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莊典典連跑帶爬的衝去了叫聲的方向,其他人也都立即跑了過去。
小黑不知從哪跑了過來,全身是泥,髒兮兮的,頭耷拉着,貌似體力嚴重透支,尤其是前爪,傷得很厲害,指甲蓋都掀開了,光禿禿的,還在往外冒着血。
“小黑!”莊典典衝過去,抱住它,“你知道他在哪對不對?”
小黑沙啞的叫了兩聲,然後吃力的去咬着她的褲管,示意她跟它走。
莊典典立即跟了上去,許少庭見狀,馬上告訴二大爺,“先帶其它人離開!”
“我留下!”黃宇說。
許少庭點下頭,宗依娜剛要說話,他就制止道:“你不行,你馬上回去!”
宗依娜癟着嘴,“那好吧。”
“我也留下。”秦嘯說。
可晴馬上說:“還有我!”
就這樣,搜救人員在暴雨來臨之前,陸續登機離開,剩下的人則跟上了上去。
小黑的腳受了傷,能夠想象得到,它每走一步會有多吃力。但它的速度仍是很快,跑在前面,帶着這些人,一直跑出了秦家寨子範圍,往泥流匯聚的河邊方向跑去。
越往那裡走,大家的心越是沉。
終於,小黑停了下來,卻是站在原地,焦距得聞來聞去,然後又朝着四周狂叫。
莊典典跑了過去,這才發現,這裡有剛被泥流沖刷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既然襲墒昀原本還在這兒,現在也……
“找!就在這附近!快找!”許少庭吼出了聲,這些人都不耽慢,趕緊散開四周,一邊喊着襲墒昀的名字,一邊找人。小黑則在原地,拼命的用受傷的前爪去扒開腳下鬆軟的泥土。
望着眼前湍急的泥水流,莊典典一步步走了過去,站在那裡,茫然的望着。
雨開始下得急了,雨滴大顆大顆的往下砸,她渾然不覺,就站在那兒,望着遠處,迷茫無措。
聽到遠處山上傳來的響起,秦嘯馬上喊道:“這裡太危險了!”
身後的聲音,莊典典彷彿再也聽不到了,一步步往前,再往前……
突然,有人摟住了她的腰,猛地將她給拖了回來。
望着眼前這張有些痛苦的臉,她怔怔地說:“找不到了他吧。”
秦嘯咬緊牙,擡頭說:“把她帶走!不能再耽擱了!我們必須要馬上離開……不能,不能再有人出意外了!”
莊典典卻像瘋了一樣,往推開他,就要朝河的方向跑去。
她絕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這個地方這麼冷,這麼冰,他自己會孤單的,她怎能忍心?
“典典!”莫小菊急得追過去,許少庭也跟了上。
秦嘯又扯住了她,二話不說就將她扛上了肩,“不要!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秦嘯無視,咬着牙,忍着身上的傷痛,扛着她快步往前走。
“混蛋!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不走!”
可晴這會跑過來,掏出一個瓶子,拔開瓶塞,將瓶口對準她的鼻,晃了兩晃,莊典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她怎麼?”莫小菊擔心的問。
可晴收起瓶子,“只是讓她暫時休息一會。”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飄忽,變得不真切,睏意襲來,可莊典典並不睡,她只想找到他,陪着他一起,無論在哪。
他生,她死。
他死,她死。
可是……可是……
眼皮越來越沉,她再也支撐不住的昏睡過去,但心卻在那一刻,嚐到了瀕臨死亡的感覺。
原來是心死。
——
又是一個早晨。
風和日麗,萬物復甦。
莊典典從一場惡夢中,掙扎着醒了過來,她猛地坐起身子,驚慌的大口喘着氣,額頭上全是冷汗。她伸手撫了把,胸口還在突突地跳着。
臥槽!太可怕了!
她居然……居然夢到襲墒昀他……
她立即乾笑兩聲,笑聲音居然做了這麼一個怪夢!搖了搖頭,她想要起身,一擡眼就看到了趴在她旁邊白色毛茸茸的一團。
“小白?”
小傢伙擡起頭,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又翻到一邊去,睡着了。
莊典典慢半拍的注意到,這裡並不是自己的房間,全部都是木式的傢俱,門窗,裝飾……
這裡是宗家。
門推了開,有人推着輪椅進來了。
莊典典木然的將目光對上來人,是宗老,才一段日子未見,宗老整個人都瘦了好大一圈,臉頰凹陷進去,臉色也是臘黃的,精神也沒有之前那樣抖擻了。彷彿,經歷過什麼,一夜之間就蒼老了一樣。
木吒在身後推着輪椅,將宗老送進來後,他便退了出去。
宗老來到莊典典牀邊,望着她,又緩緩垂下目光,“典典,這一切都是我犯的錯啊。”
莊典典茫然的看他,“老爺子,我不懂您在說什麼。”
宗老深呼吸,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是我替那孩子……可惜,”他自嘲的一笑,眼底掩不住的悲傷,“老天爺一定認爲,我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目光泛紅,望着她說:“丫頭,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只能向前看,再痛苦,再難過,你也要記得,這就是人生,是你必須要走完的人生,沒有捷徑。”
莊典典一瞬不瞬的望着,表情麻木得讓人猜度不出想法,只是木然的問:“不是做夢,這都是真的……他回不來了,是嗎?”
宗老沒說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握着,然後低下頭,用力的嘆息一聲。
“他回不來了,是嗎?”莊典典還在問。
宗老擡起頭,“找了三天,還是沒有找到。”
三天……
原來,已經過去三天了啊。
莊典典又躺了下去,翻過身,臉朝裡,“老爺子,我想睡會了……”
宗老還想再說什麼,可是,也只能嚥下,“你好好休息。”
自己轉動輪椅,走到門口時,他說:“我活了這麼久,遇到了好多事,也看過了好多人……相信我,無論多痛苦,都會過去的。你的人生還長,纔剛開始,你沒資格剝奪它繼續燦爛下去。就像……我沒資格再留戀它的繁華一樣。”
門關了上,只剩下房間裡將頭埋進被子裡痛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