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嘴上笑着,心裡卻微微有些發苦。若非有東闕的力量,我如何能這般出息。而慕罹要是知道了真相,恐不會這麼驚歎,還會怨恨我罷。
竹林裡的青竹,全非靈竹,而是普普通通的堅韌挺拔的竹子。林間翠葉紛飛,自有一番道骨清風。
忽而眼風裡瞟到,一根小青竹似乎不怎麼安分,搖搖晃晃幅度比一般的青竹大了些。恰逢大白很粗心地堪堪從它腳下走過。
我勾了勾嘴角,下一刻便看見小青竹啪地一聲斷裂了,穩穩實實地敲打在大白的腦袋上,大白一聲驚嚇的嚎叫。
緊接着林中便響起了銀鈴般爽快的笑聲。大白一瞅那小青竹有貓膩,當即就前蹄刨了上去,結果小青竹身形十分輕巧靈活,轉瞬之間竟化身成了一位淺碧色羅裙的妙齡少女。
眉眼漾開,脣角含笑。模子一般美,但給人的感覺卻着實青青然似這滿山的翠竹。
裙角一飄,少女便一溜煙兒跑掉了,還扭頭對着大白挑釁地勾一勾手指頭。
大白怒得很了,呲牙咧嘴就欲追上去。我及時逮住它的耳朵,好笑道:“莫要追,傷了那小姑娘,燼哥哥非得扒你一層皮不可。”
果真,少女跑了不多遠,因頻頻回頭沒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給撞進了一個懷抱裡。
暗紅色的廣袖錦袍,墨發三千。他淡挑着眉,一雙鳳目裡如驚鴻一閃浸出溫和輕柔的寵意。尤其是那脣畔的一抹笑,恍若隔世。
除了上次受刑那天他笑得真心實意意外,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再見到雲燼這樣一抹風流暗轉而有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一抹笑了啊。
他半摟着少女,道:“莫要亂跑,衝撞了客人。”
少女回眸指着大白,咧嘴笑道:“師父,那虎兒,我見着很喜歡。”
大白一抽,頓時生出兩分警惕又羞赧來。約莫,還是頭一遭,它這麼大把年紀了,居然被一個小女娃嚷着說喜歡。這讓它很是不自在,粗哼了兩聲,前爪刨了刨兩窩竹子,以緩解它的緊張。
裡頭慕罹笑得個人仰馬翻,不住嘲笑道:“臭不要臉的哈哈哈哈,居然被小娃子調戲了!你就該這麼被多休整幾次纔會老實!”
於是大白的身體裡,三兩句話不對口,兩魂兒又不動聲色地掐起來了。很快,大白就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打起了滾兒……
我捏了捏額角,有些尷尬地笑笑,道:“燼哥哥,別來無恙罷。”
雲燼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少女的手,薄脣如勾,道:“小尋兒來看我,受寵若驚。”
我吹了吹口哨,瞅着那驚奇的少女,道:“多時不見,燼哥哥在此地應是相當的快活。怎的,妹妹來了,也不介紹介紹?”
於是雲燼與我介紹了那少女。至於我的稱謂,我是雲燼的妹妹,在東極應是算得上師兄妹,便不大意地讓少女喊我一聲“師叔”,我十分受用。
少女,便是雲燼心心念唸了幾千年的小離兒。如今雲燼雖然被貶,但兩人能夠生活到一起,他應該是再無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