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兄弟

安笙要走,雲亭自得起身相送。

不過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雲亭只將人送到院門口,便停住了。

他對安笙溫文一笑後,說道:“回去之後一切小心,有什麼事,便差人傳信於我,莫要自己爲難。”

安笙含笑應道:“多謝雲亭兄好意,安笙記下了,那今日先就此別過,雲亭兄且留步。”

雲亭站在門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陌間小路,方纔對貼身侍從聽風道:“去跟寺裡的師傅打聲招呼,咱們也回去吧。”

“是,少爺。”聽風聞言便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客堂方向。

不消多時,聽風便回來了。

雲亭主僕收拾了一番,關上了院門,離開了他們暫待的小院。

爲避人耳目,二人走了與安笙她們相反的路途,如此便是在外碰巧遇見,也只管做個不相識的陌生人,並不會有人懷疑。

弘濟寺內院小路交錯縱橫,四通八達,倘若不熟悉道路,又沒有寺內僧人引領,多半都要迷路。

不過雲亭主僕顯然對此地甚爲熟悉,一路走來都十分悠哉順暢。

行至最西側時,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座禪院門前站着幾名帶刀護衛。

雲亭耳駐足看了看,轉頭問聽風,“陸家來人了?”

聽風頷首答道:“是啊,少爺您忘了,今日普雲大師雲遊回來,陸家長房大公子來找大師治病的。”

雲亭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又看了看那邊,便打算離開。

他與陸家大房一向沒什麼交情,若是陸錚在這兒,進去打聲招呼還行,可大房那位鄭郡君,還是算了吧。

打定主意要走,雲亭便不再停留,而是加快腳步轉身離開。

誰知剛走沒幾步,便迎頭碰上一年輕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色勁裝,身量堂堂,一頭墨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面若刀削,目若寒星,使人不敢與其對視。

他全身上下除了腰間的鞶帶上打着一枚黑金帶扣,再無其他配飾,端的是英姿颯爽、卓爾不羣。

“陸錚,原來你也在這啊!”雲亭面上一喜,隨即伸手敲了陸錚肩膀一下。

顯而易見,二人應該是極爲熟悉的。

“文兄。”陸錚見對面之人是雲亭,眸中寒芒褪去,但也只是頷首示意了一下,算作迴應。

誰知雲亭聽見他的迴應,當即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

見兩旁皆無旁人,雲亭才暗暗鬆了口氣,嘖了一聲,又狠敲了陸錚一下。

“你這小子,都說了叫我雲亭兄便是,你怎麼又忘了!”

陸錚不解的皺了皺眉,“不過一個稱呼而已,文兄怎麼如此在意?你從前倒不像這般拘泥糾結之人?況且去歲你生辰的時候,不是你自己說的,不許我們稱呼你的表字,說顯不出你虛長一歲的優勢麼?”

雲亭被陸錚的話堵得一愣,半天找不出話來反駁解釋。

對呀,如何反駁?怎麼解釋?

這小子說的話都是自己從前說的啊!

去歲生辰之時,一衆知交好友同桌宴飲,自己是說過不許他們再以表字稱呼,可現如今,他又反悔了呀!

不對,什麼反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怎可輕言反悔!

他不過是,沒能及時在某位好友面前表露真實身份,如今怕乍然被旁人戳破,會影響他與友人之間的情誼罷了。

朋友相交,貴在真誠。

可他與那位友人結識之時,正是不便道明真身的時候,待漸漸熟悉之後,屢次想要開口解釋,卻都猶豫了。

最後一拖再拖,便拖到了今日,將自己拖進了如此兩難的境地。

如今說與不說,只怕友人都會有想法。

便是友人大度寬和,明着不說,心中總歸也會有些不舒服的。

而這恰恰,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他並不想,因爲這件事而影響了彼此間的情誼。

罷了罷了,還是找一日,將這件事情如實相告了吧,自己坦白,總比被旁人忽然戳穿了要好……

大不了,豁出去些面子,任那人處罰便是。

想通了之後,雲亭,應該說文韜,即文國公嫡長孫,當今文皇后之嫡親外甥便不再糾結。

而是爽朗一笑,對陸錚道:“你回來已有幾日了,什麼時候得空,出來喝一杯?大傢伙可都念叨你多時了,我們知道你忙,可這回是太子殿下做東,你總得賣殿下個面子吧!”

想到幾位好友,陸錚心中一暖,眼底露出幾分笑意,頷首應道:“這幾日我都有空,若殿下定好了時間,我定欣然赴約。”

文韜聞言眉眼一彎,撫掌道:“那便如此說定了,我待會兒便去見殿下,跟殿下說你已經應了這事,屆時你可別再反悔。”

“我何時反悔過?”陸錚劍眉微挑,脣角隱隱勾起,竟讓他本來剛正堅毅的面容,隱隱有些邪魅。

“你這小子!”文韜聽他這般回答,心中是又氣又好笑,最後着實無奈,只能失笑搖了搖頭。

到底是誰說這小子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的?

真該讓那些人看看,眼前這個連一句話的虧都不肯吃的小子,可是他們口中那位完美無缺的少年將軍!

也不對,陸錚身上也是有缺憾的,且還是無法彌補的缺憾,那便是他的親事……

克妻的名聲一天不能消除,陸錚只怕都難以再結一門圓滿的親事!

只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人云亦云,胡說八道,敗了陸錚的名聲,他如今不過十六,家世門第,長相抱負皆爲上等,卻連一門相當的婚事都定不了!

實在可恨可嘆……

思及此,文韜暗暗嘆了口氣,再沒了與陸錚鬥嘴的心思,轉而說起了別的事。

“對了,你大哥怎麼樣了?”文韜問。

陸錚聞言面色凝了凝,搖頭道:“據說被普雲大師診治過,已經有了起色。”

文韜聽他這樣說,便明白陸銘的身子還是沒有多少好轉。

想到陸家長房的情況,文韜便沒有再問下去,只又與陸錚閒話幾許,便拱手告辭了。

陸錚亦拱手回禮相送,看着文韜主僕離開之後,才轉身回了陸家所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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