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窄巷盡頭那戶人家門前,青葙便上前去叩響門扉。
鐺鐺擋三聲響過,卻久久不見人來應門。
青葙還想再敲,卻被安笙伸手阻止了。
無人來應門,那更好。
安笙抽出袖中的短匕,走上前去,將匕首插進了門閂上。
稍稍用些巧勁一撥,那門閂便應聲掉落,再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安笙和青葙忙放輕了腳步進了院子。
……
與此同時,屋內。
“少爺,有人來了!”一藏藍勁裝男子低聲向堂中站着的黑衣男子道。
他二人都以黑巾覆面,顯見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黑衣男子聞言眸光閃了閃,忽然俯首靠近趴在地上的老道,如隼般銳利的目光直瞧進老道眼中,將老道嚇得渾身抖得更加厲害。
片刻後,他才冷聲道:“記住你自己的承諾,明日若敢胡說八道,定來取你性命!”
“少俠饒命,少俠饒命,老朽不敢,絕對不敢亂說一個字。”老道聽了男子的話,忙不住地磕頭求道。
黑衣男子冷冷地瞥了老道一眼,然後對自己的屬下打了個眼色。
屬下意會,二人一前一後入了內堂,從臥房裡面的窗口跳了出去。
跳出去後,二人並未急着離開,而是飛身上了房頂,落在正堂上方位置,伏身揭開了一塊瓦片,低頭看去。
方纔他們已經感受到了,外面來的人有些功夫底子,但是並不高,他二人若刻意收斂了氣息,自能不被來人察覺。
如此時辰來這裡,由不得他們不懷疑。
正堂內點着油燈,安笙和青葙以爲屋中還有別的客人,不敢掉以輕心,遂放慢了腳步,沿着牆根小心地靠近正堂的位置。
好容易挪到了窗邊,卻聽不到裡面有何動靜。
等了片刻,安笙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遂用手指點破了窗上的棉紗,小心地看向屋內。
視線轉了轉,定在堂中。
只見她要找的那個老道,正死狗一樣靠在椅子腿上喘着氣,面上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模樣。
安笙收回了視線,蹙起了兩彎好看的柳眉。
果真有蹊蹺。
“小姐,怎麼了?”青葙見安笙表情凝重,遂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用氣聲問道。
“有人來過。”安笙同樣低聲回道。
青葙捂住嘴巴,瞪圓了眼睛,然後伸手指了指屋內。
安笙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快步向正堂門口走去。
既然來了,就斷沒有這麼回去的道理,爲了她自己的命運,前面便是龍潭虎穴,她也得闖一闖。
青葙見了趕忙跟上。
主僕倆一前一後進了屋。
腳步聲驚醒了還坐在地上,慶幸自己死裡逃生老道士。
許是剛纔被那兩名男子嚇得狠了,此時再聽見腳步聲,那老道不由自主地便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然後也不等看清楚來人,便磕頭哭求道:“好漢饒命,少俠饒命,小老兒就是混口飯吃,真的再也不敢胡說騙錢了,求你們饒了我這條賤命吧!”
咚咚咚的磕頭聲格外的響,可見這老道磕得“心誠”。
安笙和青葙互相對視一眼,皆有些不解。
老道磕頭求了半天,也不見來人吱聲,只好提着膽子偷偷地擡頭看了過去。
這一看,才知道,原來來人並非剛纔那倆人。
老道不由鬆了口氣,剛要放鬆放鬆,卻忽然又被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再出。
他今晚是觸怒了哪路天神,怎麼接二連三被人用刀駕着脖子!
“女……女……女俠饒……饒命……”老道抖着聲音恨不能仰天嚎啕一場。
青葙聞言手不禁一抖,匕首又向前推進了幾分,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老道頸間的皮膚。
安笙給了青葙一道安撫的眼神,然後輕笑道:“張天師好眼力。”
她跟青葙刻意僞裝過,卻一眼被這老道識破真身,可見是個有些眼力的。
不過安笙知道這江湖術士的老底,也知道他的眼力是如何練就的,可沒有真心敬服他的感覺。
花叢間、脂粉堆裡穿梭練就的眼力,有什麼可稱道的。
張天師一下被人點破身份,心裡就有了幾分計較。
能一下道出他身份名號的,可見是個熟人。
他熟悉的女人,又拿着刀對着他的,那可能就只有一種人了。
思及此,他忽然不害怕了,面上甚至掛上了涎皮賴臉的笑。
“呦,這是尋芳樓的翠兒啊,還是萬花樓的鶯兒?又或者是春風閣的百香?這嬌滴滴的瓷白柔荑,可不是拿着刀子的,快挪開了去,爺今夜受了驚,沒工夫陪你們玩這等把戲,有這功夫,倒不如去牀上替爺壓壓驚了!”
說着,張天師就要伸手去握青葙持刀的手。
啪!
一個巴掌將張天師的老菊花臉扇到了一邊。
接着,又一個巴掌,又把他那一臉褶子扇向了另一邊。
青葙狠狠地瞪着張天師。
這個口出狂言的老匹夫,要不是小姐出手快,她定然用手裡的刀將他舌頭割下來。
竟然用這等下流狎玩的口氣說她!
安笙那兩巴掌用足了力氣,扇的自己手都隱隱有些發麻,更別提張天師這個被打的了。
他緩過神來之後,就去唆了唆自己的後槽牙,然後便發現,剛纔就有些鬆動的那顆犬齒,徹底掉了下來!
張天師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還沾着血的犬齒,怒意登時涌上頭頂。
可惜,還沒等他動彈呢,安笙的一句話,就將他徹底釘在了當場,連那鼓起的幾分怒意,也被徹底消了個乾淨。
“你再動一下,我保證,你掉的可不只是一顆牙了。”
匕首的寒意逼近胯間,張天師整個人頓時大氣也不敢喘了,整個人徹底萎了下去。
安笙見他消停了,這才輕聲問道:“聽說,張天生今日接了一樁大差事。”
女孩子的聲音明明那麼柔軟可親,平易近人,可胯間的那把寒刃卻與她此刻的溫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讓張天師不敢有片刻的停頓,分毫的隱瞞。
“是是是,姑娘想要小老兒做什麼,您儘管吩咐,只求您萬別衝動,萬別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