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很多事情,本來就真真假假,很多時候,根本沒辦法完全判定真僞。
徐氏正是認定了這一點,所以,纔有了這樣的打算。
若安笙還是之前那個安笙,那個從小被養在莊子上,什麼都不懂,怯懦怕人,那徐氏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是,安笙如今到底不一樣了,徐氏隱隱感覺到,以後顧家的姑娘,再沒人能比得過安笙了。
雖是庶女,卻要比嫡女更加輝煌耀眼。
人之境遇,奇異難言,也許從普雲大師收下安笙做俗家弟子的那一刻起,安笙的人生境遇,從此便不同尋常了。
又或許,是從給陸銘治病的那一次開始?
亦或給榮貴妃治病的那一次?
更甚者,是前些日子隨太子南下淮安,平瘟疫的那一次?
如今想來,徐氏不由暗暗心驚,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安笙竟然已經跟這麼多了不得的人,扯上了關係。
難道,她真的老了嗎?
從前竟沒看見這些?
這叫什麼?這就叫做,有眼不識金鑲玉啊!
徐氏此時暗暗後悔,覺得自己是被蒙了心智,纔會今日才注意到,安笙的不凡。
不過,只要注意到了,那就不算晚。
觀安笙尋常表現,對顧家,還是很有感情的,只要這份情不斷,那往後,顧家一定會借上光。
她倒也不求太多,只要安笙能幫着顧家,跟貴人們牽牽線,多在貴人們面前提一提顧家衆人,便足夠了。
再者,有什麼好事,能想到顧家,也是必要的。
這自古出嫁的女兒,靠的都是孃家,孃家能行,於安笙自己也有好處,以後在婆家也不會完全被人拿捏不是?
徐氏相信,安笙會懂得這些利害關係的。
“你記住,這往後,安笙的生母,就不是因爲不貞被處置的了,乃是害了急病纔去的,而安笙之所以被養在莊子上,皆因這孩子天生體弱,剛出生的時候,被一遊方老道批命,說十三歲前,與鄴京犯衝,需得養於鄴京南面方位的地方,才能活下來,故而,咱們家纔將安笙養在了老家的莊子上,但是,卻命人小心仔細照看,也常去看望,這樣的話,即便真有人去查這件事,也不會影響到顧家的家聲。”
“一切,聽母親安排。”相比於不貞的小妾,顧麟自然還是對自己前程更爲看重。
雖然,這小妾當年也是自己真心鍾愛的,可是,一來她對不起自己,做了不貞之事,二來,她已經去了這麼多年了,再想也是無益。
若死去的人能給活着的人帶來些福報,那倒是她的福氣了,也算是贖罪!
不過,其他人那裡都好說,但是方氏……
“母親,您看方氏那……”
“她你不必管,”徐氏一聽顧麟提起方氏,眉眼驟然冷了下來,“方氏身爲永寧侯府主母,她但凡還有一點兒榮辱與共的心思,就不會亂說話,她那裡,我自會去說,你不必管了,你是爺們,永寧侯府的門庭,終究是要靠你頂着的,你只管忙外頭的事情,朝事上母親也幫不上忙,還需你操勞,家裡的事情,你就不用費心了,母親會幫你掃清一切障礙的,我兒便只等着飛黃騰達,帶領顧家再攀高峰就是了。”
飛黃騰達,帶領顧家再攀高峰,一直是徐氏對兒子最高的期望。
可惜,這麼多年以來,顧麟一直都沒有做到。
如今,竟然還要靠原本根本不重視的女兒來幫忙,也不知顧麟心中,對此可曾介懷。
不過,介懷與否,現在並不是徐氏跟顧麟母子關心的,他們母子心中,有的只是顧家的榮耀與輝煌。
雖然,這榮耀與輝煌,仍舊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但生之爲人,怎能一點兒幻想都沒有呢?
幻想變成現實,雖然難了一些,但卻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只要有可能,他們就願意試一試!
誰知道,哪一回便試成了呢!
商量妥了安笙生母之事,徐氏跟顧麟母子,便忙着待會兒招待陸錚的事宜。
陸錚身份特殊,顯而易見,是太子的人,顧家想要飛黃騰達,站隊是不可避免的,如今安笙既然跟陸錚定了親,那麼,他們家便算是太子黨了,總也要擺出個態度來,才行。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終於聽到門房來報,說安笙跟陸錚,回來了。
徐氏跟顧麟忙親自出去相迎。
按說陸錚雖然官階較高,但在徐氏跟顧麟面前,卻也算是小輩,按理來說,是不該叫徐氏跟顧麟出去迎接的。
但是,徐氏跟顧麟爲了表現對陸錚和安笙的重視,便決定親自出去相迎。
此舉,也算是表明態度的第一手。
……
就在陸錚跟安笙回到永寧侯府的時候,皇后娘娘,也去了壽安宮。
皇上這毒中的突然,不光太后覺得不簡單,皇后亦有此想法。
與太后不同的是,皇后不只是懷疑,而是確定,這件事情跟榮貴妃脫不開關係。
可是,沒找到確準的證據,皇后也沒辦法在太后面前告榮貴妃的狀。
不僅榮貴妃的狀沒法告,就連抓到的那名匈奴內應,也讓皇后有些犯難。
在這個敏感時期,匈奴內應的存在,很有可能,反而會爲榮貴妃脫了罪。
皇后自然是不願看到這個結果的。
但是,方纔皇上的一句話,讓皇后打消了心中的猶豫。
皇后應太后吩咐,送皇上回臨華殿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留在臨華殿,伺候皇上安然睡下後,才離開。
皇上睡着之前,跟皇后提到了匈奴。
當時皇上那恨意難平的樣子,讓皇后不免心驚。
驚過之後,皇后明白,匈奴內應的事,她絕對不能瞞下來。
一旦皇上從別處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她反倒要說不清,與其因此惹來皇上太后的懷疑,還不如現在就坦白一切,將事情交給太后來決定。
當然,完全的坦白,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內應,皇后是打定主意,不能留着了。
這個人,必須要交給太后來“審”才行,而她,也只能說抓到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懷疑其與皇上中毒一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