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蕭鳳歧想了想,看向蔣二爺,“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殿下指的應該就是茶樓遇險那一次,是吧?那次可以算得上第一次九死一生了。”
“沒錯,說的就是那一次,那次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的遇到生命危險,以前雖然也被截殺,但頂多就是皮外傷,並沒有其他的。”蔣二爺微微頷首,看了看蕭鳳歧,說道,“說來也是很奇怪啊!”
“奇怪?”蕭鳳歧不解,“有什麼奇怪的嗎?”
“我奇怪的是,她居然會跟你提起這個,她自己說的,再也不會提起,要永遠的封存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也不是故意提起來的,是有原因的。”蕭鳳歧嘆了口氣,“我小的時候,差不多七八歲的樣子,遇到了同樣的事情。蕭家雖然因爲當年太后的緣故,一躍成爲臨潢府衆貴族之首,看着繁花似錦,實則烈火烹油。家裡面有家裡面的內亂,走出府門,還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還有很多人蠢蠢欲動,想要捏住蕭家的小辮子,或者對蕭家下手。”
“樹大招風。”沈茶很淡然的看着蕭鳳歧,“世人都覺得蕭家是因爲出了一個太后才成爲臨潢府貴族之首,但臨潢府的那些貴族,誰家沒有女兒進宮爲後、爲妃,誰家沒有出過太后、太妃,甚至也有幾家曾經垂簾聽政過,對吧?但又有幾家能做到蕭太后這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呢?這些人啊,只看到別人風光無限,卻看不到別人都做了什麼,背後都吃了多少的苦,不是嗎?”
“大將軍英明,一語中的,我以茶代酒,敬大將軍。”
說完,蕭鳳歧朝着沈茶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跟她隔空碰杯之後,將茶杯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也沒有什麼英明,只不過是感同身受罷了。”
“這倒也是。”蕭鳳歧點點頭,看向沈昊林,“世人不都是這樣嗎?只看得見想看到的,那些不想看的、不想聽的,就會本能的避開。”
“是這樣的。”蔣二爺也是多有感慨,“不過,你七八歲能遇到什麼事兒?還是個小孩子呢,是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對小孩子下手?”
“七八歲也不算小了。”蕭鳳歧輕輕嘆了口氣,“姑祖母說她小的時候,還不到一週歲,就被人扔到冰窟窿裡,企圖淹死她。動手的這個人就是她身邊的奶孃,她被二叔祖的母親收買,只要奶孃可以成功,就可以得到一萬兩銀子。”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姑祖母的命就值一萬兩,這是萬萬想不到的。”
“你別忘了,那個時候她才一週歲,已經很多了。如果是她長大繼任蕭家族長之後,想要她的命,可就是十萬兩金子了。”
“殿下如何知道的?這是二叔祖開出的價錢?”蕭鳳歧想了想,“給去江寧府的那些人的?”
“嗯!”蔣二爺輕輕點點頭,“這是給蕭家人開出來的,給姚家的更貴一點。”他朝着蕭鳳歧挑挑眉,“先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兒。”
“我的事兒很簡單,跟我姑祖母其實是一樣的,有人不想我繼任家主之位,想在我小的時候就幹掉我。所以,買通了外面的人,在家學的膳房動了手腳。蕭家的家學雖然比不上江南的那些書院,但在臨潢府還是挺不錯的,很多大家的子弟都來蕭家家學唸書,小齊弟弟也是在那兒唸書的。來家裡唸書的人呢,可以自己帶飯,也可以吃膳堂的飯。不過大部分的人都選擇自己帶,只有蕭家的孩子是在膳堂吃飯的,所以,他們非常放心的在膳堂下手,因爲不會連累其他的人。”
“後來呢?”
“藥量下的不是很大,但用來對付一個小孩已經足夠了。我還記得那天吃完了午飯之後,就直接昏過去了,人事不省。後來還是身邊的小廝跟我說的,已經七竅流血了,把其他同在膳堂吃飯的人都嚇了一跳,趕緊去找人來救。也算是我命不該絕,當時三太爺拜訪我姑祖母,正好在府中,出手救了我一命,否則的話,我根本活不到現在的。”
“竟然是三太爺?”沈茶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毒醫不分家,他跟大師是師兄弟,從小耳濡目染,對解毒也是頗有心得的。”
“是啊!”蕭鳳歧笑了笑,“如果沒有他老人家,我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了。醒過來之後,我就當着家裡所有長輩的面說過,要給他老人家養老送終,這就是我的謝禮。”
蔣二爺輕輕拍拍手,表示很滿意蕭鳳歧這個決定。
秦正和晏伯對望了一眼,他們以前對這位蕭公子一向是不大喜歡的,不單單是因爲夏遼對立的問題,單純的不喜歡這種心眼子太多的後生。可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倒是對他有了一定的改觀,這小子雖然心眼多,但本性不壞,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後來我也想了,這樣的事兒,在我們這種大家族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對不對?”蕭鳳歧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兩位多少也會遇到同樣的事兒,不是嗎?”
沈昊林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蕭鳳歧說的沒錯,這樣的事情,即便是在西京城也是不少見的。
他和薛瑞天小的時候,以及後來的沈茶和沈酒,都是在很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長大的。這些眼睛的主人,有盼着他們好的,也有盼着他們馬失前蹄,在他們執掌沈家軍之後,還有盼着他們戰死沙場的。
想到這裡,沈昊林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諷的笑容,蕭鳳歧遇到的,他們也遇到過,蕭鳳歧沒遇到的,他們也都遇到過,所以,非常理解蕭鳳歧的感受。
“這不是很正常嘛?”晏伯冷笑了一聲,“像我們這樣的,外人很難下手,通常都是家裡人動的手。”他看向蕭鳳歧,輕輕一挑眉,說道,“你家長輩有句話說的很對,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這些醜陋的人,噁心的事兒就不會消失,也不會減少的。所以,無論是哪一國的人,心性都是一樣的,做出來的事情也都大體相同,沒有必要大驚小怪。”
“您說的對。”蕭鳳歧點點頭,“家裡家外都是一樣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嫉妒心,就會變成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所以,經過這一次之後,我的飲食起居都非常的注意,雖然後來也有人想要下手,但都被及時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