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男子痛苦的慘呼響徹雲霄,才上丹墀的老太太被驚的險些滾下臺階,多虧得二嬸和三嬸一左一右的扶住她,才堪堪穩住她身形。
衆人都從大敞四開的窗子瞧見了裡頭的景象,纔剛傅縈那一壺,潑在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頭臉和褲襠。那人雖鬧的狼狽,隱約卻瞧得出是個穿着華貴的男子,最要緊,胳膊還是吊着的。
“瀾哥哥!”趙流芳第一個衝進了屋,眼瞧着趙子瀾滿臉污泥,一手捂着褲襠癱軟在地上,當即大哭起來,搖晃他道:“瀾哥哥你怎麼樣!快醒醒啊!”
傅縈看着疼暈過去腿腳還有些抽搐的人,也默默地抱了個歉。
茶壺潑人其實是個技術活,壺嘴最先出水,壺蓋掀飛後能潑的多遠全看腕子傾斜的角度,她又沒經驗,今日打人潑人都是頭一遭,其實她只想毀他的容,沒想煮雞湯……
傅縈緩緩轉身看向窗外。
衆人瞧見傅縈的眼神時,背脊上不約而同的冒涼風,就是老太太這樣的心裡都顫了一下。
還是那個嬌嬌柔柔的人,可眼神也未免太厲了!這還是一個姑娘家該有的眼神嗎?那分明是要撕咬獵物的野獸!
目露兇光的傅縈微笑着道:“祖母來了?抱歉,才鬧了賊,屋子裡都成戰場了,沒有您坐的地兒。”
說着就丟下茶壺,帶着珍玉迎了出來,在廊下行了禮。
俞姨娘和傅薏從驚慌中回過神,一左一右的拉着傅縈上下打量。
老太太顫聲抖着手,指着屋內呵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纔剛那盜賊趁着我與珍玉不防備,偷偷溜進內室來翻箱倒櫃意圖行竊,不過祖母請放心,虧得我機智,將他制住了。”
“你胡說,瀾哥哥怎麼可能來你這裡行竊!”趙流芳摟着昏迷的趙子瀾哀哀哭泣,焦急的道:“姑祖母。快請大夫啊!”
“你說,那是瀾表哥?”傅縈隔着窗子看着屋內的趙流芳,目露精芒:“也真難爲你,我打人時尚瞧不清。只顧着招呼過去,他都鬧成這樣滿臉是泥了,你還認得出他是誰?要麼是你們兄妹感情好,要麼是你早就知道他今日會趁着大家都去外院看熱鬧時來我這裡?”
看熱鬧……
人羣中的二嬸和已經換了身衣裳的傅芸都羞憤不已。
“你含血噴人!”趙流芳有些慌亂,暗悔自己衝動。
老太太甩開二嬸和三嬸的攙扶。大步進了屋裡,在窗外看不清的狼藉這下子也全看清了,當即就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趙子瀾可是趙博看中的當家繼承人選,在她傅家鬧成了這樣,她可如何與孃家交代?
指着傅縈鼻尖就罵:“傅縈,你好歹毒的心腸!”
“祖母何出此言?我又不知盜賊就是瀾表哥,況且就算是我下手重了些,我爲了什麼打他難道祖母不知道?就算他真的是瀾表哥,一個男子,客中入室行竊。難道不該揍?!”
老太太被她堵的說不出話,越加氣憤,半晌方罵道:“你這個下作的小娼婦!你動手打了我侄孫還有道理了!你就不考慮考慮你祖母如何與孃家的人交代?這會子你不趕快賠罪,還在這裡強詞奪理!”
傅縈心中的小人無力捶地,祖母不講理起來也真醉了,讓人完全提不起與她講道理的心情。
她突然覺得在老太太跟前講理簡直是白費脣舌,索性不開口,只嘲諷的一笑。
老太太被她那笑容刺激的受不住,這段日子只要跟傅縈沾邊兒她就倒黴,一直被欺負從未被安撫。如今趙子瀾又在她的地盤上出了事兒,她怎麼交代?歸根究底,自從傅縈這次醒來之後,家宅裡就沒安寧過!
“你個喪門星!剋死我兒子孫子。現在又來克你表哥!要不是你,我能受那麼多苦嗎?!你又不孝順,又不賢惠,如今又心存歹毒特意用熱水燙人,你不配做我傅家的女兒!!”
“祖母您也真是顛倒黑白小能手,孫女佩服啊!”傅縈語氣輕鬆的表示崇拜。
傅薏卻着了急:“祖母不能這樣冤枉七妹。七妹哪裡是喪門星了?父兄之死能怨她嗎?這次七妹是拿住個賊,傷人爲的是自保,她有什麼錯?”
“你住口,連你也要忤逆我?”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瞪着傅薏。
傅薏卻不停:“爲何這人都被揍的面目全非了芳姐兒還認得出來?因何六妹妹與芳姐兒去外院看個螃蟹都能落池塘?爲何大嚷着引得咱們都去了外院讓賊人闖空門?這些疑問祖母都不顧慮,就知道指責七妹,您這做祖母的就只會胳膊肘往外拐嗎?即便這個賊人是趙家的精英,也改變不了他入室行竊的事實,祖母還是先想想怎麼通知趙家教育子孫去吧!‘
誰也想不到素來不吭聲的傅薏會說出這番話來。
傅縈感動不已,方纔疲於應戰,現在也覺得鬥志昂揚了,“芳姐說這人是瀾表哥,我可不信,他進屋就翻箱倒櫃,見了我還要逼問我爹遺書的下落,若非我勇敢又機智,早就被他傷着了,記憶中的瀾表哥是個溫潤謙謙君子,哪裡會是面目兇狠的賊人?”
說着吩咐道:“梳雲,你快去報告官府,就說這裡拿住個賊,讓快些來帶走,定要審問出前因後果才罷休!”
梳雲就行禮道是,快步下去。
“慢着,不許去!”老太太被搶白一番,早已氣的七竅生煙,“我看你就是特意誘了你表哥來蓄意傷害他!你打了我趙家的人,還敢倒打一耙?我看你們姊妹就沒一個好貨!宋氏養出的好女兒啊,現在連四姐兒都被帶累壞了!”
俞姨娘看不得親生女兒受辱,就道:“老太太您不能這樣說四姑娘,您……”
“住口,主子說話,有你插言的份兒麼!”一句話就將人噎的不能做聲,俞姨娘只能乾着急抹眼淚。
梳雲還要往外頭去,卻被蔣嬤嬤帶着兩個粗壯的婆子攔下了。
“老太太說不許去,你聽不懂麼?”狠狠的抽了梳雲一巴掌。
梳雲捂着臉,這下子要硬闖出去卻是不能夠了。
傅縈不僅暗自着急,眼下看着祖母就是打算不講理了,若真正動起手來吃虧的只能是長房。跟畜生講理也是白費功夫。
“這麼說,這盜賊果然是瀾表哥?看祖母的樣子,彷彿也知道瀾表哥會來?難不成包括六姐落水的一切,都是祖母策劃好的,爲的就是讓你孃家人來投我爹的遺書?”
“你放屁!打了人你還有理了!我就不論瀾哥兒爲什麼來,你打了人就是你的不是!”老太太已經完全不講理了。
其實一旁衆人心裡早有計較,老太太方纔進屋來的表現,分明與趙流芳一樣知道趙子瀾會出現在此處,只是沒料到趙子瀾會被傅縈給揍了。
二嬸與傅芸氣憤的渾身發抖。
且不論外院小花園的池塘旁,到底是誰在石磚上倒了油才害的人跌倒,也不論爲何跌倒的人卻被那傻子給撞落進池塘去,就說老太太帶着全家人去強勢圍觀,就已足夠叫人起疑心了。
現在他們看出來了,老太太是利用了傅芸來吸引注意力,從而讓趙子瀾將傅縈弄到手,好將爵位弄去她孃家!傅縈說什麼趙子瀾事來偷遺書的,分明就是小姑娘爲了維護面子的託詞,在場人誰看不出趙子瀾是起了歹心?要麼傅縈會用開水燙他那話?
爲了達成目的,害傅縈也就罷了,竟然連傅芸都要陷害,二嬸已是憤然不已,強壓着火氣陪笑道:“娘,我看七丫頭也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前些日娘剛被人綁走,失蹤了那麼些日子,咱們家裡畢竟也是人心惶惶,七丫頭以爲盜賊是來綁票的,下了狠手去對付也是情有可原。娘就息怒吧,這會子也好請大夫來好生給瀾哥兒醫治,我看人都昏過去了。”
能不提綁走失蹤的事嗎!
老太太現在對“綁”字有心理陰影,一下子就覺得人都不好了。瞪了二嬸一眼,道:“來人,請大夫,再將四姑娘和七姑娘都給我帶去祠堂。”
望着傅縈和傅薏,老太太冷冷的道:“這兩個逆女沒資格去她父兄牌位前,就給我在院子裡跪着,等我處理好瀾哥兒這裡的事在去細問!”
“是。”蔣嬤嬤被抽的鞭痕還十分清晰,報不了仇拿傅縈出氣也是好的,就應聲讓粗實的婆子來帶人。
傅縈院中的婢女們有不平的,有噤若寒蟬的,可是人人都不好做聲,就是宋氏屋裡的大丫鬟瑞月幾個都不好是開口,畢竟是老太太吩咐了人要教導親孫女,他們做下人的能如何?
傅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負責看門和雜事的王媽媽,直看的王媽媽渾身僵硬心虛的低頭。
轉而又笑眯眯的道:“這眼看也要用午飯了,祖母最是心疼孫女,要不等用過了午飯在去祠堂?”
老太太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指着門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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