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姜步虛從柘林的北面飛越,繞林向東北搜尋蹤跡,直搜至東面,一直不曾發現有人出林。

東面一帶曠野雜樹星羅棋佈,草高及肩荊棘叢生,視野有限,只能看到奔走的人,假使是潛行,就不易發現了,因此必須小心地仔細搜索。

柘林外圍的酸棗林高有一兩丈,攜有俘虜飛越困難,必須砍開缺口鑽出,因此他繞棗林尋找蹤跡。

他失望了,人仍然躲在柘林內,除非他敢冒險重行入林搜尋,不然休想將人找到。

終於,他發現小徑的出口,是一座丈餘高的柵門,兩側仍以酸棗樹作籬。

小徑向東伸,腳印蹄跡隱約可辨,何時留下的很難判定,久沒下雨,浮塵厚有四五寸,更增判斷的困難。

他坐在一株樹下,向遠在卅步外的柵門監視觀察,柵門緊閉,不像有人在近期內出入過。

踏草聲入耳,有人急掠而至。

“你在搞什麼鬼?”奔到的四海游龍怒聲問:“在趕兔子嗎?”

“我又怎麼啦?”姜步虛一蹦而起:“還知道跟來,你不算贏嘛!”

“你不追他們,卻跑到外面來遊蕩……”

“追他們?我可沒有你那麼蠢,哼!那些人裡面有會妖術的高手,冒失地追進去.不死纔怪,我對救人毫不熱衷,犯不着追進去送死。”

“呸!膽小鬼:“四海游龍冒火地叫吼:“要不是聽到你的警嘯,以爲你又有所發現,所以十萬火急循蹤趕來,不然我早就銜尾窮追趕上他們了,都是你誤事,你這混蛋靠不住。”

“你再怪我誤事,我必定把你的笨腦袋打成爛柿子。”姜步虛也大叫大嚷:“你他孃的嘴上無毛,做事不牢,人家一大羣人押着四個俘虜,你居然像頭髮瘋的牛衝上去救人,我問你,如。果對方把劍擱在孟姑娘的脖子上,逼你丟劍或者趕你滾蛋,你怎麼辦?”

“這……”

“衝上去,讓孟姑娘的腦袋掉下來?”

“你少管!你……”

“混蛋!我能不管?孟姑娘是我要的人,你……”

“揍死你這混蛋!”四海游龍憤怒地衝上,雙掌齊出來一記上下交徵,同時攻擊上下盤,勁道十分猛烈:“你少做夢……”

也許真有天生一物剋一物的事實存在。

四海游龍遇大敵勇,對方愈強他愈沉着,但一碰上姜步虛,要不了三句話一激,就急怒交加暴躁不安,拳打腳踢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姜步虛擺平,卻又抓不住用絕學一擊的機會,三番兩次被姜步虛整得灰頭土臉。

姜步虛逐漸瞭解他的底細,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所以給他來軟的,針對他的缺點靈活運用激將法,加上巧招雙管齊下,每次都得心應手。

這次也不例外,哈哈一笑,險之又險地在他的右掌及體前側閃,引誘他變招走險繼續攻擊。

果然所料不差,他眼看一掌即將擊實,卻又在千鈞一髮中走空,而姜步虛的身影,卻又在掌側不遠處,閃避的距離不足,有機可乘,不假思索地扭身變拍爲削,掌似鋼刀跟蹤猛削.姜步虛的右肋,變招追擊快逾電光石火,按理絕無落空的可能,必定一擊即中。

豈知眼一花,沒看清姜步虛的身軀是如何扭動,如何脫出他的掌及威力範圍的,小臂便被不知所來的怪手抓住。

倉卒間感到手臂一震,身形便被一股無法預料,更無法抗拒的詭奇力道所撼動,馬步一虛,不由自主向前飛起、摔出。

雙方交手速度本來就奇快絕倫,出招封招神意如一,招一出便沒有變招的機會,接觸太快了,甚至連轉念的剎那時間也沒有,所有的動作皆由本能的銳敏反應所控制。

所以即使是超塵拔俗的高手名宿,碰上修爲相當的對手,也經常有亂了章法拳打腳踢的村夫打架場面出現,因爲雙方都因太快了而碰撞在一起,變成了以反應相搏,而無法用神意技巧拼搏了。

人飛出,他總算有時間摒除反應而使用神意了,半途控制身軀來一記前空翻,消去衝力單足點地,向下一挫倏然轉過身形,順勢大喝一聲,一掌拍出,反應極爲驚人,掌出風雷乍起,下重手了。

姜步虛果然跟蹤追擊,卻錯開一個小角度,奇準地恰好避開他落地轉身攻擊的掌力正面,身形疾轉,貼他的手臂切入:又貼身了,貼上他的右背肋。

卟一聲響,右背腰一震,他感到如受萬斤巨錘所撞擊,捱了一肘,打擊力空前猛烈。

沒中要害,他受得了,身形前傾,馬步不穩而已,還來不及反擊,下面雙腳已被姜步虛的右腳所絆住。

“這是和我爭女人的代價,哈哈……”姜步虛的怪笑聲真會令人氣瘋。

他前僕、滾翻、躍起、憤怒地伸手拔劍……

“左邊……”姜步虛的叱喝聲入耳。

他連想都不想,旋身左轉劍出亂灑星羅,撤出凌厲的劍網,暴射出致命的電芒。

似乎,他和姜步虛早已成爲神意相通的最佳拍檔.默契圓熟的兩個同軸齒輪,動則同時發揮合作的能量。

雖然.他們剛纔還拼得你死我活的。

共有四個快速的人影,分別撲向他和姜步虛。

撲向他的兩個人,正是與活閻羅現身的五客卿中的兩個,一把光芒刺眼的長劍,已化虹而至行將及體,另一把狹鋒刀也近身了,挾凌厲的刀氣行雷霆一擊。

生死間不容髮,他掏出壓箱子的渾雄劍術。

劍透入化虹而至的如電劍山中,扭身長劍斜移,錚一聲封住狂猛的一刀,劍氣進發輕雷隱吟,貼刀電射有如激光橫天。

退了兩步,他橫劍屹立凜若天神。

“呃……”手中有劍的客卿向前一栽,在草中掙扎,五指仍死死地抓住劍不放,右脅下的劍孔鮮血如泉水般涌出,這一劍直透胸腹,人體足有八寸以上。

“啊……”刀脫手飛落的客卿,手按住丹田狂嚎,踉蹌向側方衝出,最後摔倒在十步外。

他舉劍的手呈現不穩,臉色蒼白,一經全力一擊,他耗去不少精力。

轉首左顧,他心中一寬。

姜步虛赤手空拳,把一個揮舞着霸王鞭的客卿,以及鐵柺風雷俱發的地缺孔榮,鬥弄得團團轉。

三個人像走馬燈般飛逐急旋,鞭和拐始終無法獲得聯手合攻的機會,看似激烈萬分,其實毫無威脅可言。

“姜小子,你還有心情逗樂嗎?”他忍不住大叫:“你還要不要辦正事?”

“急什麼呀?誰急誰倒黴……咦!好險!老殘廢的左手刀很可怕,滾!”

地缺的鐵柺對貼身的強敵用處不大,因此對緊躡在身左的姜步虛攻不出招式,只好用左手暗藏的新月刀進攻,掌中刀正是貼身相搏的最佳武器。

一口氣狂攻了七招,一刀比一刀兇險,旋勢更急,反而讓客卿的霸王鞭找不到空隙遞招。

滾字聲震耳膜,地缺的左肘已先一剎那被姜步虛扣住了,身形倏然飛起,砰一聲被摔飛出兩丈外,鐵柺脫手遠飛出三丈左右,摔了個天昏地黑。

接着是一聲狂笑,霸王鞭易手,丟了鞭的客卿臀部捱了一腳,身形追隨着地缺的背影飛起。

地缺摔倒,客卿更從上空飛越,砰然倒地。

“每人留下些碎銀,絕不饒恕。”姜步虛大叫大嚷,一躍而上。

地缺剛雙手撐地撐起上身,便看到叫嚷着躍來的姜步虛,大驚之下重新向下一伏,奮身急滾。

人影來勢如電,劍虹劃空而至。

霸王鞭疾揮,錚一聲鏗鏘金鳴,劍與人向側震飛丈外,姜步虛也腳落實地。

“咦?你……”姜步虛看清了來人,臉色一變;是辛雲卿姑娘,怒容滿面到了地缺身側,像保護小雞的母雞,徐徐升劍。

‘你可惡!你……”辛姑娘咬着銀牙說:喻已經知道孔老的底細,卻一而再挫辱他,你……”

“哎呀!我明白了。”姜步虛恍然:“你是說,這……這個老卑鄙是地缺孔榮?”

“你要裝糊塗?”

“我想裝也裝不了,我怎知道這老卑鄙是你所保護的地缺孔榮?似乎我所碰上的高手名宿,一個比一個驕傲,都不屑在我這個初闖道的後生晚輩面前亮名號,這個老卑鄙也不例外,他的飛拐尖和掌中刀,幾乎要了我的命,我有權徵戒他……”

“你休想!”辛姑娘一劍點出,橫蠻地怒叫。

姜步虛飛退丈外,搖搖頭苦笑。

四海游龍到了,虎目睜圓狠盯着辛姑娘。

“姜小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四海游龍神氣地說:“你很怕這個黃毛小丫頭,交給我。”

“蹩龍,你不怕?”

“我四海游龍連老天爺也不怕。”

“好,我聽你吹牛聽煩了,就交給你,千萬小心,最好不要接近下風,手最好避免沾上她的衣裙,她踩過的地面你最好避開。”

“什麼?你是說?”

“她是萬毒宮的小宮主,明白了吧?”

四海游龍一驚,狂傲的神態一掃而空。

“我知道如何對付玩毒的人。”四海游龍迅速收劍入鞘,雙手各挾了三支鐵翎箭,虎目中殺機怒涌:“我要在四丈以外殺死她,你信是不信?”

“又來吹牛了。”姜步虛之以鼻。

“是否吹牛,即將分曉。”四海游龍雙手開始徐徐運勁揮動:“以絕世神功御箭,威力媲美雷霆霹靂,假使我手中有弓箭,百步外我的箭可貫重甲,我知道她會用毒,她已經死了一半了,你走開,看我的!”

姜步虛扭頭回顧,看到兩具屍體,這才知道四海游龍在短短的一照面間,便殺掉兩個具有超凡身手的客卿,殺孽之重,無與倫比再細看四海游龍行功運勁的氣勢,他有點心驚,小夥子臉上信心十足的神情,真有殺人於四丈外的磅礴氣勢。

他所稱以絕世神功御箭,絕非虛言恫嚇。

“算了,蹩龍。”他對辛雲卿的好感仍在,不希望鬧出不可收拾事故:“也許你真具有令人莫測高深的絕世神功,不是吹牛,但我與小宮主的小衝突,不希望你介入,用不着你招攬我的是非,走吧:辦正事要緊。”

丟掉霸王鞭的客卿,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躲在辛姑娘身後的地缺,眼中涌起驚疑又興奮的神情,不住打量辛姑娘的背影,極感意外地怪眼生光。

“是毒王辛老弟的女兒嗎?難怪你幫助我。”地缺狂喜地大叫,急急向鐵柺掉落處移動:“快幫我用奇毒斃了這兩個小輩,他們是愚伯最可怕的仇敵。”

人影乍隱乍現,超高速移位的人影如幻似虛。

剛伸手拾拐,拐已先一剎那被不知所自來的腳踏住了,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頸背一緊,打擊光臨。

脖子被扣住往上拉,小腹被膝蓋撞了一記,五臟六腑受不了,痛澈心脾不知人間何世。

還沒看清來人是誰,本能地用上了左手的掌中刀,向身側的人一拂,餘力仍然急猛。

刀僅拂出一半,左手便被扣實了,馬步一虛,重心後移,感到身軀倒翻而起,眼前天昏地暗。

砰然一聲大震,被摔翻在地,終於看清摔倒他的是姜步虛。

姜步虛擒人的快速身法,把神氣萬分的四海游龍嚇了一跳。

這才明白,一而再被捉弄得灰頭土臉的原因,也明白姜步虛身上爲何不帶刀劍的原因了。

羔步虛原來站在他身邊,距拾拐的地缺足有四丈以上,他居然沒看清姜步虛的身影移動,居然不明白這四丈餘空間是如何跨越的。

反正就這麼眼睜睜地看到人影幻沒,同時在地缺身邊顯現,如此而已。

像這種在光天化日下,可令空間和時間消失的人,身上實在不需要帶刀劍的,隨時皆可以置人於死地,已修至在大太陽下也來去形影無蹤境界,委實不可思議。

他一直就弄不明白,與姜步虛多次交手,儘管防守得天衣無縫潑水不入,但結果卻無法防止姜步虛的手貼身及體。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

姜步虛拾起鐵柺,拐尾壓指在地缺的咽喉上。

“你這老狗一點也不像一個前輩名宿,只是一個卑鄙無恥狗孃養的賤種。”姜步虛咬牙切齒怒火沖天地大罵:“就算你與毒王辛老前輩有深厚交情,也不該陷友于不義,把辛姑娘拖人你的根山仇海中。

你怎能無恥地要求一個小姑娘替你殺人擋災?毒王有你這種朋友替萬毒宮增光彩,他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你……你你……”地缺嘎聲叫,咽喉被頂住說話咬字不清。

“辛宮主,請不要過來。”姜步虛伸左掌阻止辛雲卿接近:“老賤狗,你在江湖橫行數十年,殺了多少無辜?又結了多少冤仇?你有權要求朋友的女兒替你擔當嗎?

你要是說不出足以令江湖朋友信服的理由.我鬼神愁要開殺戒把你弄成一團碎骨爛肉,說!”

“好哇!要講理由,憑我天涯怪乞的名頭身分,配代表江湖朋友作公證。”叫聲中,右方草叢簌簌而動,鑽出天涯怪乞師徒和小魔女,怪叫着踏草而至:“陷友與賣友罪過相等,都是武林道義所不容的袁德無義蝥賊。”

“你滾遠一點,這裡沒有人需要公證。”四海游龍沉聲說:“宰掉那無恥老王八,一了百了大快人心,姜小子,你還等什麼?”

“姜……姜兄,你如果傷了他。”辛雲卿大感焦急:“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你閉嘴!你已經是自身難保。‘四海游龍威風凜凜神氣地說:“再廢話,連你也一起宰了。”

“可惡!你一而再在我面前無禮……”

“那又怎樣?”

辛雲卿鳳目中殺機涌現,收劍人鞘。

“你會發射幾支箭,就吹起牛來了。”辛雲卿從革囊中,取出兩疊銀色物分別握在手中:“同時用暗器攻擊,我給你發令的先機。”

相距在三丈左右,正是暗器最具威力射程,雙方的暗器如果同樣霸道,最可能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辛雲卿讓對方發令,已明白表爾有充分信心獲勝,所以奉讓先機。發令的人可以獲得一剎那的優勢。

生與死,決定就在那麼一剎那優勢。

“姜小子說我陰毒,與那老王八一樣壞,想想倒也有點慚愧,所以我要做一個真正的英雄。”四海游龍亮着大嗓門表示英雄氣慨:“因此我不想佔你的便宜,我要公平地和你賭命,喂!老花子。”

“你叫什麼?”天涯怪乞笑着問。

“你說你配作公證?”

“那是當然,江湖四乞任何一乞,都是當代的高手名宿,公證力有口皆碑。”

“好,你來公證做發令人。”

“老花子深感榮幸。”天涯怪乞大踏步接近。

衆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老花子身上,四海游龍與老花大打交道,難免分神。

“你不必查驗雙方的暗器。”四海游龍說:“只管發令就成……”

身側人影幻現,身柱穴突然一震。

“姜小子你……”四海游龍嗓音大變。

是姜步虛,重施故技用上了超人的幻形術。

“混蛋!你向一個不相干的小姑娘逞英雄嗎?”姜步虛收繳了他雙手的六支鐵翎箭,替他納回箭袋,順手給了他一耳光,一掌拍活了身柱穴。

姜步虛又道:“我說你陰毒擡舉了你,你只是一個糊塗笨蛋。大白癡,給我滾遠些,不許你干預我和辛姑娘的事,去你的狗屁英雄。”

他羞怒交加,憤怒地一掌猛劈。

他就是學不乖,與姜步虛交手就是冷靜不下來。

顧得了上盤進攻,忘了下盤受襲,只感到右腳一震,被姜步虛出其不意絆倒了,臀部着地狀極狼狽可笑。

剛想跳起來撤野,姜步虛的鐵柺已壓在他的右肩上。

“你再撒野,我一定把你的笨腦袋打成爛柿子。”姜步虛邪笑着說:“也許,會打斷你一雙龍爪,早些廢了你,就可以避免P和我爭女人。”

“該死的!你除了會使詐……”

“你還嘴硬是不是?耳光是最佳的對嘴老方法……”

他仰身急倒,脫離鐵柺的制壓,飛滾而起,挨耳光是最丟人的事,不得不冒險脫身。

躍起剛要拔劍,心中一懍。

辛姑娘附近,辛夫人與四大漢四侍女雁翅分列,神色不友好,氣氛一緊。

地缺出現在一旁,臉上有陰險的笑意。

“辛宮主,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謝啦!”地缺毫無臉紅地趨前行禮:“辛老弟來了嗎?賢伉倔在萬毒宮納福,久沒在江湖走動,老朽天生勞碌命,一直就在江湖浪跡,多年來行腳都在湖湘一帶,無暇至貴宮與賢伉倔小聚,深感歉疚。”

“拙夫的確在萬毒宮清修。幾乎與外界斷絕了往來。”辛夫人沉靜地說:“最近兩三年,雲卿丫頭每年都外出遊歷以增見聞,對孔老在風雲會得意的事,並非全然無知,可惜所獲消息甚少,不知道孔老投效風雲會的內情,人言人殊莫衷一是。

孔老往昔在江湖獨來獨往,衆所周知,竟然爲風雲會賣命,委實令人百思不解,孔老,是不是曾經受到風雲會的挾制?”

“風雲會崛起江湖,短短兩年聲勢如日中天,這都是會主極樂天君雄才大略,有遠見有才幹所獲致的裴然成就.禮賢納士衆望所歸的結果,不會用挾制手段對付會中的弟兄。”

“哦!這次貴會設計挾持正義鋤奸團,趁機剷除紫靈丹土那些所謂俠義人士,是貴會雄霸江湖的必要手段了?雲卿丫頭無意中知道你這位孔伯伯,在開封秘密活動,她一時興起,暗中四處跟蹤,希望有機會幫助你滅除災害,夠辛苦的。”

“原來如此,那天副會主活閻羅,落在姜小輩手中,危急關頭突然出現干預,追逐姜小輩的小姑娘,想必就是雲卿侄女了,雲卿侄女既然干預這件事,可否助愚伯一臂之力,除去這幾個本會的死仇大敵?愚伯感激不盡……”

“孔伯伯,我不會幫助你殺人。”辛雲卿扳着臉斷然拒絕:“對幫助風雲會毫無興趣,我找鬼神愁和四海游龍的理由,與任何人無關,那是侄女個人的恩怨是非。”

“賢侄女……”’

“孔老,你就不必把雲卿丫頭拖入江湖稱維道霸的是非圈子好不好?剛纔鬼神愁責備你的話,難道你還不覺悟?請你記住,下不爲例,現在,請你離開,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以後得靠你自己了。”辛夫人鄭重地說。

“辛夫人,衝老朽與尊夫的交情,你們如果袖手不管,要朋友何用?”地缺厚顏無恥地大聲說:“老朽與尊夫稱兄道弟,生死見交情……”

‘孔老,你說這種話就不上道了。”辛夫人語氣帶有濃濃的江湖味:“拙夫的所謂朋友上百上千,江湖人見面即使是死仇大敵,也有風度地稱兄道弟,你還沒有生死見交情的份量。

幸好,拙夫僅將你看成點頭之交的朋友,不然,你早就把萬毒宮作爲擡高身價的本錢了,今天小女管了這檔子事,救了你的性命,已經情至義盡,你無權再進一步要求什麼了。”

“老朽並非要求……”

“你已經提出了非份的要求,居然要求小女替風雲會除去死仇大敵,存心貶低萬毒宮的威望,你一點也不尊重萬毒宮的江湖地位。”辛夫人臉色一沉,不怒而威:“爲了避免你利用萬毒宮的聲威,助長風雲會的氣焰,必須釜底抽薪把你帶走,既可保全你的性命,也等於替拙夫盡一分朋友情義,張龍!”

“屬下在。”一名大漢出列欠身行禮:“聽候宮主吩咐。”

“把孔老帶走。”

“屬下遵命、”

“不要傷了他。”

“是的,他不會受到傷害。”

地缺心中一寒,知道放潑無濟於事。

其實,他心中明白,他與毒王的交情泛泛,見面點頭之交而已,多年來不通音訊:

他根本就不配到萬毒宮投帖拜望。

這次要不是姜步虛揭開辛雲卿的萬毒宮小宮主身分,他做夢也沒想到萬毒宮有人在江湖走動,更沒想到辛雲卿會幫助他。

辛夫人早年在江湖行走,綽號稱玉羅剎,亦正亦邪不好說話,真要發起威來可能六親不認,憑他與毒王的泛泛交請,怎敢在玉羅剎面前放潑?

要帶他走,那會有好事?猛地一躍三丈,飛掠而走。

辛夫人搖頭苦笑,搖手示意阻止大漢張龍追趕。

姜步虛趁機一拉四海游龍,向另一方向如飛而遁。

天涯怪乞也一打手式,師徒倆偕同小魔女跟蹤便追。

一口氣奔出裡外,這才緩下腳步。

“你這膽小鬼見人就逃,滅了餓四海游龍威風。”四海游龍氣沖沖地抱怨:“你小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被萬毒宮的人嚇破膽了?哼!”

“你這大白癡不要不知好歹。”姜步虛靠在一株大樹下歇息:“你真以爲你那幾支準頭差勁的鐵翎箭,對付得了小宮主?你是昏了頭,她身形一動,奇毒四散飄揚,沾上身嗅入鼻,人就與閻王爺攀上了交情,我死過一次了,不想死第二次,你不怕死,下次可以找她。”

“她沒有施毒的機會……”

“十個人左右一抄,不放毒也可以輕易地殺死你。”一旁的天涯怪乞苦笑:“小宮主的老孃,早年號稱玉羅剎。意思是漂亮的兇惡羅剎婆,吃人的鬼神,她的武功,絕木是你這種後生晚輩應付得了的。”

“老花子,你不要長他人志氣……”

“是嗎?你的鐵翎箭也許很了得,但萬毒宮辛家的暗器你知道多少?”天涯怪乞冷冷地問。

“這-”

“玉羅剎早年手中一串銀花,漫天飛舞罕逢敵手,以後在花蕊中加了毒囊,根本不需擊中人體,便可將人毒斃,用天女散花手法發射,五丈方圓內的人無可倖免。

你與小宮主持暗器,唯一的機會是箭出手便向後飛退出五丈外,她老孃既然來了,會讓你撒野?你毫無機會,咱們這些人誰也休想活命。”

“南宮前輩,你是浪費脣舌。”姜步虛乾脆往樹下一坐:“萬毒宮的人假使不離開,咱們進入朽林救人的打算泡湯了。”

“你還要去搶救孟念慈?”小魔女在他身側坐下,鼓着腮幫子生氣:“你說,你到底在轉些什麼鬼念頭?”

“鬼神愁搶女人的事,已是轟動江湖的重大消息,風雲會膽敢搶先將孟姑娘擄走,我如果膽小怕事溜之大吉,鬼神愁日後還用在江湖上混嗎:“姜步虛用特大的嗓門說:

“怪只怪那條蹩龍誤事,每次行動都慢了一步,看來,我只好單獨行動自己去搶救了,他靠不住的。”

“你小子才靠不住。”四海游龍跳起來:“我宰了不少高手名宿,你呢?你只會鬼鬼祟祟打濫仗,你根本不敢和風雲會堂堂正正叫陣,沒有我,你救得了誰?”

“哼!蹩龍,你的意思是說,幫我救孟姑娘,你放手不和我爭風吃醋打頭了?”姜步虛道。

“去你孃的!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四海游龍又要衝上撒野了:“搶救孟姑娘是我的事,你……”

“好了好了,人還在風雲會手中,你們爭什麼呀?天涯怪乞從中插入擋在中間:

“你們倆爭風吃醋的事已是轟動江湖,貽笑武林了,再鬧下去,早晚會真的誓不兩立打破頭……”

“被打破頭的人一定是他。”四海游龍咬牙說:“必要時,我會用絕世神功送他下地獄。”

“這混蛋對吹牛真有一套,你看他臉都不紅呢!”姜步虛邪笑,懶洋洋地整衣:

“既然你認爲搶救孟姑娘是你的事,那就去呀!等你救出之後,我再和你了斷,從你手中搶回來,總比和風雲會無數高手搏命安全多了,你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啦!”

“當然我會去,哼!”四海游龍扭頭便走,去向是盧莊柘林,走的是回頭路。

“喂!小夥子,你往那兒去救人?”天涯怪乞大聲問。

“他們藏在柘林內。”四海游龍扭頭說。

“人早就走啦!”

“走了!你知道?”

“老花子不趁熱鬧,只在外圍遊蕩看風色,旁觀者清,外圍的動靜那瞞得了我這老江湖?”

“哦!他們把孟姑娘押住何處去了?”

“俘虜共有四個人,沒錯吧?”

“對,押解進入柘林的人有十幾個,我宰了斷後的一男一女,一追便將人追丟了,姜小子膽小怕死,說林中有什麼妖術.毒霧……”

“對,爲首的三個妖道;是大名鼎鼎的湘西神巫教三仙,師,老花子見了他們就害怕。”天涯怪乞道。

“他們不在林子裡?”

“早就走了,老花子恰好碰上,但卻不敢露面造次,眼睜睜地目送他們押着俘虜御風飛行……”

“見鬼!胡說八道。”四海游龍根本不相信妖術,更不相信一大羣人能御風飛行。

“你不信拉倒。”天涯怪乞聳聳肩,不再多說。

“我要知道他們往何處走的?”

“你要去追?”

“毫無疑問。”

“好,東北。”天涯怪乞伸手一指:“老花子不但知道去向,而且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無所不知,這是我天涯怪乞混世活命的本錢。”

“請你告訴我。”

“免費將消息奉送。”

“謝謝。”

“那地方,你曾經去過,目下,是風雲會會主極樂天君,引誘紫靈丹士前往大結算的所在,萬一勝不了俠義羣雄,再遲到盧莊朽林,挾持人質再作孤注一擲。

沒料到你們把盧莊柘林先一步挑了,只好把人質帶走與極樂天君會合,人算不如天算,極樂天君辦了一半啦!”

“我去過那地方?”四海游龍一怔:“我在尉氏不認識任何人……”

“錦屏岡孫家農莊,白道大家百步飛虹孫禮的家。”天涯怪乞搖頭苦笑:“今早先來了一羣人,孫家農莊易手,百步飛虹猝不及防,防也防不了意外,那些人着手佈下天羅地網,等候他們的會主,把紫靈丹士一羣首要人物引來,現在很可能正展開慘烈的拼搏。

活閻羅一羣次要的人手,把大悲僧一羣高手牽制在此地,大悲僧根本不知道紫靈丹十被誘往何處,仍在盧莊外圍等候消息,似乎趕不上這場決定性的搏殺了。”

四海游龍一躍三丈,去勢宛若星跳九擲。

“這冒失鬼倒是性情中人,只可惜孟姑娘存心不良,他受人利用而不自知,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姜步虛搖頭晃腦正經八百地說:“那個爲首的紫靈丹士尤其可惡,專做些見不得人的狗屁事,南宮前輩,你真不該把這消息告訴蹩龍的.他這一趕去,紫靈丹士不啻增加一倍實力,但不見得能救出孟姑娘。”

“你也對盂姑娘有情呀?是不是也該趕去援救?”小魔女醋意十足,恨恨地白了姜步虛已眼。

“小丫頭,你可不要鑽牛角尖想歪了。”姜步虛碰碰小魔女的肩膀大笑:“你多大了?你懂什麼叫情?不害臊!皮厚!”

“你……”小魔女恨恨地給了他兩粉拳,臉紅如火,連脖子都紅了。

“你已定要知道,我根本不介意酷待我的人”他握住小魔女的手沉靜地說:“我幹了四年掌鞭,其實也算是江湖人,江湖手段我懂,爲名爲利,任何狠毒手段都是正當的,看不慣受不了,就不要做江湖人,孟姑娘並沒有傷害我,我爲什麼要向她施報復?”

“你要藉口搶她做……做……反正……反正你對她有情,沒錯,一定。”小魔女蠻橫地說,不但不抽回手,反而把他的手握得緊緊地,臉上一片飛紅,眼神表情豐富,撒嬌的神態明顯愛可。

“情,不會生根在恨裡,在她來說,我與她之間只有恨,我又不是大白癡,要和恨過一輩子?”

“那你……”

“你真笨哦:小丫頭。”

“你說我笨?我……”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你不笨,你是個鬼精靈,我藉機胡鬧,另有用意。”

“我要知道,告訴我好不好?”小魔女笑吟吟地膩聲問。

“日後自知,天機不可泄露。”

“人家要知道嘛!不告訴我,我要吵得你……”

“別吵別吵,以後再告訴你。”

天涯怪乞直皺眉,乾咳了一聲。

“你兩個親親蜜蜜膩在一起,我老花子很可能要黴運當頭了。”天涯怪乞頓着打狗棍說。

“南宮前輩,你又怎麼啦?”姜步虛笑問:“有黴運纔有好運呀!不黴怎知道好?

你……”

“你和四海游龍爲了爭女人鬧翻了天,小丫頭的老爹把你看成好色之徒,嚴禁你親近他的愛女,發誓要打破你的頭,小丫頭爲了找你,一而再偷溜,老魔很可能找到此地來,看了你們的光景,不但你們兩個倒黴,我也將跟着遭殃,小丫頭,快跟我走。”

“哎呀!說曹操曹操就到。”小花子桑小乙跳起來叫:“師父,她不走我們走,老魔來了。”

遠處出現九天飛魔和兩名隨從的身影,正用超塵拔俗的輕功如飛而來。

姜步虛向樹後的草叢一鑽,形影俱消。

“姜大哥,等我……”小魔女急叫,也向草叢中一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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