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得單薄,寒冷的夜風將他的眉眼也吹得清冷。我久久不語,他便平靜地問:“師父怎麼來了。”
我笑笑,道:“今日被你掌門師叔打得慘,怎麼樣,還疼不疼?”
“已經沒有大礙了,多謝師父關心。”
我攤開手,三兩隻小藥瓶乖乖地躺着,我道:“爲師路過藥房,思及桓卿有傷在身,就取了這些來,希望桓卿能用得上。”
孟桓卿看着我的手心,接了過來,道:“謝師父。”
我拍拍孟桓卿的肩,道:“好自爲之。”負着手往回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側身看着門口的孟桓卿不曾回屋,“桓卿,你能不能告訴爲師,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選擇。”
孟桓卿不語。
“你心裡,可曾有丁點在意爲師?”
“有”,孟桓卿眼神哀痛地看着我,“可之前那是弟子被妖孽附體身不由己。”
“那晚呢?現在呢?”看着孟桓卿逐漸緊蹙的眉頭,我笑着轉身,“爲師知道,也是因爲妖孽附體身不由己。修道修道,從此你便好好地修你的道。”
天明的時候,我已經下了山入城,走在白雪皚皚的街上。只是不想,今日一別,我將大好河山都走了一個遍,闊別這蜀中長達兩年,卻又在同樣的冬季時分回到這個地方。
什麼都變了,又似什麼都沒變。可能唯一變的,便是人心罷。
清早,許是天冷的緣故,世間萬物都似還處在沉睡之中沒有甦醒。我悠閒地在長街上踱着早步,即便穿得夠多夠厚了仍舊是四肢寒得失去知覺,但日日夜夜以來早已經習慣。後來我隨便找了一間客店,客店開門的時候小二看見站在門口滿身是落雪的我,嚇得不輕,但很快便鎮定下來,笑問:“客官好早,請問是住店還是打尖呢?”
我解下白氈,抖落厚厚的積雪,擡步跨進客店道:“一間上房。”冷天兒在外行走是件艱辛的事,客房裡佈置得很溫暖,我進去倒牀就睡。
下午的時候外面才熱鬧了些,我出了客店去錢莊取了銀錢,一路閒逛着哪裡熱鬧往哪裡湊。其間碰上幾個挨餓受凍的小花臉,便拿了一些銀錢給他們,足夠他們去買一身厚實的棉衣和兩個大肉包。
都說蜀中雪景綺麗,有不少閒人在這個時候齊聚茶樓喝茶賞景。一身清閒,我也毫無疑問地將自己歸類爲一等閒人,走過茶樓的時候想了想又倒回來進了去,權當是來消磨一下午的時光。我撿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店小二就上了一壺好茶。
後來有一位紫衣羅裙的姑娘懷抱着一把琵琶款款走來,在我桌前溫溫福了一個禮,柔柔笑問:“道長好,請問道長要聽曲麼?”
我支着下巴將這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生得倒是玲瓏剔透美麗動人,尤其是一雙彎彎的眉眼十分有神韻。我手指輕叩桌沿,勾脣淡笑道:“來一曲,應景點兒的。”
“謝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