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很聽話的孟桓卿,出乎意料地乖張叛逆。聽聞我要下山對付妖孽,他死活都要跟着我。若不是我讓宋連慕強行制止他,恐我還無法輕易脫身下山去。
我走在下山的路上,就聽見孟桓卿在身後大哭大鬧。他道:“師父,你拋下我,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小孩子嘛,動不動就容易放狠話,說說就過了。想我年少的時候,不也是和宋連慕打打鬧鬧動不動就放狠話的?
比如有時候還爲了搶師父煮的一隻玉米而相互吼着“你再囂張,再跟我搶,小心我殺你全家!”之類的暴力性話語。只可是,我們倆都是孤兒,哪裡有全家可殺。
可見狠話,是當不得真的。
當時我也僅僅是想着,孟桓卿那麼怕下雨天,我此行下山,恐時雨連連,不還得將他嚇壞?倒不如我獨自下山乾脆利落地收拾了妖孽再迅速回來,省得身邊帶只拖油瓶多麻煩。
半月不到,我就回了玉泱。孟桓卿不再哭鬧,但顯然和之前不一樣了。
想了很久我才勉強想明白一點,孟桓卿應當不是依賴我非得要跟我一起下山,可能那次下山對於他來說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具有重大意義的事情。
至於是什麼事情,我不得而知。
這大清早的,我和孟桓卿入了城,自然是要找個歇處補一個覺。孟桓卿就近找了一家客店,將馬交給小廝,扭頭問我的意見:“師父,我們就住這裡好嗎?”
我微微笑道:“桓卿覺得好一切都好。”
孟桓卿有些彆扭地側開頭去,前腳走進了客店。我後腳便跟了上來。
我與孟桓卿皆是身着青衣道袍的,明眼人一看便曉得我們是從山上來的道人。這個年代,道人還是頗得到人們的尊敬的。
掌櫃的親自出櫃迎接,堆笑問:“兩位道長是打尖還是住店呀?”
孟桓卿道:“我們要兩間上房。”
“好嘞。”
店中的小二連忙引着我們上樓去。
不管是哪家客店,上房都是不便宜的,這孟桓卿還當真是一點都不跟我客氣。走在樓梯間,我忍不住問:“桓卿啊,你覺不覺得,兩間上房太浪費了?要一間上房就可以了好嗎?”
從前下山的時候,孟桓卿跟在我身邊,不論去哪裡住店都是隻要一間房的。他與我鑽一個被窩,多麼的溫馨。雖然現在長大了,但是我完全不介意啊……
孟桓卿走在前面看也不看我一眼,道:“師父還是莫要想些有的沒的。”
“那桓卿說說,爲師想什麼了?你要是沒有在想,你怎麼知道爲師在想什麼呢?”
“……”
一覺睡到半下午,醒來看見桌上的飯食時,我感到很寂寞。再加上有起牀氣這種東西,我更是鬱卒,道:“桓卿,你去給他們上一課,是哪個說道士非得要吃素的?!”
孟桓卿認真地在桌前施飯佈菜,很平靜道:“師父將就一下罷,已經送來了,下次弟子再去知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