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這邊氣氛還算是安靜些的,男客那邊便極爲熱鬧了。
這種宴會,男人們總是要飲酒的,是以便要比女客這邊更熱鬧一些。
不過,大家到底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會如市井中人那樣,高興了便高聲呼喊,推推搡搡,大家喝酒都是用的小酒杯,且就是怕有人喝多了鬧事,所以酒水都特地準備的不愛醉人的酒。
陸錚身爲護國公府如今唯一能撐起門庭的男丁,這一日自然是忙。
縱然他三叔,林子軒、文韜和杜奕衡幾人皆來幫着招呼客人,陸錚也依舊是忙的腳不沾地。
可要輪到最春風得意,反倒是永寧侯爺顧麟。
要說宴會顧麟也參加過很多次了,大到宮宴,小到同僚相聚,可卻沒有今日一樣,讓顧麟覺得自己如此的受人歡迎。
身爲陸錚的未來老丈人,顧麟理所應當地被安排在了男客這邊的主桌,雖不是絕對的主位,主位叫陸錚的親舅舅坐了,可顧麟依舊很高興。
原因無他,這一桌坐的人,無一不比他身份高出一大截兒。
像是陸錚的舅舅林大學士便不說了,那是人家孃舅,正兒八經的親戚,就說諸如文國公,右相父子,左相,兵部尚書汪德蒲汪大人等等,如今可都是朝中舉重若輕的人物,哪一個都不是等閒之輩,往常時候,他哪有機會跟這些人坐在一起,可今日,他就是跟他們坐在一起的,而且,這些個大人物還都主動與他喝了酒。
顧麟自從入朝爲官,還從未受到過這等禮遇,如何能不得意。
儘管他已經是竭盡所能的剋制了,可還是被有些人看了出來。
這世上,總是不缺少愛說酸話的人。
那些原本官位比顧麟要高,聖寵也比顧麟要多的官員,見顧麟坐在那個位置上,又與幾位大人物交談甚歡,哪裡會一點兒不妒忌。
這妒忌了,就要說些酸話,不敢大聲說,便同桌湊在一起小聲的說。
其中有個平日就與顧麟關係不十分好的官員,便忍不住同身邊人說:“看他如今那樣得意,不知道的,竟還要以爲是他自己拼的了!”
這話嘲諷意味甚濃,想要影射什麼其實也不難猜。
於是當即便有人說:“哎呀,人家命好,生了個好閨女,咱們要是有人家那等能耐,也能這樣不靠自己便春風得意!”
“快小聲些吧,叫別人聽了,再告到那邊兒去,那位你們不在乎,可那頭那位,你們還不在乎麼。”
說着,這人便朝陸錚那邊略擡了下下巴。
這一桌人看到他的動作,便都消聲了。
是啊,他們能不在乎顧麟如何,也不懼怕顧麟如何,可卻是要顧忌陸錚的。
陸錚如今深得太子殿下信任,皇上待其也頗爲寵幸,再加上人家的家世軍功,以後什麼樣,實在不難想象。
皇上當年在百官面前曾說過,待陸錚一成年,便將護國公的爵位讓陸錚繼承,屆時,陸錚便不只是鎮北將軍,還是南詔歷史上最年輕的一等國公了,這樣的榮耀,豈是尋常人能企及的。
所以說,先前那話雖是酸話,卻也未必沒說到大傢伙的心坎兒裡去。
誰能想到,一個庶出的女兒,竟會給顧麟這個當爹的帶來這麼大的榮耀呢。
這可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戲臺上鑼鼓聲聲,熱鬧極了,下面不時地傳來叫好聲。
陸家宴席上的菜色準備的十分用心,光冷碟便有八種之多,更別說熱菜和湯品,更是花樣繁多,層出不窮。
美酒佳餚,又有熱鬧戲目可聽,一場宴席下來,可謂是賓主盡歡。
因爲陸家下人訓練有素,都十分得力的緣故,所以,並無客人喝多了鬧事的情況發生,便是有客人稍稍飲多了酒,也有下人立刻上前請客人到隔壁的暖閣裡歇息,基本上一碗醒酒湯下肚,便也都清醒過來了。
因爲上次在宮中,杜奕衡曾中過醒酒湯的套,所以陸錚對此格外注意,今日連自己的近衛都出動了,就爲了盯住各方動靜,不叫某些人有可乘之機。
……
與戲園這邊的熱鬧情景不同的是,護國公府有一處地方,可謂是清冷的很。
這便是陸家大少爺陸銘的見山樓。
相比於戲園的熱鬧,見山樓裡可謂是冷清極了,因爲今日府上舉宴,所以鄭氏也將身邊人幾乎都帶走了,這偌大的院子,便只有見山樓裡的主僕幾個,平日裡那麼多人來來回回的,如今一個人都不來,可想而知,這見山樓會是如何一番情景。
陸銘身子不好,每日的膳食都要小廚房另做了的,是從來不從大廚房叫東西吃的,所以,即便府裡舉宴,陸銘這裡吃飯卻也不會耽誤。
只是,人家在外面美酒佳餚,山珍海味,陸銘這裡卻只是淡薄藥粥,日日如此,便是聖人,怕也要吃煩了的。
今日午膳,陸銘的藥粥只喝了半碗,便不肯再喝了。
宛筠苦勸了一回,陸銘仍是不肯多吃,宛筠也沒辦法,只得命人先端下去了,另叫小廚房那邊將藥粥放在竈上溫着,防備陸銘何時想吃再來不及做。
宛筠安排了這些事宜後,又回到了陸銘的牀邊,剛走近了便聽陸銘問說:“那邊在唱戲?”
宛筠剛要回答,卻聽陸銘自顧自地道:“也是了,宴席擺在戲園裡,這會兒自然是邊聽戲邊飲宴的……”
宛筠聽陸銘這話隱隱有些灰心喪氣之感,心頓時一跳,忙說:“那邊鬧得很,還是大少爺這裡清淨,大少爺也要睡會兒,夫人臨走的時候特地交代的,讓大少爺好生歇息,大少爺若是累了,奴婢扶您躺下歇會兒吧,省得下晌沒精神呢。”
宛筠的本意只是想轉移下陸銘的注意力,叫他別一直惦記外面,卻不想,這話說了陸銘卻更不痛快了。
“是了,我除了能躺在牀上好好歇息,又能做什麼呢?”
宛筠一聽這話,臉立刻就白了。
就在這時候,陸銘卻是已經不必她扶,自己挪動了一下,然後背對着她面朝牀裡躺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