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向有風度,並不因爲陸錚他們一隊代表着自己,又贏了比賽便叫汪文正那一隊人難看,雙方各誇獎勉勵了一番,很是將一碗水端平了。
末了,太子纔將象徵着比賽獲勝方的鎏金獎牌發給陸錚一隊。
太子今日穿着一身常服,杏黃袍子肩臂胸前繡着金龍,頭上豎着金冠,雖面若含笑,但卻叫人無法忽視其威嚴和儲君纔有的鳳儀。
如此一來,因爲一場小小的蹴鞠比賽便負氣離開的大皇子,便越發顯得小氣沒有風度了。
只這會兒也沒人敢說這個話。
天家之事不容他們隨便議論,有些事即便明白,卻也不好大喇喇地說出來。
汪文正其實是有些埋怨大皇子的,如果大皇子不走的話,他此刻還不至於這樣難看,太子雖然平易近人,但畢竟他們是輸了的,在太子面前又如何擡得起頭來?
這種時候,便更加需要大皇子這個太子的長兄來替他們撐這個面子。
可惜,太子的這位長兄從來就不是個能當事的!
他怕丟臉,便負氣離去,哪有又想過他們分毫呢?
不僅沒想過,等今日過後,等待他們的還有大皇子的“滔天怒火”呢!
一想到還要去面對大皇子的火氣,汪文正心中便一陣厭煩。
大庭廣衆之下輸給陸錚已經夠讓他難堪的了,可難堪過後卻還要承受大皇子的責罵和埋怨,他又哪裡高興得起來?
他也想講究氣節風骨,可輸了比賽,他先就已經低了陸錚一頭,又怎麼還能在陸錚面前擡得起頭來呢?
再加上四面八法傳來的呼喊聲,全都是恭喜陸錚那一隊贏得比賽的,又哪有人還關注他們幾個?
想他信心滿滿地來比這場蹴鞠賽,不想最後經輸得如此悽慘!
時也,命也啊……
這廂說了幾句話,太子便帶着衆人去拜見長公主。
長公主不常出門,今日來觀賽雖說是看着太子的面子,但到底下場比賽的是陸錚他們,長公主地位尊崇,既來了,他們理當拜見。
長公主自小受皇后娘娘教養,雍容而大氣,同太子一樣,都並不擺高高在上的架子,見到衆人來拜見,很是和氣地同他們敘了幾句話。
左不過也就是誇他們年少有爲,是朝廷來日的棟樑云云的話,同樣的,長公主也並未提及比賽結果。好像她跟太子都忘記了,汪文正一隊輸得有多麼可憐似的。
可他們不說,汪文正等人卻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汪文正還好些,他慣會隱藏情緒,即便心內翻江倒海一番,十分難看,但面上還如常與長公主對答,並不顯慌亂頹喪,但其他人可就沒他這麼好的心理素質了。
他們年紀本就都不大,正是在意輸贏的時候,今日輸的這麼悽慘,一個個便都有些羞於見人,喲啊不是長公主和太子在,他們這會兒早就跑得沒影兒了!
但雖然人還在,可心卻早就飄遠了,幸而長公主和太子都不是苛刻的人,並沒有治他們失儀之罪。
長公主並未留他們說太多的話,便叫他們各自先散了,然後自己也準備帶着幾個皇子和公主回宮。
四公主站在長公主後面,半垂着頭,露出尖尖的下頜,見大公主要走,她也不多話,便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杜奕衡早就注意到四公主了,見她似乎比花燈節那日消瘦了不少,便有心想要問問她是否又病了,但一張口便發現此處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只好又將話嚥了回去,只人呢卻不如方纔那麼高興了。
他並不知道今日四公主也來了,如果早知道的話,怎麼也要見四公主一面纔是。
不,等等,他爲什麼要見四公主?
杜奕衡怔住了。
他跟四公主的關係,好像還沒到要私下見面的地步吧?
可是,他心裡方纔那一瞬間的念頭,是怎麼回事呢?爲什麼一想到四公主來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應該去見一見四公主呢?
可見了又要說什麼呢?難道還要感謝四公主那日的相救之情?
可這話不是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麼,怎麼好一直拿着說呢?
“子正,想什麼呢?”林子軒就站在杜奕衡旁邊,見杜奕衡發愣,遂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杜奕衡這纔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說:“沒什麼。”
他也說不清楚,總之,他心裡有個聲音提醒他,有些話輕易不能說出來,總要徹底想明白了才能說。
林子軒見杜奕衡可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可是杜奕衡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問,是以也只得選擇相信杜奕衡了。
太子和長公主等離開後,汪文正他們也先走了。
陸錚等這纔有機會跟家裡人說話。
林氏等幾位夫人自然是拉着兒子好一通誇,當年的看自己兒子,自然是哪裡都好了,要不是顧忌着別人還在,不想人家說他們輕狂,幾位夫人還有更多好聽的話要說呢。
兒子比賽贏了,他們當孃的臉上就是有光!
與林氏的高興不同的是,鄭氏幾乎是陰着臉離開的,連句恭喜都沒有跟陸錚說。
當然陸錚也不在乎這個,林氏就更不在乎了,在她看來,與其叫鄭氏言不由衷地誇獎陸錚,反倒膈應他們,還不如鄭氏自己走了乾淨呢!
反正眼不見心不煩。
安笙和謝婉容自然也高興。
陸錚和文韜本就是一隊的,他們一起贏了比賽,作爲他們二人的未婚妻,安笙和謝婉容也是與有榮焉。
方纔比賽結束的哨音響起的時候,周圍那些千金小姐們羨慕的目光都快將安笙和謝婉容看得有些飄飄然了。
她二人本不是張揚的性格,但此事不必尋常,這是陸錚和文韜的榮譽,安笙和謝婉容覺得臉上有光也十分正常,要是她們倆還淡淡然然的,渾不在意的,反倒纔是有問題呢。
林氏和謝氏拉着陸錚和文韜說了會兒話,就相視笑了,然後,推着兩個兒子叫他們自去後面尋安笙和謝婉容說話。
陸錚和文韜倒是沒不好意思,被母親推了一下,便行了一禮,然後大大方方地繞到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