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御書房光線不甚明亮,皇帝坐在窗畔黑漆桐木短榻的身影顯得有些疲憊。二皇子聽王公公傳話進來時,正看到皇帝背對陽光,身姿挺拔卻孤獨的模樣,心內略有了一些波瀾。
“父皇。”二皇子到近前行禮。
皇帝彷彿從沉思中驚醒,目光移向二皇子時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穩銳利。
“你來了。”
“是,父皇喚兒臣來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站起身,緩步走向二皇子。
二皇子低垂着頭,不敢直視天顏,只敢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鞋面,看着皇帝的影子漸漸靠近,逐漸籠罩過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一股壓迫。
“父皇……”
“你可知道錯了?”皇帝聲音平淡,甚至稱得上冷漠。然語氣中的森冷卻叫人心中發寒。
二皇子心頭一跳,將頭埋的越發深了,蝦腰道:“父皇所指何事?兒臣若有做錯之處,請父皇明示,兒臣一定改過。”
“改過?若是你皇叔真的有什麼事,你覺得你能怎麼賠補的起?”
“父皇!”二皇子倏然擡頭,猛的對上皇帝漆黑如深潭的眼,仿若那裡有一股神秘的魔力,正將他的力氣抽進去,雙腿一軟,二皇子雙膝着地,“父皇所說,兒臣不甚明白。”
“不明白?你是希望朕將話明說嗎?”皇帝轉回身面向窗櫺,只留給二皇子一個高大冷漠的背影:“朕告訴你,如今你皇叔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包括你在內。你若是再有不當的舉動,就不要怪朕!”
二皇子垂首默不作聲。甚至面上都無表情,可心中的妒忌早已翻涌着席捲了他的理智。
憑什麼!憑什麼他蕭無憂就是天之驕子?憑什麼他一個親王而已就能得父皇如此優待?憑什麼兩年征戰他蕭無憂能得美譽英名,而他依舊是寂寂無聞?憑什麼蕭無憂能得如花美眷,他偏沒有!
他想起了母后曾經悠悠的仿若吃醋一般的怨怪。今日再看霸道護着蕭錯的父皇,那種彆扭的感覺又來了。
難道父皇與蕭無憂真的是那種關係?!
“聽明白了?”皇帝轉回身。
二皇子忙低垂了頭行禮:“是,兒臣明白了。”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也該知道朕不是那等庸碌之輩。你所作所爲不要以爲旁人都不知道,羿兒,記着朕今日說過的話。不要胡來壞了朕的事!”
二皇子暗自咬牙。果然,他是疼蕭無憂……
“兒臣知錯了。兒臣不會再動皇叔的主意。”
皇帝眯着眼看着二皇子,緩緩的道:“你只需記得他是你的皇叔便足夠了。”
只記得是皇叔,不要多想其他嗎?
“是。兒臣謹遵教誨。”
“罷了,你既明白了。朕便不再多言,只是你平日要多與那些有才能的人相處,也能從中學到一些道理,要學會擇人相處之餘。更要明白女子的話更是不能聽信太多的。”
二皇子已有些不懂了.
女子的話不能聽信太多,父皇指的是誰?難道是母后?還是指別人?他知道了什麼?
“兒臣聽父皇的。”二皇子再度回答,飛速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再看他。緩步走向龍書案後坐定,拿起硃筆道:“記着朕今日的話。好自爲之吧。”
“兒臣多謝父皇。”
皇帝不擡頭的擺擺手。二皇子便行了大禮退了下來。
到了殿外立於丹墀之上,被風一吹才發現自己早已滿額的汗。
略作停留,二皇子便往坤寧宮去求見皇后了。
他必須要將方纔的對話告訴皇后,對付傅氏的事父皇已知道了大概,再不好繼續動手了,看來皇帝很不喜歡他們的所作所爲傷害到他與湘親王之間的關係。
“王妃,您看頭面用哪套好?”珍玉帶着婢女開了妝奩,問坐在妝臺前拿着把鏡的傅縈。
傅縈左右看了看,道:“隨意選些符合身份的就是了。又不是入宮,只是去向大人家赴個小宴。”
“是。”珍玉揀出根金鑲紅玉的小蓮花挑心並同一套的步搖和壓發,笑着道:“王爺眼光也是極好的。今日爲您選的這身桃紅配松花色的箭袖襖和馬面裙,搭配着就明豔的很,正和王妃的年齡,且這樣華麗的衣裙,若是尋常人怕壓不住如此豔色,也只有王妃穿着才顯得相得益彰,而不會被奪了光彩。”
“我看你是跟着阿圓他們學的越來越油嘴滑舌。”傅縈將帶着淡淡茉莉香的胭脂在掌上暈開,輕掃玉面,“若不是怕出去跌了你家王爺的體面,我也懶得這般打扮。”
“王妃是該打扮的,打扮了更美。”
“但是累得慌。”
“如何就累得慌了。”蕭錯進門來,正聽到傅縈的話,仔細打量她一番,充滿讚賞的道:“這樣多好看,爲何不用口脂?”
親自打開描金花的小盒,將帶着淡淡花香的桃紅色口脂以尾指沾了一些,彎腰仔細輕塗在傅縈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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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色的脣立即顯得飽滿起來,仿若等待人採擷的櫻桃。
“如此甚好。”蕭錯接過綠竹遞來的帕子擦手,隨後拉起傅縈,“待會去了向家也不必太擔憂,既然是向懷義求着我,自然他們家裡人也都不敢輕慢於你的,你只管端着王妃的架子,該吃吃,該玩玩,該休息就休息便是。其餘的都交給我。”
傅縈隨手替他理了理領子。他今日穿了家常的天青錦袍,玉冠束髮,整個人丰神俊朗格外倜儻:“你將我想的也太不濟事,不過去赴個宴,哪裡會緊張。”
“還不是關心你?”接過珍玉遞來的玉珠子領釦替她戴上,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我家媳婦就是好看。”
傅縈臉上騰一熱,不贊同的看了蕭錯一眼,這麼多人看着呢,怎麼毛手毛腳的。
蕭錯拉着她出門去,不多時便順利到了向家。
向懷義家宅子是在京都繁華地段的一座二進宅院,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能有這樣一座宅子夠全家人居住已不容易。
蕭錯與傅縈的馬車停下時,向懷義忙帶領家眷上前來行禮。
“王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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