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話音剛落,一個粉嫩嫩的小糰子,就從裡面衝出來了。
伴隨而來的,還有娜寧小聲的驚呼。
“馨兒,馨兒你慢點兒。”
安笙反應極快,一下子接住了向她飛奔而來的粉糰子。
“安笙姐姐!”馨兒特有的軟糯童音,聽得安笙心裡一陣軟過一陣。
“馨兒近來乖不乖呀。”安笙愛憐地摸了摸胡馨的頭,笑問道。
“馨兒很乖的。”胡馨聞言,立即從安笙懷中擡起頭來,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信誓旦旦地看着安笙。
娜寧追上來,聽見女兒這話,無奈地笑了,“你是真乖呢,還是在你安笙姐姐面前裝乖啊,安笙姐姐說過,不讓你跑太快,你聽了嗎?”
胡馨聞言,小臉立即紅了半邊,偷偷地低下頭,吐了吐舌頭,不敢再看安笙了。
“她呀,如今是愈發淘氣了,只有姑娘治得了她了,平常我說她的時候,她十次裡,有九次要不聽。”雖然說着埋怨的話,但娜寧的語氣,分明是滿滿的寵溺跟開懷。
她又哪裡是真的埋怨胡馨調皮?
胡馨現在這樣,能跑能跳,最高興的,莫過於她跟胡大夫妻倆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天下間的父母,總歸多半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越來越好的。
至於那極少數的異類,不提也罷……
一行人進了客堂,安笙讓胡馨坐到椅子上,替她診脈。
片刻後,安笙收回手,含笑道:“養的不錯,可見你們是用心照顧她的,再照着師傅給的方子吃上一段時日,馨兒應該就不必再日日吃藥了。”
“真的嗎?”娜寧一聽這話,當即就激動地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然後,又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倒像是不相信安笙和普雲大師似的,忙紅着臉解釋說:“不,我不是不相信姑娘和大師,我只是……”
“夫人只是太高興了,我懂的,夫人不必在意。”安笙笑着寬慰道。
娜寧聞言,拼命地點點頭,“姑娘人可真好,又漂亮,性子也好,心又善,將來也不知哪個男子,能有幸娶到姑娘呢。”
異族女子,於婚嫁之事上,要比南詔女子更加放得開。
且又因此處沒有旁人,所以娜寧說這話的時候,也就沒顧忌。
不過說出來以後,才覺得自己唐突,因而忙又急着解釋,“姑娘別生氣,我不會說話,還望姑娘萬別介意。”
真是的,她總是一高興就亂說話,就算安笙性子好,卻也不代表自己能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啊,更何況,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就算她出身異族,可也明白,這嫁娶之事,對姑娘家,是多麼重要。
而且,她在南詔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明白,南詔這裡,畢竟不比她的家鄉,這裡對女子的名節一事,看得還是比較重要的。
“無妨,我知道夫人沒有別的意思。”安笙笑了笑,並未介意娜寧的話。
她知道娜寧並非故意,倒也不至於因此就生氣惱了。
她今天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們夫妻倆說,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自然也不會在意。
“胡先生,”安笙再開口,語氣鄭重了不少,“今日我上山去,師傅跟我說,太子殿下似乎懷疑你了,若我猜的不錯,太子殿下很有可能,已經在派人查你了,是我連累先生了。”
這話若硬說起來,倒有些言過其實。
胡大雖是被安笙救了,帶上山去的,但說出汪家那件事,也是他自己的意願。
所以,其實並不存在誰連累誰一說。
但是,安笙心中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說到底,胡大會說這事,多少也是看了她的面子,若是胡大不說這事,也就不會被太子懷疑,不被太子懷疑,自然也就不會被查。
這就好比是因果循環,到底是說不清的。
“姑娘萬別說這樣的話。”胡大卻不認同安笙所言。
“若依姑娘所言,倒是我先連累的姑娘,追究下去,竟是你我都有過錯了?姑娘本是好心救我,我說了那件事,也是自己願意的,何況,在說出那件事之前,我就已經想到這些了,我做的那些事,若真有貴人有心去查,總能查到些什麼的,何況是太子殿下?姑娘於我一家是有大恩德的,我此生報恩都報不完,又哪裡說得上叫姑娘連累?姑娘可再別說這樣的話了,豈不叫我慚愧?”
胡大並不是個善談言辭之人,如今說出這一番話來,可是句句肺腑。
他既出自真心,安笙又怎能感受不到。
也罷,倒是她着相了。
“先生以友待我,我亦願同心回報先生之情,既如此,客氣見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原當如此。”胡大聞言,這才嘴角輕輕上揚,笑了。
安笙亦回以一笑。
這世上,因利相交的人不在少數,但真心相待的朋友卻不多,若有幸遇上了,自然也要真心待之。
雖然,安笙與胡大夫妻相識於一場交易,但是,他們最終皆以真心相待,這就足夠了。
“安笙姐姐,前幾日,我娘教我打花氈了,我剛打了一塊兒小的,想要送你,你等我拿來給你看看。”說着,胡馨便跳下椅子,跑到後面去了。
胡大和娜寧看着活潑好動的女兒,都愛憐地笑了。
瞧了女兒一會兒,娜寧轉過頭來,對安笙玩笑道:“從前她身子不好,吃藥都吃不過來,我也不敢教她這些,現如今她好了,那日見我打花氈,便嚷着要學,我拗不過她,便教了,本來我還以爲,她這花氈打完,是要送給我跟她爹的,後來才知道,原是送給姑娘的,不過她剛學會這個,手藝可不怎麼好,姑娘待會兒見了,可別嫌棄她。”
“怎麼會呢,能收到馨兒的禮物,可是我的榮幸,連夫人跟先生也沒有的,我可要珍藏起來才行。”雖然娜寧的口氣帶着醋意,但是安笙知道,她確實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對娜寧跟胡大來說,怕是沒有什麼,比女兒身體康健更重要的吧。
正說着,便見胡馨捧着一小塊兒色彩鮮豔的,似毯非毯的東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