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重現論

展顏道:“以玄衣人放過趙掌櫃一事來看,你有什麼看法?”

陰十七道:“要麼玄衣人本就未有殺人的念頭,要麼便是玄衣人與趙掌櫃相識,他並不想傷了趙掌櫃。”

那麼他們可以從趙掌櫃周邊的人排查起,看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麼異常來。

這點陰十七在回洪沙縣的路上便想到了,可那會她又急着想知道展顏這邊查紫光檀佛珠出處的結果。

本想着知道結果後,再與展顏互相通下氣,互相清楚了兩邊的線索推出最有可能的方向之後,陰十七再回桫大縣瓏門客棧,再做一番細緻排查。

卻沒想到她與花自來剛回到洪沙縣縣衙,便又聽到千光寺第二起命案。

而這第二起命案的場景更加令陰十七確信了她心中篤定的懷疑……不,懷疑已經成形便不再只是懷疑,而是結果!

展顏道:“讓自來再跑一趟瓏門客棧吧,那邊他怎麼也熟悉些,排查趙掌櫃身邊的人讓他去便可。”

陰十七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畢竟千光寺裡又出了第二條人命,她更想在這邊摸取線索。

花自來去查那兩條粗繩出處回來,看展顏與陰十七還站在英小姐身死之地,他立馬小跑着過來道:

“那兩條粗繩已經確定了,是千光寺雜物房的!”

展顏道:“看來兇手除了有計劃行兇之外,還就地取材。”

陰十七回想着英小姐身死時的情景道:“展大哥,花大哥,你們覺不覺得英小姐那樣的死姿很像一個場景。”

花自來聽陰十七這樣說道,便開始想着他見到的英小姐跪着寺門死亡的姿勢,他呢喃道:

“跪着寺門、臉上還被兇手用水僞裝成淚……”

花自來沒有再說下去,展顏便接着道:

“跪等於求,淚等於哭,兇手是不是想跟我們說第二名死者英小姐她跪在寺門前哭求?”

陰十七道:“對,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們想一下第一個死者白蘭芷死時的場景……”

第一個場景,白蘭芷死於棋院陣廂房中,她趴在桌面上側面面向廂門,雙眼闔着,像是在安睡,桌面上點着的油燈與遮了兩窗的黑布則代表了黑夜,那場景就像是她在夜裡等着人,可等着等着她便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第二個場景,英小姐死於千光寺寺大門前,她雙膝跪着,腰挺直面向寺大門,臉上帶着兇手僞造的淚,寺裡有佛祖,也有諸多和尚,那場景就像是她跪在千光寺大門前,向寺裡的佛祖或和尚們哭求着什麼。

聽完陰十七所說的兩起謀殺所代表的場景,展顏陷入了沉思,花自來則有些大驚地看着陰十七:

“真是……這樣麼?”

陰十七道:“兇手是否在重現當年姜瓏兒所發生過的一個又一個的場景,還有待我們接下來的查證證實。”

展顏沉吟道:“十七所言並無不可能,這樣一一解析出來,這兩起謀殺案發現場或許正如十七所言,兇手想表達的便是那麼兩個場景,而這兩個場景裡,從兩名死者死時兇手特意給其換上的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這兩個場景中的主角自始至終代表的只有一個!”

沒錯,而這個人或許就是姜瓏兒。

花自來聽着展顏與陰十七將兩起謀殺案與諸多線索聯繫起來,而拼湊成的兩個場景,且給兩個場景中代表的主角給出個最有可能的人選之後,他也不禁沉默了下來。

他想着自白蘭芷被殺害起,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第二個案發現場該搜尋過的地方已然搜尋過,展顏與陰十七決定到寺裡書院信廂房裡看看,那是英小姐一直住的客院客廂,或許能在那裡發現點什麼。

兩人挪步開始往寺裡走,花自來起先想得太投入,並不知道兩人已走,走了幾步之後,陰十七見花自來沒跟上,便喊了他一聲,他纔跟上兩人。

在邁入寺大門之後,花自來看着寺裡兩旁的寺牆,啊的一聲想起一事來:

“對了!剛纔我去查兩條粗繩出處的時候,有經過客院,不經意中看到書院盡頭的那面院牆,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展顏、陰十七聞言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花自來。

花自來也不說個乾脆,竟是讓兩人猜,陰十七想了想道:

“又發現另一顆鑲鉗在院牆裡的紫光檀佛珠?”

展顏也正有此猜想,聽陰十七將他的話說了出來,他便靜靜地看着花自來等着答案。

花自來見展顏緊緊盯着他瞧,便也知道了展顏定然是與陰十七一樣的猜想,他頓時覺得很沒生趣,失了賣弄的興致,他自懷裡掏出一顆紫光檀佛珠來:

“諾,就是這一顆!”

花自來鬱悶啊,怎麼展顏與陰十七讓他猜的,他都沒猜中,他讓兩人猜的,兩人怎麼都是一副信手拈來的姿態?

陰十七接過來細看:“與第一顆紫光檀佛珠一模一樣。”

展顏也自陰十七手中接過佛珠一看:“嗯,確實一樣,我們到書院看看。”

兩人再次提步往客院方向走去,花自來剛跟上,展顏便道:

“自來,你再跑一趟桫林縣瓏門客棧,將趙掌櫃身邊的人查個遍,無論是親戚還是好友,一個都別漏了!”

花自來聽完便問了個爲什麼,還未待展顏解釋,他自已又想到了緣由道:

“你們懷疑那玄衣人與趙掌櫃有什麼關係?”

展顏道:“或許有,或許沒有,你去查查。”

花自來點頭道:“那我現在就去?”

展顏說是,花自來便轉身又出了千光寺大門。

展顏收起手中的第二顆紫光檀佛珠,與懷裡用帕子包着的第一顆此光檀佛珠放到一起去。

陰十七瞧着展顏包着兩顆紫光檀佛珠後又放回懷裡的淡紫色帕子,遲疑地問道:

“這帕子……不會是上回包苗字皮的那一條吧?”

展顏瞥陰十七一眼,沒作聲。

陰十七覺得這一眼頗含深意,她不禁又呵笑着道:

“哈哈!當然不是……對不對?”

展顏沒再瞥陰十七半眼,他轉身便走。

陰十七趕緊跟上,心裡嘀咕着洪沙縣第一展大捕頭就是怪!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裡嘀咕着並唸叨了出來,反正在她堪堪嘀咕完之際,展顏便又突然停下了步伐,讓緊跟在他身後的陰十七的鼻樑差些與他堅硬的背來個親密的碰撞。

所幸陰十七及時煞住腳:“怎、怎麼了?”

展顏頭也沒回地道:“上回你說苗字]肉的那條帕子不能用了,讓我丟掉,然後你還說了些什麼,你還記得麼?”

說了什麼?

陰十七愣愣地努力地開始想。

展顏終於回眸又瞥了她一眼,然後陰十七似乎看到了鄙視及一點點的……失落?

鄙視她什麼?

他又在失落什麼?

可惜展顏沒有給她答案,在最後瞥了陰十七一眼後,他便徑自往客院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地走得很快速。

陰十七在原地愣了有半會,才趕緊小跑着跟上,直追上展顏並跟在他身後走到了寺裡後院的時候,她終於想起點什麼來。

瞬間她有點不好意思,並開不了口。

臨近客院的時候,陰十七鼓足了勇氣地跑到展顏面前去,擋住了他的去路讓他不得不停下步伐後,他看着她,她笑着懺悔:

“那什麼……展大哥!那什麼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我錯了!”

陰十七直走到遠遠看見客院那個大院門的時候,她終於回想起過去關於淡紫色帕子的一個場景片段——當時她很是嫌棄展顏那包過苗字皮的淡紫色帕子,於是她提議讓展顏丟掉,展顏聽後也沒什麼表示,只挑了下眉看她,她覺得他是在問她那掉丟帕子之後呢?於是她順口便道,他丟掉之後,她一定去買一條新的一模一樣的帕子來給他!

回想起這一個片段的時候,陰十七簡直欲哭無淚。

那會她是脫口而出,事後她也沒想賴帳,但不知怎麼地最後苗寡婦的案子結了,她也將這事給忘了。

看出陰十七是在誠心地悔過,展顏也決定不爲難她,只道:

“上個案子結了之後,我也知道你一直被背後的圖案困擾着,所以你忘了這事,其實我也沒怪你。”

沒怪她?

那剛纔那鄙視她記性不好又微微失落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陰十七心裡吐嘈着,又聽展顏終於正面與她提起她背後圖案一事,她臉上盪漾着的燦爛笑容即時消於無形:

“展大哥,關於那個圖案……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

展顏看着她,眸光幽深而又好似骨鯁在喉。

他沒有立刻回答,等得陰十七快要跳腳的時候,展顏終於回了一句:

“我雖沒怪你忘了買帕子一事,不過既然你誠心悔過,我便給你一個悔過的機會,待千光寺的案子一了,你便去買一模一樣的帕子來給我,還有,原來包苗字皮的帕子我丟掉了。”

那就是說,現今他放在懷裡的那條包着兩顆紫光檀佛珠的帕子是新買的。

陰十七點頭道:“哦!”

展顏又道:“基於你將自已說過的承諾給忘了的懲罰,這回你得買上三條帕子來給我。”

陰十七目瞪口呆:“啥?”

展顏挑眉淡淡道:“有意見的話,那就十條。”

三條?

十條?

陰十七即便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也被這神轉折驚得下意識反應:

“不不不!我沒意見!”

展顏滿意地越過陰十七,然後在陰十七看不到他臉上表情的當會,他滿意地笑了。

陰十七想着買三條就三條,復又想起展顏那淡紫色帕子的材質似乎挺好,上回她用去擦臉上的雨絲時便覺得十分輕柔軟綿,也不知是哪一種上等材質,待真要去買的時候,得問問展顏到底是在哪兒買的才行。

到了書院盡頭的那面院牆,展顏與陰十七果然在院牆上看到並排着的兩個凹進的小洞,不高也不低,正好與陰十七站着的視線保持垂直。

陰十七個子大概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兩顆紫光檀佛珠鑲鉗的位置大概在一百五十公分上下,院牆高足有一丈。

這在院牆當中,隸屬高的院牆。

一些低的院牆,不過才半丈多一點的高度。

陰十七仔細看着這兩個似乎並有差異的小凹洞,肯定道:

“上一起命案發生的時候,我們尚不能確定這佛珠是不是兇手鑲鉗進去的,可這一回卻是可以十成十地確定了!”

展顏道:“就是不知兇手爲何要這樣做?若是一顆佛珠代表着一起命案的發生,難道兇手只是爲了記錄?”

陰十七道:“倘若是,那麼接下來還會有命案發生麼?”

展顏沒有回答,陰十七也覺默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兩人當然是不希望再發生的,可兩人誰也無法篤定地給出個否定的答案。

小芝自一大早看到了英小姐死狀的慘烈之後,便一直在痛哭,直到哭暈過去,才讓展顏令衙役將她扶回廂房裡歇息。

又因着信廂房如今已成了能找到些微線索的另一個場地,於是小芝讓衙役扶到信廂房隔壁的忠廂房裡歇息。

展顏與陰十七到忠廂房的時候,小芝還未醒過來,兩人便退出了忠廂房,繼而進了隔壁的信廂房。

信廂房裡的擺設,與陰十七上回和無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大概除了少了英小姐這位暫居的香客之外,基本沒什麼變化。

查看了信廂房足有兩刻鐘後,展顏與陰十七皆沒有搜查到什麼可疑或有用的線索,而小芝還未清醒過來,兩人暫時也問不到英小姐在死前的任何情況。

陰十七突然想起無爲來,纔想到自英小姐出事後,她還未見過無爲。

展顏早想到了,並派衙役去問了寺裡執客僧。

執客僧法號亦難,他是負責千光寺僧衆上殿過堂、來客接待、處理僧俗之間所發生的一切接觸事務的。

亦難說無爲自昨日一早便出寺到縣裡去了,與負責採買寺中物品的亦凡一同採買去了。

亦凡是法號,他是千光寺的庫師僧,專門負責寺裡衣裳鉢、法器、糧食、瓜果等食物的存儲,並管理倉庫,協助監院僧,料理全寺財務,與亦難一樣同是千光寺裡的亦字輩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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