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裡並沒有什麼想象中的血腥暴力的光景,但入目可及之處所看到的,卻讓人尤爲難受。
這個洞窟比三個藏寶洞的規模還要大得多,裡面差不多有六七十個女子,年紀大約是在十五六歲到三十歲之間,這些女子差不多有八成身上都是不着寸縷,少部分人身上也不過只有幾塊破布遮擋。
她們神情麻木,毫無力氣地隨意地癱倒在地上,便是聽見了外面的聲響也只有少數人身體微微動了動,其他人卻都跟死了一樣全無動靜。
若不是仔細觀察,可能就真以爲這裡是海盜們存放被他們殺死的人的拋屍地了。
這些人身上或有許多新舊不一的淤青傷,或是鞭打的痕跡,但更多的,確實腿上,臉上,還有身上,乾涸的,白色的粘稠物。
凡是經人事的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步妖妖雖然還沒和鳳軒做到最後一步,可她畢竟是生活在現代的人,本身又是個醫生,對這些東西自然也很瞭解。
只從這些女子的狼狽,不堪入目,受盡折磨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那些該死的海盜根本就沒把她們當人看,平日裡根本就是把她們當成泄谷欠的工具,用完就扔,連最基本的一點生活保障都沒有提供!
“這羣畜生!”有人忍不住咒罵出聲,在看清這些女子的境遇後趕緊移開視線,面上有點尷尬,但更多的卻是對海盜們的厭惡和氣急敗壞。
剛看到這麼一副難以想象的光景愣神的一些兵卒們也被這一道罵聲驚醒,回過神來後也紛紛扭過頭去不再看那些可憐的女子,心裡同樣滿滿的都是對海盜的恨,和對這些女子的心疼和憐憫。
有了這些遭遇,日後這些女子便是活下來了,怕也不會好過。
而這些,都是拜那些海盜所賜!
鳳軒也沒多看,大致知道這些人是個什麼情況後便側過身去,對周副將道:“去把那些海盜的衣服被褥拿過來先給她們蓋上,再給她們那些食物,她們應該一直被餓着。”要不然也不至於所有人無一例外地那麼軟弱無力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在周副將去安排前,步妖妖也道:“再多弄一些姜來,給她們熬點薑湯驅寒。”這鐘乳洞中的氣溫本就比外面要低了不少,還一直這麼管裸着。
女子的身體本就屬陰性,容易體寒,這些女子還不知道都是什麼時候被抓來的,長期關押在這裡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恐怕身體內部都被耗得不輕,看有些人明明五官很年輕,可眼角都已經有了眼紋,青絲都有變白髮的跡象,說不得連壽數都有所影響。
隨着衆人進進出出地給那些女子披上衣服被褥,又拿來了不少吃食,薑湯也熬上,味道逐漸在洞窟內散開,那些麻木毫無動靜的女子們才漸漸的有了反應。
最初聽見有腳步聲時,她們還以爲又要面對海盜新一輪的折磨和凌辱,心底裡壓着滔天的恨,卻又清楚自己根本無力反抗,只能麻痹自己,忍不忍就過去了。
但等了半天,該來的折磨卻沒有來,身上又忽然被人披上了衣服,還有那彷彿闊別許久的熱湯的味道,都讓她們恍若處於夢境中一般不敢相信。
直到以周副將爲首的將士們大聲地說着‘我們是從江陽城來救你們的,海盜都已經被抓住,你們再不用擔心會被海盜折磨了’,纔有人恍恍惚惚地看向來來往往的陌生人。
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的確不像是海盜,可是……江陽城來救她們的?她們還在做夢嗎?
她們不是沒期待過會有人來救她們,每一次被海盜折磨過後,迎來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們早就放棄再抱有期待了,只想着熬過一時是一時,說不定哪一天她們受不了了就死了,徹底解脫了。
也有人想着,撐住,撐到看着這些海盜們完蛋,等着看他們得到該有的報應!
哪怕明知道是奢望,卻仍然抱着這麼一點可憐的信念支撐着不徹底崩潰。
可現在,真的有人來救她們了嗎?這是有一場早晚會醒來的不可能實現的美夢嗎?
等到還有些發燙的薑湯被分別送入了她們口中,久違的暖意擴散全身,口中濃濃的姜味也蔓延開來,那些瞳孔幾乎要渙散的女子們才猛地瞪大了眼睛,彷彿才意識到什麼似的,即便是渾身無力仍然掙扎着想爬起來。
“救,救命——”在第一個人發出撕裂一般沙啞又低不可聞的聲音,像是忽然被人按下了某個開關一樣,越來越多的女子動了起來。
無力站起便想方設法地爬!爬不動用伸出手來往前抓,乾裂的嘴脣長大,發出如困獸般絕望的聲音,只是這一次,這種絕望當中添上了一絲生機,一絲她們不願意放棄又怕只是鏡花水月的生機。
“你,們是來,救,就我們的……?”一個看上去越有三十幾歲的女子蠕動着嘴脣,一句話磕磕絆絆地憋了很久才說得完整,眼睛裡也迸發出強烈的光芒,那光芒,步妖妖看得分明,在對方眼底裡燃燒起來的,是熊熊的求生欲。
步妖妖端着一碗薑湯走過去,幫那女子將身上的被褥掖好,將她露在外面的皮膚擋住,親自給她餵了一口薑湯,看着對方珍惜又不捨得吞嚥的樣子,才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海盜都被抓了,再不會有人會傷害你們了,你們已經得救,可以回家了。”
“回,回家?”女子身體劇烈地顫動起來,乾涸的眼睛裡忽然落下一滴眼淚。
家,回家……多美好的詞,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她的家,她的家人,早就死在了海盜的手裡,她親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殺死後扔到了海里,更親眼看着自己不過才十一歲的女兒被海盜羞辱玩弄致死。
她哪裡還有家!
可是……她還是活下來了,就算沒有了家,受盡折磨之後,卻最終還是活下來,等到了原以爲永遠也等不到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