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周身,隨着一次又一次地應付不及,發出沉悶地鈍痛。內裡,火勢蔓延,彷彿要將我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後來,忽而腰腹一道尖銳非凡的疼痛,將我稍稍拉回了神智。我張了張眼,一陣腥甜涌上喉頭,我遏制不住“哇”地一聲嘔了出來……
眼裡緋紅漸褪,我擡起眼簾看去,眼前站着桑拉。白衣翩躚,卻沾上了點點血跡。他一張容顏,血色蒼白,抿着脣角,眼尾滑下的一縷血絲妖冶非凡。
竟不知何時,是他奪了我的泠琊劍,將我穿腹而過。
血流如柱,從口中涌出,不斷地滴落在泠琊劍上,被泠琊劍所吸收。我握緊了桑拉的手腕,他掙脫不得,我笑:“那日,你跟東闕打的時候,是否也這樣狼狽?琉璃界的醫瘟桑拉,不過如此。難怪,你是善逝的,手下敗將。”
感受着他的怒氣,泠琊劍再往我身體裡送了一分。那鋒利的劍刃,劃破了我的腰帶,我垂眼笑着,果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連腰間那枚木竹馬,曾經我接任我父親的位置時珏便送給我的木竹馬,一直在腰間佩戴至今。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掛着它的繩索會斷掉的。
我便眼睜睜地看着,它緩緩鬆掉,然後往下掉落,不知掉在了何處。
從前的光景,一遍一遍在我眼前閃現。
那個時候多好呀,我有父母雙親的陪伴,有珏的祝福,有那麼多神仙的拜見敬仰。那個時候我什麼都有。
現在呢?我不知道我自己還有什麼。
冷冰冰的帝君之位?還是妙嚴宮那個冷清得沒有絲毫人情味的家?
我酸了眼眶,看着桑拉,問:“你告訴我,我還剩下什麼?”
桑拉一怔,我大吼:“我還剩下什麼?!就只有我自己了嗎?!你爲什麼要殺了東闕?爲什麼!”
趁他不備,我擡手抽出挽發的長簪,施以靈力,瞬時紮在了桑拉的手腕上。他手腕顫了顫,鬆了手。
我後退幾步,搖搖晃晃地咬緊牙關,將泠琊劍從腹部緩緩抽出,握緊在手中。劍身通透血紅,散發着紅光,已然和我一樣興奮之至。
眉間的灼燙,一浪高過一浪。彷彿要將我的眉心燒掉,重新再來過。
桑拉慢條斯理地拔了長簪,一道黑色的魔焰在他手腕的傷口處燃燒着,被他輕巧抹去。他挑着眉,神情萬分冷冽,嗤笑道:“堂堂一極帝君,眼下也要拋卻帝君之位,成爲入魔墮仙了。”
身上的傷口在自動癒合,周身純黑的魔氣四溢。終是繃斷了我眉間的龍族額印。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化爲烏有,眼前的人面容消散,只留下一個靶。
我只知道,接下來我要做的,便是削了那隻靶。
“你,去死吧。”
後來,憑空跑出一頭虎兒,嚎叫震天。虎頭上有着青釉色的斑紋,爪牙鋒利,與我站在統一戰線。
許是因爲它身上的魔氣讓我感覺到安全,它的撕扯怒吼又那麼可愛悅耳。我欣喜着,似有萬般力量爲我所用源源不絕。眼前那隻靶,被我反反覆覆地砍着,不停歇地砍着,只有那樣才能消磨我心中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