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有一隻手伸過來扶着我。我看了再看,看清了他的臉順勢就靠了過去。他身上有着清然的梅香,我手指在他麪皮上摸了兩把,溫溫滑滑的,咧嘴笑:“世間男子,溫柔俊朗的,不在少數。”
時值寒冬深夜,在我借住在李景鬱家裡的時候,不軌之徒光顧了我。在李景鬱家裡一連兩頓都喝了點兒小酒,晚上便懶得回客店去了。誰讓我們是好知己呢。
昏昏沉沉的頭銳痛得厲害,我倏地翻身而起一腳便朝牀邊黑影踢去。黑影閃開,我赤腳點地擡腿轉身再給了他一腳。他後退兩步,我於黑暗中步步緊逼,手化掌刀出擊快狠準;而這人也有點兒本事,招招化解,我兩人便赤手空拳過了許多招。後他幾度欲來拉我的手腕,我沒能逃脫,便屈膝往那人胯下一頂,他立即閃退,我翻手化被動爲主動,鉗住了他的肩胛。只消他再多動一下下,我手指一用力便能捏碎他的肩胛骨。
兩人僵持了片刻,他終於還是先開了口:“阿尋。”
好生久違的聲音。
我心中平靜無波瀾,道:“原來是師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叫師姐,而不是什麼阿尋。”手指一鬆,我放開了他,轉身回我的被窩去。
被宋連慕找到,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早年在外晃盪的時候他不知去何處找我,但眼下我人已回蜀中了,他定然是第一個知曉。怎知他卻倏地拉住了我,拿過厚厚的棉袍裹在我身上,就將我往外面拉,道:“師姐擅自下山一走就是兩年,還當真是無情又無義。現在就跟我回去罷。”
我順手握住宋連慕的手腕,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用力一扯將他扯了回來抵在牆上,低低笑道:“好不容易師姐我在山下快活肆意,回去做什麼。要不,師弟陪我一起?”
宋連慕輕聲喝道:“師姐不可胡來。”
我吹了聲口哨,手指點點他的下巴,鬆手道:“那師弟還不快回去。”
“我說了,師姐跟我一起回去。”
“還想打一架?”黑暗中,我出聲問。宋連慕靜止不動。我便緩緩踱回牀上,隨手將棉袍丟開,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背對着宋連慕,“你回去罷,別管我。我過得很好,你知道,你師姐我就是虧待全天下也不會虧待我自己的。”
“是麼。”宋連慕冷冷地笑了兩聲,走到我牀前拾撿起地上的衣袍掛在屏風上,“師姐說得好不冠冕堂皇。你喜歡這樣放縱自己是嗎,鳳尋公子,逍遙快活,還包下了玉清樓裡的花魁,人生得意。”
我回道:“爺我樂意。”
“夜夜醉酒笙歌,很舒服是不是?”
“你怎知道。”
“別人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你這樣是在折磨你自己,還說沒有虧待自己?”
我坐起來,撫了撫額,道:“宋連慕,你究竟是要做什麼。倘若想管我,對不起你管不着,倘若是來看我笑話你笑也笑了可以走了,倘若是來可憐我,師姐我又不是沒失意過還不至於一蹶不振。那麼,你還有什麼理由來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