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的話讓葉曼璟一愣，眼前忽然浮現出蘇家送去葉家給葉曼玉的聘禮，珠光寶氣、富貴逼人，葉府人人臉上都透着羨慕，人人都恨不得能同葉曼玉攀上關係。
她也不過是個庶女而已！
還有葉皓文，如今提到葉家有出息的子嗣，哪兒又能少的了葉皓文？而真正的葉家嫡子葉皓軒，卻中規中矩地有些不如他。
庶女庶子又如何？因爲爹爹的偏心寵愛，葉家的庶女庶子反倒是比嫡子嫡女更出息。
自己只要榮寵不衰，她的子女便也能勝過嫡子嫡女，這根本不是問題。
見着葉曼璟臉上的表情毫不鬆動，趙老夫人心裡的那一些疼愛慢慢地都散去了。
沒想到蓮雲生出來的女兒，居然是個甘願爲妾的，這樣的閨女，又有哪兒值得自己疼愛？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們趙家也不攔你，免得你日後心裡會怪我們擋着了你的路，你已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的決算，畢竟不是姓趙的，想怎麼樣，便隨你吧。”
王氏心裡一喜，老夫人最不耐女子不分好歹，葉曼璟這樣執迷不悟，反倒是抹去了不少自己先前造成的不快。
她趕忙起身扶着趙老夫人打算離開的身子，“母親，媳婦送您回去吧。”
花廳裡只剩下葉曼璟和蘇家的嬤嬤兩人，葉曼璟咬着嘴脣，她知道自己讓外祖母失望了，可，那又如何？待到自己進了蘇家，能說得上話了，趙家就真沒有什麼事會求到自己的身上？
“葉二姑娘。既然如此，老奴便回去與夫人說了，定了日子便使人來告知葉姑娘，恭賀葉二姑娘，咱們大爺可是連個通房都沒有呢，您可是大爺身邊兒的第一人。”
蘇家嬤嬤笑着同葉曼璟道喜，可誰知道她的心裡想的是什麼？
葉曼璟羞怯地緩緩笑了。她終於能進了蘇家。那個她嚮往了已久的地方。
彷彿成爲蘇家的掌權人指日可待，蘇夫人對她倚重託付，蘇大少爺對她寵愛有加有求必應。蘇二少爺也對她念念不忘牽腸掛肚，而那個葉曼玉，則從此被蘇封嫌棄冷落，獨自守着空院孤老而亡。
多麼美好的畫卷？一切只待自己進門……
從那日蘇封將曼玉抱回院子開始。蘇封便不再歇在書房了，日子又恢復到了先前。曼玉時不時便想嘆氣。
這還不如之前呢，至少他那個時候還沒有動不動手就不規矩起來。
“啪”，曼玉面不改色地將手裡的書卷砸在蘇封擱到自己腿上的手背，這書是從蘇封的書架上順來的。極厚極厚的一本，應該挺疼的。
豈料蘇封的手並沒有拿走，而是又摸了兩把才慢慢地收回去。
“娘子是否瞧着不順心？爲夫那兒還有不少別的書卷。娘子意下如何？”
蘇封摸了摸手，小丫頭下手可真狠。真是翻臉不認人，那日在自己胸口畫圈圈的誘人模樣，稍微想一下就能讓他覺得口乾，只是也就曇花一現，再也瞧不着了，真是可惜。
曼玉將書卷放放好，“何大夫那兒已是將藥丸送來了，我瞧着十分妥當，夫君還是儘快拿去給蘇老太爺服用。”
提到祖父，蘇封的面色嚴肅了不少，何一德三五不時會來給祖父鍼灸，只是祖父的精神仍舊是每況愈下，讓人憂心。
本着醫患和諧的原則，曼玉忍不住安慰了幾句，“你也別太憂心了，這些藥都是以溫補增益爲主，老太爺的身子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刺激，便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曼玉難得對着蘇封有溫柔的聲音，蘇封心頭的擔憂居然真的慢慢舒緩了。
“娘子有心了，只是祖父年紀大了，若是能有什麼喜事，他定然會更加高興的，比方說……”
蘇封的眼睛在曼玉的小腹處繞了繞，成親之後，他們親熱的次數並不少，若不是顧着曼玉的身子，說不定更多，只是爲何到如今也沒個消息？
曼玉心中一動，“對了，妾身先前同夫君說的關於木檀和小四的事兒，木檀是我身邊得用的丫頭，這親事上我不能怠慢了她，必要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夫君覺得如何？”
“我說了，你自己做主便是。”
蘇封完全不在意這些，似乎心思也從自己的小腹上移開了，曼玉才鬆了口氣。
蘇家是有避子湯的，只是不知道爲何，她從沒有喝過，可曼玉不能不做些措施，畢竟她的身子還是太嫩了。
純生物上來說，二十五歲是分娩的最佳時機，生殖器官和骨盆發育成熟，生殖功能最旺盛，孩子也大都聰明健康，並且，這個時候女人的軟產道伸展性好，子宮收縮力強，極大的減少了難產的機會，危險性也小。
若是過早生育，不僅對母親和孩子的健康不利，難產的機會也會增加，一些併發症和後遺症更是數不勝數。
曼玉不敢冒這個險，她這會兒滿打滿算還沒有二十歲，若是因爲生育一命嗚呼了，她冤不冤？
隨朝女子嫁人的年紀普遍幼小，有的十三四歲已爲人婦，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再生個孩子……，曼玉不敢想象。
所以既然蘇封沒有爲她準備避子湯，曼玉便自己配了一副，不過卻是說了是溫補身子的，畢竟她每次同蘇封行房之後都筋疲力盡，恨不得昏死過去纔好。
“過兩日你那姐姐會進門，給大房做妾，你心裡有個數，若是不願見她便不見，不過是個妾室，無需搭理。”
曼玉回過神，蘇封已經再說葉曼璟的事情了，沒想到她還真打算做妾，還是蘇黎的妾室。
“那畢竟是我的姐姐，若是夫人讓我過去見禮，我還真不好不去，不過，到時若是弄出了什麼事情……”曼玉聳了聳肩，“想來，她們也是不敢教訓你的。”
“娘子會這麼想，爲夫心裡頗是安慰。”
蘇封臉上掛着笑，他就喜歡曼玉以自己的名義仗勢欺人，這種感覺並不賴嘛。
……
“木檀，你別總是不說話，婚姻大事豈容兒戲？你若是覺得小四不成，你也得同我說才行，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中意還是不中意呢？”
曼玉纏着木檀已經一個上午了，木檀只低着頭做事，一句話也不肯說。
曼玉嘆了口氣，這真是，她來問木檀的想法，木檀先是一驚，隨後臉便漲得通紅，到現在也沒個說法。
“行了，你下去吧，幫我把小四叫進來，我直接跟他說，若是日後欺負了你，我必不會放過他的。”
“夫人！”
木檀又羞又氣，夫人從前便是這樣，就是在自己的親事上都從不避諱，可是，女兒家若談及這些，哪個不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偏偏夫人恨不得分析得透透地纔好。
“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你們是我的婢女，跟着我這麼些年，從京城到綿延，又從綿延回到京城，我那時候就想了，必要給你們選個好人嫁了，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們，沒人敢怠慢你們。”
木檀的眼光閃動，忽而想起在綿延時，她們幾個守着夫人，謝家老爺子待夫人再好，也防不住有些閒碎的話會傳進她們的耳朵。
什麼不過是葉家不要的女兒，什麼仗着老夫人來佔謝家的便宜，她們幾個侍女不願夫人被人說這樣的閒話，只要聽見有人說，便會上前理論，最厲害的一次，采薇的臉上都被抓了幾道血口子，自己的胳膊也是被撓傷了，卻是也佔了上風，震住了那些亂嚼舌根的下人。
就那次，自從俞姨娘走了便沒有再哭過的夫人，摟着她們哭成了淚人。
她們拼命請罪也沒用，夫人只一個勁得哭，給她們擦藥也哭，看她們包紮也哭，哭得眼睛都腫了，哭完了之後，便將所有的淚水都收了起來，用冰塊將眼睛的紅腫敷下去，帶着她們，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將那幾個下人找出來，跪到謝老太爺的面前要討一個公道。
木檀和采薇嚇壞了，她們多怕夫人的舉動觸怒了老太爺，若是失了謝老太爺的歡心，夫人日後的日子便會更加地難過。
可夫人跪在那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說她們雖然是下人，可卻是肯陪着她一路來到綿延、肯跟隨她吃苦受罪的人，虧待誰，也決不能虧待了她們。
因爲緊張，夫人具體說了什麼木檀已是記不清楚，只記得夫人肅穆着表情，從側面能瞧見眼睛明亮如星。
後來謝老太爺將那幾個下人交給花思鳳去教訓，從那之後，謝家再無人敢說夫人什麼了。
然而夫人卻毫不在乎，“她們愛說什麼由她們說去，被說了也不掉一塊肉，只是不能欺負你們，你們是我的人，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們。”
……
木檀擡起頭，臉上是她一貫溫柔的笑容，“夫人，您覺得好便是好的，只要木檀嫁了人之後仍舊能服侍夫人，一切夫人做主便是。”
“這哪兒成呢？那小四你瞧着如何？若是你覺得無法入眼，我就是覺得再好也不成啊，啊，不過關了燈其實也是瞧不見的。”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