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特·克勞斯軍士站在他的M1A2坦克的炮塔吃晚餐,當然他不覺得這頓晚餐多麼可口,他的炮手剛遞給他一大塊塗了梅子醬的黑麪包,一節血腸,一顆熟鵝蛋,還有一杯熱菊苣咖啡。克勞斯軍士含了一口草腥氣濃郁的咖啡,將滿口嚼爛的麪包糊糊衝下肚。
一小時前,大約在晚間7點,克萊斯勒少校下令準備過夜,但兩輛坦克作爲督戰隊的主要裝甲力量卻必須值守要害處,挖掘坦克戰位加蓋防寒迷彩苫布,幸虧督戰隊在總部一向地位頗高,每個班組都發了兩具紅外夜視鏡,否則在燈光管制下完善各項因爲槍火騎士部隊離開後的一片狼藉可不簡單。
這些陣地設置在沃爾芬營地東南西北的人爲高丘,克勞斯軍士便是一號坦克的車長,原本他隸屬於臭名昭著的十字軍“印第安酋長”獨立裝甲團,但在三年前的亞歷山德里亞戰役,十字軍弗吉尼亞軍團遭到了自由聯盟的悍然伏擊,在那場血肉磨坊般的戰役裡,克勞斯中士被一發戰前遺存的大口徑炮彈震暈,醒來後,他的部落因爲缺編太多剩餘人員直接編入了哈里斯堡衛戍軍,一番輾轉又調到了總部督戰隊,堪稱是命運使然。
例行晚間報告會結束,少校提及了最近針對十字軍的小規模襲擾活動越發頻繁,曾遇襲車隊人員目擊到了鋼鐵城變種人,槍火騎士下轄的兩支運輸隊更是在兩週前損失慘重,一度影響了對哥倫布前線的增援力度。但克勞斯軍士不太爲意,無他,他的座駕可是大名鼎鼎的M1陸戰坦克的……先輩,厚達700MM的複合裝甲令這位賓州美少女強逢無敵手……當然是現今時代。克勞斯軍士一邊捏起血腸湊到炮手弗林特的罐頭蘸了些牛肉醬,他手下的駕駛員與額外塞進來的學徒兵正端着望遠鏡確認弧形觀察地段。菜鳥總得這麼多吃苦,克勞斯軍士想到。
正當克勞斯軍士享受着車廂怡人暖風,酌着昏昏欲睡時,通話器卻響了起來:“巡邏隊在營地西方向遭遇突變生物襲擊,兩人陣亡,提升警戒等級至B級!”
克勞斯聽到了命令,嘟囔着將麪包片捲成一團擠進了嘴巴里使命嚥下,差點沒堵在喉嚨裡嗆死他。“漢德森!你聾了麼?少校提高警戒了!回來!”克勞斯軍士探出車長蓋,朝正逼着學徒兵挖坑的駕駛員喊道。
“預先熱機,我可不想看見一頭惡魔鳥俯衝時我乖乖地做靶子。”雖說有車內通話器,但克勞斯還是踢了姍姍來遲的駕駛員,一扭啓動按鈕,燃氣輪機隆隆啓動,碩大的方形炮塔轉動着對準密林一側。
風雪紛飛掩蓋了密林中爆豆般的交戰槍聲,克勞斯只隱約聽見了一些。“該死,那羣滿腦子都是吃肉的智障麻痹兒童招惹什麼玩意?我早就說過,森林蟒不能當做雪蟒看!”克勞斯在車長周視鏡對着狹窄縫隙,依稀望見了幾輛雪地車梭巡於密林之外,又不敢輕易進入。
克勞斯再度探出頂蓋,遙控武器基站在某次戰鬥被一發高爆榴彈擊中,車內人員震了個半死,打壞了那挺精密國際的萊茵20mm機炮後無法修理,總部只好改了一位湊合能用的博福斯20mm對空機炮,克勞斯提起機炮把手,機炮的對空瞄具拉平朝地,他哪裡捨得用坦克的125MM滑膛炮打殺傷榴彈。經過了幾十年的擴張消耗,哈里斯堡的庫存零件早就入不敷出了,有限的炮管都要優先提供給“日光”聖騎士裝甲團。克勞斯還不想可憐巴巴地去開爺爺輩的M60。
等了半天,槍聲消失了,命令聲也消失。“難道是演習?拜託,我才盯好一塊狼肉串啊。”炮手嘆氣道。克勞斯放在擊發按鈕上的拇指逐漸隨着他的身子挺直而微微移動。
“弗林特,快看樹林冒出了什麼!”克勞斯叫道,炮手趕忙眼睛貼到觀察儀,樹林邊緣外的灰雪儼然疊上了一層厚實的漆黑毯子,正以潮水涌來的速度奔向營地!
“行軍鼴鼠!”炮手跟着叫了回去,這時無線電突然傳來了簡短急促的命令:“A級警戒!所有單位,阻止突變生物接近!”
“亨利!殺爆彈!”裝填手從尾部彈艙搬來一枚沉重的125MM紅標榴彈,半自動裝彈機填入了炮膛。“等我指令!等我指令!”一瞬間,營地冒出了照亮夜空的輕重火力。克勞斯操作着博福斯機炮,粗如手指的炮彈宛如一條鋼鞭狠狠抽打過突兀衝出森林的鼴鼠羣。同軸機槍也打響了,方纔嬉笑打鬧的十字軍士兵丟開飯盒瓢盆,操着步槍躍入戰壕,奈何行軍鼴鼠是出了名的生育力旺盛,光憑輕火力,黑毯竟然止不住綿延!
“放近!放近!”各級班排長們約束着士兵們不要在遠距離徒勞消耗寶貴子彈,當鼴鼠羣越過一千米線,到了700米時,調入了鼴鼠羣衝擊這頭的十字軍甫一開火,另一側值守士兵旋即報告:“腐狼羣!雪原外的腐狼羣!它們聞到了血腥味!”
克勞斯軍士管不及炮管壽命之類,命令道:“主炮開火!”125MM滑膛炮開火時的強大後坐力甚至令車身顫抖一絲,掀起的炮口颶風瞬時掀飛周遭步兵,被吹高的迷彩僞裝網便是最好的佐證。
黑色地毯爆發出一陣混雜着黑、紅、褐三色的泥土噴泉,克勞斯軍士甚至感受到細碎血肉擊打在坦克防震帽,噼啪作響。一個寬3米深一米的大坑猶如礙眼糟粕出現在行軍鼴鼠途中,泥土的原色很快被覆蓋。車載迫擊炮同時打響,顯然少校已經不計手段要攔住行軍鼴鼠進入營地。
“哐哐哐!”正當所有人應付鼴鼠羣與雪狼羣時,密林盡頭樹木成片倒折,捶打咆哮赫然響徹!三頭灰熊人立而起,V型領毛是它們渾身唯一一處異色,彪悍地朝營地軟肋部襲來!
“二號車位置!三頭荒原灰熊!”克勞斯聽見了二號車車長施密特軍士焦急彙報聲,M1坦克的尾翼穩定穿甲彈得不到上級許可便不能隨意射擊,而榴彈除非是近失爆炸,否則很難徹底阻止住全速突擊的灰熊! wωω◆тт kǎn◆c ○
“准許射擊!各級指揮官!自由開火!我要看見營地只有人類!”克萊斯勒少校扔下通話器。
M1坦克的炮塔座圈緩慢移動,二號車烏漆漆的炮口對準了相比於鼴鼠羣孤零零的三頭灰熊。“射擊!”一發長杆穿甲彈衝出炮口的一剎那彈開兩側彈殼,1700米的出膛秒速令穿甲彈攜帶者屠神滅鬼的無敵動能。“嘭!”把一頭灰熊前半身打成了一團飛濺的血花!
灰熊的後半肢如同一根老朽樹樁,轟然倒地,此時,被打成血霧的其餘部分纔在雪地灑落出一片放射狀的血斑。“叮!”自動拋殼窗扔出彈殼,落進炮塔後部的彈殼收集槽中。熟練的車組在六秒鐘內就裝好了下一枚炮彈,“獵殲”火控系統設計師肯定沒想到對付坦克的高精尖設備卻要用來對付灰熊。又一發炮彈出膛,第二頭灰熊發出震天撼地的咆哮,突然改變的運動軌跡讓穿甲彈擦着腳掌而過,它竟然硬生生抗下了穿甲彈擦身而過的劇痛!即便失去了一條後腿,這頭灰熊仍在堅持不懈地奔跑!
忙碌的車組人員無暇顧及空氣中瀰漫的惡臭味,克勞斯軍士嗅到了一股彷彿是陰溝槽底的食用油氣味。“幫我搭把手!”新換的博福斯機炮居然使用的是外部儲彈箱,火力持續不了太久,克勞斯軍士卡上彈箱。鼴鼠羣被擋在營地外二百米處的預設壕溝。
最後一頭倖存的灰熊衝到了二號車面前,一噸多的體重躍上了M1坦克的前裝甲,熊掌暴風驟雨般掃蕩了車外附掛儀器,但對於將近六十噸重的坦克噸位,灰熊雖然瘋狂拍打着坦克卻造不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需要協助,需要協助!”灰熊堵着炮口敲打着車長頂蓋,二號車反而不敢輕易開火。一輛步戰車聽到了呼喚,被迫從鼴鼠羣方向,掉轉鏈式機炮射擊着灰熊,無怪乎廢土人談熊色變,灰熊足足捱了幾十發30mm機炮炮彈,被打成了爛布袋四分五裂才徹底沒了聲息。本該鮮紅的熊血卻呈現出詭異的灰黑油脂狀。
殺爆彈再次炸開,像是抽掉了最後一根稻草,鼴鼠羣終於被削弱到了剩餘鼴鼠失去膽氣的程度,鼠輩們四散奔逃,不復悍不畏死。克勞斯擦了擦額角熱汗,伸手關掉了暖氣閥,長吁一口氣,另一側數量較少的雪狼雖然跳進了戰壕咬死了幾個,但終究是問題不大。他掃開炮塔邊幾枚空炮彈殼,越發濃重的腐臭食用油氣味幾乎嗆到他難以呼吸。
“咳咳咳,弗林特,打開空氣循環器,外面太臭了。”克勞斯關上車頂蓋,深吸了一口過濾過的清新空氣。步兵們驅逐着零星混入營地的突變生物,不約而同地繫上防寒巾掩蓋臭味。
“嗚啦啦啦……”槍聲都驚不走的林中鳥羣忽然振翅起飛,蔚爲壯觀,超過人類的目力極限外,透不出光的翎羽悄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