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鈺被官府抓走之後,寒夫人一直提心吊膽,這個時候封禁寒府的禁軍已經撤走,終於可以聽到一些外面的消息。
但每一個消息對寒夫人來說都是對脆弱神經的一次摧殘,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大小風浪也經歷得不少了,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滅頂之災。
之間,寒家差點家破人亡,幾乎什麼都沒有了,但寒夫人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尤其不能倒下,一倒下,這個家就真的散了,寒家欺君罔上的罪名就永遠不會抹去。
就在焦急等候消息的時候,被羈押的寒子鈺忽然回府了,原來刑部已經查清黃氏被殺一案與他無關,他被無罪釋放,寒夫人大喜過望,立即命人焚香禱告,總算是老天開眼。
隨後又擔心起來,京兆府大牢那種地方是能隨便呆得嗎?這前後十天,子鈺在裡面有沒有遭受非人的折磨?有沒有被嚴刑逼供?
雖然子鈺瘦了些,但依舊神色昂然,她還是不放心,仔仔細細給他檢查了一遍,確認他身上並無傷口之後,才略微放下心來,神色喜憂莫辨,“聽說你在京兆府裡受刑了?”
寒子鈺滿不在乎一笑,“娘,你別擔心了,我沒有受刑。”
寒夫人不信,“可我聽說你是被屈打成招的。”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若不是大刑伺候,他怎麼會畫押招供?
寒子鈺在獄中接到妹妹菲櫻的消息,讓他不要熬刑,只要對方稍稍一動刑,就讓他承認殺害黃氏一事乖乖畫押,她自有辦法還他清白。
起初寒子鈺並不理解妹妹的用意,若是真的畫押,那就相當於親口承認他殺了黃氏,再也無法挽回了,但妹妹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身在大牢,唯一能夠信任的就只有妹妹了。
而且,寒子鈺並不笨,這個案子來得蹊蹺,他明明沒有殺人,爲何到最後種種說辭都說是他殺的?簡直令他百口莫辯。
現在京兆府尹鐵了心要快速了結此案,定然會嚴刑逼供,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會逼着他親口承認殺了黃氏,妹妹定然是早就明白了這一點,既然結果早已經註定,就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徒受皮肉之苦。
在京兆府,是不可能還他清白的,只有讓府尹判他死刑,上交刑部複覈的時候,纔可能有一線生機。
事實證明,妹妹果然是對的,刑部複覈此案的時候,一個個疑點浮出,殺害黃氏的果然另有其人,不關他的事。
其實,寒子鈺並不知曉妹妹此舉還有一層用意,那就是加重趙旭的罪名,不僅僅只是草菅人命,還多了一條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無論哪一條,都足夠讓這個昔日風光無限的京兆府尹吃不了兜着走,至此,趙旭再無任何翻身之地。
寒子鈺無故遭受牢獄之災,此時神色毅然,“這個人處心積慮陷害我,企圖置我於死地,我在江湖上有些朋友,一定要把這個人抓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耍弄陰謀?”
寒夫人正要阻攔,寒子鈺就斬釘截鐵道:“我差點就屠刀懸頸了,雖然這一次有刑部尚書撥雲去霧還我清白,但是下一次呢?還要指望遇到一個明察秋毫的好官嗎?”
寒夫人頓時無言以對,片刻之後,神色沉定道:“好,真不愧是寒家的兒子,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要置我寒家滿門於死地?”
寒子鈺被無罪釋放的消息傳到八皇子府的時候,蕭鶴修微微有性驚,見聞叔還在一旁閉目養神,試探着叫了一聲,“聞叔?”
聞越緩緩睜開眼睛,一束不容忽視的精光射出,“殿下有何事?”
蕭鶴修簡短地將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聞越之後,憤憤不平道:“沒有想到姓孔的那個老東西眼睛那麼毒,此事竟然被他看穿了。”
“也只能怪趙旭做事太不小心,才讓人鑽了空子,這樣的人,早旋掉也好,不然遲早會壞事。”聞越淡淡說道,趙旭粗枝大葉,水平又有限,也做不到控制整個京兆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京兆府的老仵作認真嚴謹,只遵從於業內規範,不易被左右,所以死者傷口與寒子鈺所使的劍不符這個明顯的破綻,趙旭可能連案卷都沒細細看過,不過就算看,他那個水準也發現不了什麼破綻。
但同樣的東西,在刑獄高手孔潛面前,呈現出來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原本是天衣無縫,在孔潛看來,卻是破綻百出,孔潛那個人又是六親不認的,見趙旭這樣糊塗辦案,自然會據實稟告給皇上,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趙旭之所以能被蕭鶴修所用,最開始並不是因爲他本人,而是因爲趙旭的弟弟,趙力,趙力雖然只是京中一個七品閒職官員,卻也是阮思思的瘋狂迷戀者。
阮思思美豔絕倫,千嬌百媚,很多官員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阮思思不單純是一個名妓,還是蕭鶴修最得力的情報人員。
她之所以肯接待官員,無非是看中了這些官員手中的權勢,她手中有本絕密名冊,其中記錄着和她有關係的官員名單,還有這些官員的喜好以及,有些甚至是他們自己老婆都不知道的絕密。
但阮思思的風情媚骨,讓這畜於她美貌的官員毫不設防,在上暢所欲言,所以纔有了這本名冊,知道這本名冊的人,只有阮思思和蕭鶴修。
但津南少女失蹤一案,暴露了阮思思,蕭鶴修從來不相信女人的嘴巴,沒有誰會比一個死人更加可靠,若是再查下去,就有可能順藤摸瓜地查到他,雖然他也迷戀阮思思的媚人身體和上功夫,但到真了要捨車保帥的時候,一樣毫不猶豫。
趙力品階不高,在達官貴人云集的廄根本排不上號,原本阮思思是看不上趙力的,自然不可能親自接待他。
但趙力雖然不重要,他哥哥卻是握有實權的京兆府尹趙旭,而且兄弟兩個感情很好,阮思思查到了這一點,當然不吝接待趙力,順理成章地從趙力那裡知道了很多趙旭的機密,也相當於間接地控制了趙旭。
對這些官員來說,沒有什麼比他們的仕途更加重要,爲了保姿途坦蕩,爲了保住榮華富貴,什麼都肯做,趙旭也不例外。
寒子鈺的案子之所以判得這麼快,一是快過年了,趙旭希望趕緊結案好過大年,二是因爲他受到了某種讓他心悸的神秘力量暗示,示意他儘快結案,他不敢不遵從,因爲他有把柄在對方手中,至於對方是誰,他也不知道。
如今雖然趙旭入獄了,但蕭鶴修並不擔心他會咬出點什麼來,因爲自始至終,趙旭都不知道阮思思的背後力量到底是誰。
聞越還命人指使沈童時不時帶人去京兆府施壓,造成一種民怨沸騰的假相,這樣一來,寒子鈺之案以驚人的速度結案就在情理之中了,也無人覺得不妥,反而會認爲京兆府尹是難得的心繫百姓的父母官。
可這天衣無縫的一切,都被孔潛這個黑手給攪黃了,孔潛因爲不懂變通,不廣結人緣,在刑部多年都無聲無息,根本看不到出頭之日,偏偏王德義剛剛下了,他就撞了大運,混到了刑部尚書這個肥差。
太子有心籠絡孔潛,他卻不吃這一套,只做自己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理,讓太子無計可施,蕭鶴修見軟的不行,想來硬的,藉助一些手段逼他就範,可孔潛鐵板一塊,爲人嚴謹,不好女色,不愛金帛,無從下手,蕭鶴修也束手無策,又不能做得太明顯,怕引起孔潛的警覺和反感。
現在寒子鈺無罪釋放,但寒世勳和寒元霽還關在刑部天牢裡面,而且這個案子也在孔潛手中,爲了防止節外生枝,一直表情平淡的聞越忽然圓目一睜,在八皇子耳邊說了一番話。
蕭鶴修立即會意,若是寒世勳和寒元霽在天牢裡畏罪自殺,孔潛的手腳再快,也查不出什麼了,寒家的罪名就是坐實了。
聞越見八皇子神色有些興奮,立即叮囑道:“通知我們在天牢的眼線,此事務必做得乾淨些,不能再讓人揪住尾巴了。”
蕭鶴修眼底掠過一絲陰狠邪氣,“我知道。”
今年是怎麼都不安生不了了,天子腳下,居然有人膽敢闖入天牢,要殺寒老爺和寒元霽滅口,幸得孔潛提前布控,將刺客拿住,但還是遲了一步,刺客口中藏毒,當場自盡。
這次天牢刺殺,讓孔潛越發感覺此事背後有股深不可測的神秘力量在操控,他下定決心,要加快進度一查到底。
寒家所製作的九珠鳳冠作爲證物送到了孔潛面前,他本人對鑑定珍珠一竅不通,爲了謹慎起見,特地請了三位廄有名的寶石鑑定大師來現場鑑定。
很快就有了結果,鳳冠的九顆珍珠,皆是晶瑩凝重,圓潤多彩,原本應該都是深海珍珠,但其中有三顆被換成了淡水珍珠,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淡水珍珠的色澤依然很美觀,但和深海珍珠最大的區別是,它經不起時間的考驗,經過十幾年之後,會變成普通的黃色,失去美麗的光澤,也就是俗說的人老珠黃。
孔潛立即提審了寒世勳和寒元霽,雖然他們都是商人,但並沒有商人眼中常見的殲詐之色,反而給一種誠摯可信的感覺,寒元霽說鳳冠是他一直監工製作的,在送往宮中之前,他還特地檢查過,確認無誤之後才送往內務府,絕沒有偷樑換柱,請尚書大人明察。
孔潛還問了他們很多關於寶石的行業知識,寒世勳在寶石界浸潤多年,其談吐沉穩大氣,寒元霽雖然身體不好,但儒雅穩重,也不像是詭詐之徒,瞭解了珍珠的特性之後,孔潛心中的疑慮逐漸放大。
用淡水珍珠來代替深海珍珠矇混過關,的確獲利巨大,但風險也同樣大,內務府今年的玉器都從寒家採購,寒家就算真的被利益所迷惑,也可以在別的不常出現在人前的器皿上動些心思,爲什麼要在最引人矚目的太后鳳冠上面做手腳?這不是找死嗎?寒家的生意能做到這麼大,寒家父子當然都不是弱智之輩。
而且那三顆調換的深海珍珠也在寒家府庫中被查獲,更是令孔潛疑竇重重,再傻的人都不會把贓物放在自己府中,等着人來捉贓,坐實自己的罪名。
就算寒家真的偷樑換柱了,也會提前做些準備,將珍珠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來一個死無對證纔對啊。
莫非是因爲寒家得罪了人,所以對方設下一個局,栽贓嫁禍,意欲置寒家於死地?
直覺告訴孔潛,此事背後定有蹊蹺,雖然常年辦案的人不應該相信直覺,但孔潛似乎是天生的刑獄行家,他的直覺往往驚人地準確。
至此,孔潛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這鳳冠會不會是在從寒元霽手中出來之後到達內務府之前,被人調換了其中三顆珍珠?
他立即查問了有關鑲嵌珍珠的工藝流程和需要的時間,鑲嵌珍珠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從寒元霽上午將九珠鳳冠送入內務府,下午內務府就查出了鳳冠中有三顆珍珠被掉包了,不到半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有人來報淮南王府世子妃到來,想見刑部尚書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孔潛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和這位世子妃從無任何往來,而且審查寒子鈺一案的時候,案犯明明是世子妃的二哥,卻從來不見她本人出現過,不意外的是,世子妃和現在的人犯是父女和兄妹的關係,事關欺君之罪,隨時可能人頭落地,世子妃心中不急纔是怪事。
他晃了晃有些疼的腦袋,定了定心神,吩咐道:“快請世子妃進來。”
寒菲櫻進來的時候,孔潛有些愕然,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備受爭議的世子妃,原本以爲出身商家的女人多少總是免不了庸俗之氣的薰陶,見到了世子妃本人之後,才發現他也被世俗之間給矇蔽了。
眼前的世子妃,一身款式簡潔的緋色長裙,外披一件白梅披風,風姿卓越,姿容不俗,一雙眼眸顧盼流波。
眉眼之間不見小門效那種唯唯諾諾的卑微,也不見父兄命懸一線的惶恐無助,嘴角還一直含着淡淡笑容,其自信璀璨的光芒倒讓孔潛眼睛一亮,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那樣高雅清貴的世子爺會爲了寒家一事親自來京兆府問詢。
雙方寒暄幾句之後,孔潛開門見山,“不知世子妃今日前來,所爲何事?”他心裡也確實很疑惑,世子妃眉目輕快,不見沉鬱之色,莫非是胸有成竹,或者有備而來?又或者是來說情的,這是孔潛多年的職業敏感,每次辦案的時候,若是涉及到親貴,總是免不了有各種說情的人絡繹不絕。
寒菲櫻自然知道這位尚書大人對自己的戒備,微微一笑,“尚書大人多慮了,聽說我父兄在天牢遭襲,我關心自己的家人,所以特來問問他們的安危。”
孔潛臉色微變,還沒有開口說話,寒菲櫻就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這應該不算是一個秘密了吧?”
孔潛立即反應過來,自嘲一笑,“是,也是我看守不嚴,一時失察,所以讓賊人混了進去,但請世子妃放心,令尊令兄一切安好,我失職之處,已經擬折向皇上請罪了。”
他說的是“令尊令兄”,而不是犯人,寒菲櫻心裡已經有底了,看來這位尚書大人的確和褚成智王德義趙旭等人全然不同,行事正派,剛直不阿,蕭天熠說得果然沒錯,只要孔潛斷案如神鐵面無私的名聲傳到了皇上耳朵裡面,這件事自然就是交給他這位新任刑部尚書來審了。
“多謝尚書大人照顧。”寒菲櫻微微欠身以示謝意,孔潛忙阻攔道:“世子妃言重了。”因爲世子爺的關係,他對這位世子妃怎麼也疏遠不起來,何況,世子妃舉止有度,溫和親切,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寒菲櫻婉聲道:“如今我父兄蒙難,和那頂九珠鳳冠脫不了干係,不瞞尚書大人,我出身玉石商家,也粗略通些寶石珍珠之理,興許能看出些門道,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孔潛略微沉思了一下就同意了,現在案子陷入了僵局,寒世勳寒元霽堅稱送入內務府的鳳冠是反覆檢查過,沒有問題。
可手中的九珠鳳冠明明就有三顆是被掉包過的,孔潛雖然傾向於相信寒家,卻並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證明他們是無辜的,孔潛的辦案鐵則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最終還是要看證據。
很快,九珠鳳冠就送過來了,寒菲櫻看着這頂精美絕倫的鳳冠,上面鑲嵌的深海珍珠,寒菲櫻已經調查過了,就是從北倉茂的東磷國,也就是沁雪公主嫁過去的那個國家獻上的貢品。
有六顆是名貴的深海珍珠,可正中間有三顆用淡水珍珠代替了,不是行家,一般看不出來,但內務府中肯定有懂行的人,就算沒有,廄達官貴人也不乏懂行的人,寒菲櫻見狀心中冷笑,想要偷樑換柱,居然選擇了最中間最顯眼的三顆珍珠,彷彿唯恐別人不知一樣。
這麼明顯的栽贓嫁禍,若不是孔潛主審,換了一個別的官員,就算不是褚成智之流,就算心中起疑,可若是能力所限,根本不可能查個水落石出,所以蕭天熠才說,這件案子唯有到了孔潛手中,才能徹底放心。
寒菲櫻心下暗忖,從孔潛今天對自己的態度來看,這位精明過人的刑部尚書不可能沒有發現這個明顯疑點,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特地提醒,若有心想要瞞天過海,也應該選擇鳳冠邊緣不那麼引人矚目的位置纔對。
孔潛目不轉睛地盯着鳳冠,半晌之後,世子妃忽語出驚人道:“尚書大人,正中間的三顆珍珠有重新鑲嵌過的痕跡。”
孔潛也懷疑過,可問題是時間上根本來不及,鑲嵌珍珠的過程極爲金貴細緻,繁瑣冗長,沒有三天時間根本完不成,但從寒元霽脫手到內務府發現珍珠是掉包的,不到半天的時間,這一點,是個致命傷。
見孔潛面呈疑色,寒菲櫻知道這位尚書大人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但人都會陷入死衚衕,孔尚書也一樣,不過並非他的水準問題,而是他從來就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過,這也是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寒菲櫻輕咳一聲,故作無意道:“我曾經見過大哥,他信誓旦旦地說經他的手送往內務府的絕無問題,請大人恕我私心,我自然選擇相信自己的兄長,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時候掉包的,是在內務府驗收之前,還是在驗收之後?
孔潛眉睫猛地一跳,目光如炬地看向雲淡風輕的世子妃,居然沒想到這種可能?
眼前彷彿有什麼東西雲開霧散,一直困擾他的問題被世子妃無意的一句話,神思猶如醍醐灌頂般,是啊,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此案的所有過程,他反覆思量過,獨獨缺了這種可能,如果內務府在驗收鳳冠的時候,鳳冠還是九顆真正的深海珍珠,但驗收內監卻故意宣稱是假的,有三顆被調換過了。
事關國禮上太后所戴的鳳冠,皇上自然龍顏大怒,當即命禁軍查抄了寒家,而鳳冠作爲證物一直被保管在內務府,如果這段時間,有人把鳳冠上面的珍珠掉包,就有了充足的時間。
看來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了,連內務府都被牽扯進來了,內務府是主管皇上後宮一應飲食起居的,雖然只在內廷,但實際權力極大,一般人不敢得罪,但孔潛不是一般人,他不怕,不僅不怕,還要徹查到底。佳偶天成,絕愛傾城商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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