因爲這樣,耶律兄弟纔想着要圖謀這一塊地方。”
“沒錯!”沈茶輕輕點點頭,“而且得到了禹城和外三關之後,他們根本不需要考慮水源的問題,在距離裕安關不遠、屬於遼地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湖泊。”
“明白了。”金苗苗點點頭,看了一眼紅葉,輕輕嘆了口氣,“對於金國來說,捨棄了這個看上去很雞肋的地方,對於遼國來說,得到了一個天然的屏障,他們倒還真是各取所需呢!”
“不止他們各取所需,我們也是一樣的。”薛瑞天輕笑了一聲,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圈,正是大夏和金國接壤的地方,“這一塊倒不是大漠,但這一塊魚龍混雜,屬於三不管的地方,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如果我們想要接收金國的這幾座城池,勢必要將這三不管的地方也接收過來。金國用這麼幾個微不足道的城池解決了那麼大的一個大麻煩,何樂而不爲呢?”
“明白了。”金苗苗輕輕一挑眉,笑了笑,說道,“對於他們來說是個令他們頭疼的大麻煩,但對於我們來說,那可是極好的地方了。”
“那當然了,能把這個地方經營成如今這個規模,九哥可是功不可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