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只爲了皇兄,因爲我知道生在天家,想要保留着那一份純粹的親情着實太困難了。我看中感情更甚於權力,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想,即便將來有一日需要讓我放棄權力,只要能維護住那一份難得的親情也是使得的。只是想不到,在我認爲真摯的親情背後,卻藏着仇恨。”
從看了聖安太后的婢女萍兒所記錄的日記之後,這還是蕭錯第一次主動說起心中想法。
傅縈聽的心痛不已,可這一刻,任何言語都顯得無比蒼白,根本無法去安慰蕭錯,她脣角翕動,最終也只是握着他的手,嘆息着喚他的名字,“阿錯。”
蕭錯深呼吸調整情緒,隨即笑了一下,“你說的沒錯,其實如今與皇上聯手一同先除掉二皇子,對我來說也沒有害處,至於今後的路,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放心,我不是迂腐之人,就算不爲了我自己,爲了你,也爲了你我二人能夠長相廝守,我也不會愚昧的用人性去做賭注的,我不在乎權勢地位,不代表別人也不在乎。如果我的讓步換不來親情反而惹來殺身之禍呢?如今爲了自保,我也不會退縮的。”
着實是傅縈的那一句“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瞬點醒了他。在繼續悲感婆媽下去,恐怕他會因爲優柔寡斷害了他的寶貝小笨蛋。
“我知道你是明白人。待會兒你要去見司馬丞相嗎?”
蕭錯頷首道:“必須要去的,皇兄交代的事非同小可,我要事先與他通個氣。”而他們策馬這一段時間,皇帝要想找司馬信說些什麼應當也說完了。
傅縈道:“你這便去吧,讓侍衛們送我回宮便是。”
“還是我送你。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蕭錯駁馬信步回城,一路上都將傅縈安置在自己腿上,生怕顛簸到她,直將人送入宮中交給綠竹,又安排了金組和火組的侍衛留守,這才帶着阿圓和阿徹離宮去了司馬信府上。
傅縈在宮中等待着蕭錯。這一等便是一夜。
次日清早時蕭錯急匆匆回來,陪着傅縈用過飯後換了一身衣裳,就囑咐傅縈:“皇上已經行動了,如今二皇子不知所蹤。皇后的坤寧宮我也安排人嚴密包圍。京城我也調動了軍隊戒嚴了,恐怕這幾日外頭都不會消停,我將金、木、水三組的侍衛留在你身邊保護你,你乖乖呆在養心殿這屋子裡不要亂走,待我活捉了二皇子回來就帶你回家。”
傅縈這一夜都沒有睡好。想不到一宿的時間,京城之中的情況竟然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來,皇上是真正打定主意,此番要一舉擒下二皇子了?”
蕭錯頷首,“皇兄應該是早就部署妥當,心意已決了。”
傅縈緊張的手心都冒冷汗。
她的第六感一直敏銳於常人,她有預感,此番蕭錯出去,必定會將京城鬧個天翻地覆。這時的傅縈無比哀怨自己不會武功。要是她有綠竹的那兩下子,現在就可以和蕭錯一同去了。也不用在宮裡乾瞪眼。蕭錯手下最信任的侍衛按着五行分組,每組六人,這一下子還撥出三組人來保護她。她不僅幫不上忙,還要牽扯蕭錯的精力。
傅縈自責的擰緊了眉頭,卻什麼也不能說。
親自接過阿圓手上的銀白雲錦箭袖蟒袍爲蕭錯換上,理好衣襟,又替他戴好了紫金白玉的帶扣。隨即替他披上猩猩紅披風。
銀白蟒袍猩紅披風的人身長玉立,猿臂蜂腰英挺爽朗的宛若謫仙。他斜挑起入鬢的修長劍眉,波光瀲灩的眼中泛起笑意。笑若朗月入懷,形容的便是此時的他。
傅縈迴以微笑。將佩劍雙手遞給他。
蕭錯接過長劍。大紅的流蘇劍穗子自然垂落在袍角,與猩紅披風融在一處。
“千萬要保重自己,我這裡你不必擔心。”
“我知道。”
“二皇子那裡,能抓得住固然好。若是抓不到也不必焦急在這一時。你先保證了自己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
“知道啦,小笨蛋。”大手愛惜的摩挲她的臉頰。
此時的傅縈忽然覺得眼眶發熱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她在心裡暗自鄙視自己的脆弱,這個節骨眼兒上哪裡能給他在添亂。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來。
殊不知,正是這強忍着淚水還要笑給他看的模樣。最能觸動他的心。
蕭錯一把將人拉在懷中,長臂一甩猩紅斗篷罩住了二人的頭臉,另一手緊箍着傅縈柔韌纖細的腰身,以脣摩擦她的嫣脣,以舌侵略她的檀口。
不同於平日時而溫柔時而戲謔,此時的親吻不帶絲毫的,卻更能揉捏到傅縈的心臟。她被吻的呼吸困難,藕臂攀住蕭錯的脖頸才能讓自己不會軟到下去,撇開羞澀,努力的迴應他的熱情。
一旁的阿圓、珍玉和綠竹都紅着臉垂眸退下。三人心中卻同時難以抑制的升起一些悲涼和無奈。多好的一對神仙眷侶,爲何卻要面對這樣不平靜的世道,難道讓他們平淡的相守有那麼難嗎?
蕭錯呼吸急促的緩緩放下斗篷,看着傅縈雙眼迷濛雙脣微微紅腫的模樣,禁不住又笑着親她的額頭:“我走了。”
傅縈的臉早已羞成紅布,水濛濛的眼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成一句:“我等你。”
“乖。”大手調戲似的滑過她滑嫩的臉頰,隨即蕭錯端正神色,轉身離開。
猩紅披風隨着他疾步而去,在身後招展成一道霸氣的旗幟。
傅縈追了兩步,最終還是停在了廊下,右手不自禁扶着廊柱,眼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身影在阿圓和阿徹的陪伴下走遠,這才垂下長睫。
綠竹與珍玉扶着傅縈的手臂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說安慰:“王妃不要擔憂,王爺的本事您還不知道嗎?”
“是啊,王爺武藝超羣,個把賊人而已,定然手到擒來。”
傅縈微笑着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若真能這樣容易就好了。
她沒有去主動涉足皇后的坤寧宮,就在三組侍衛的保護之下留在了養心殿後頭廂房,將活動的範圍縮小在臥房之內。
如此日落星隕的過了十二個時辰,當朝陽再次升起時,竟還沒有蕭錯的消息。
傅縈便開始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裡來回踱步。
傍晚時分,走累了的傅縈剛躺下,外頭就傳來一陣嘈雜,隱約聽着卻是說着“王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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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縈忙趿繡鞋奔出去,就見來人卻是前些日保護自己的火組侍衛,此時滿身傷痕衣裳染血。
“王妃,王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