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父是問完趙子強再來詢問冷玦的意見的。
伊若薇本來對趙子強並沒有什麼惡感的,畢竟他們自小一起長大,那時的她又是特別的膽小怕事,經常是同學們欺凌的對象。
伊若薇還記得那時她上小學的二年級的一天,兩個男生又像往常的每一次欺負她那樣,把她的東西藏了起來,她邊哭邊圍着學校找,那兩個孩子則是跟在她的身後,得意地說着,“你找不到,找不到……”
那一次的她也不知道爲何突然發了瘋,突然就反身往他們的身上揚起了一把土,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的,他們滿校園地追着她打,把她逼到了小樹林的一角。
那一次,伊若薇真的覺得自己死定了,一定會被他們打得很慘 。但,就是在那個時候,趙子強有如天神一般的出現了,他一聲不吭,用拳頭一個個把他們打趴下了,並對着他們揚言,以後誰要是再敢欺負她,就不要再怪他找他們算帳去。
那個時候的趙子強可不是像現在這樣,那個時候的他在學校裡是個出了名的野,什麼事情都喜歡用拳頭來解決。也不是說他多能打,他其實是那種除非你把我打趴下,要不然你就別怪我往後找你翻舊帳的那種人。當時打不過,那就下次見着面再打。那時學校裡的人都被他的這種瘋勁嚇怕了,絕對沒有人敢去招惹他的。
而伊若薇也是自從那次之後,終於也在學校裡過了三年的安穩日子,沒有人敢隨意欺負她了,畢竟誰都得去掂量掂量她身後那個叫趙子強的瘋子。
伊若薇也是自那時就跟着她混了,上下學的時候,就是他小小的跟屁蟲,一直到他上了初中,伊若薇的心中朦朦朧朧地有了真正的男女之別的意識,懂得了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後,才慢慢地與他疏遠了起來。
回想起來,那就是一段青春年少的日子,青澀中帶着朦朧的芬芳。
趙子強是在他出國前兩天給她送來她人生有史以來的第一封情書,並要她等他回來。懵懂的年紀,伊若薇現在已經回想不起當年自己是怎麼想,怎麼去回答他的了。留作回憶的,就是那封情書,泛黃的紙張,帶着歲月流逝的痕跡,仍然靜靜地躺在自己一些以爲值得紀念的紀念品之中。
可是這一刻,當他剛剛說到那些關於金融方面的話語時,伊若薇不管他所說的是真是假,她一點也不想去確定,她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竟然發現自己有些恨他了,恨他那麼說,在父母面前中傷冷玦。
所以當父親把視線投到冷玦的身上,問冷玦今晚留在家中吃餃子時,伊若薇還沒等冷玦開口,就搶先嘟着嘴說:
“你都跟趙子強這麼說了,你還讓冷玦他怎麼說呀?”
一句話嗆得伊父差點背過氣來。
“沒有關係的。”倒是冷玦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拍了拍伊若薇的手寬慰她,才又轉而對伊父說:“當然是沒有問題的,趙先生既然遠道而來,我們當然應該先徵詢他的意見。”
回答得一語雙關,伊父是微笑着點了點頭,終於
高高興興地把那個六七十釐米的花梨木匣子抱回了書房,然後再走出來,對伊母下着指令:“今晚咱家包餃子,你先去把面和好,醒一下,我們纔好趕皮包餃子呢。”
伊母應聲而去。
“喔,這位先生是?”伊父像是突然注意到坐在冷玦身邊的王巖,開口問。
“伯父你好,我是王巖,冷總的秘書兼助理。”王巖被點名,恭敬地站了起來。
“也是我的表弟。”冷玦笑了笑,向伊父解釋說,然後又轉向了王巖,“好了,下班的時間已經到了,可以不用端着秘書的架子了。”
伊父呵呵一樂,“原來都是自家人。”
“嚇我一跳,還以爲你這是要過河拆橋的節奏呢,說不用端起秘書的架子了,就是要把我轟走了呢。”王巖裝模作樣的籲出了一口氣,把大家都逗樂了。
“放心,來者都是客,一會定當讓們都你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的。”伊若薇衝着他樂,一副很大方的模樣。
“就着冷玦送來的這兩瓶好酒,我們好好地喝上一盅。”伊父的話雖然是對着三人說的,但是眼睛卻是看向冷玦的,慈愛的目光裡有着對他的滿意,就是在稱呼上,也不是開始時生疏而有禮的“冷先生”了。
“我爸爸好像讓你過關了。”伊若薇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父親的那些小變化,捱到了冷玦的身前,小聲而親暱地咬着耳朵。
“心落回到肚子裡去了?”
“嗯,放心了。”伊若薇點頭。態度坦誠,一點也不矯柔造作。
“要對我有點信心。”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臉,本是想對她對自己的沒有信心小小懲戒了一下的,但是手落到她的臉上時,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輕輕的拍打就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愛憐的輕撫。
兩個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親暱着,只見母親一邊搓着手一邊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對伊父說:“面已經和好了,你去切菜調餡吧。”
伊父才正要起身,冷珏立刻站了起來,“要不然切菜就交給我來吧,剁菜調餡,我應該還是可以的。”說着,他甚至脫下了名貴的手工西裝,解開了袖釦,挽起了袖子,真是誠意十足。
“就你?別把自己的手也拿來剁餡,讓我們吃一頓人肉餡的餃子就好了。”王巖很不怕死地給冷玦拆臺。
伊偌薇沒有說話,可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彷彿此時的他是天外來物,而非她平日所認識的人。
“呵呵……”伊父看到這樣的情景,,只是呵呵笑着,走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來,平時肯定是忙着工作吧,讓伯父親自教你兩手,管你終生受用。”說着,就和冷玦一前一後走進了廚房。
結果,在伊父的親自傳授之下,據伊父說,所有的菜都是冷玦剁的。餡也是他調的。伊父得意地說:“要做新好男人,現在的要求就是入得廚房,出得廳堂。”
六人就一起坐在了客廳裡包餃子,父親負責趕皮。虛心好學的冷玦看到了,就又興致勃勃
地對伊父說:“伯父,能讓我試試嗎?”
這回可是讓伊父爲難了,他先是在圍裙上撣了撣自己手上的麪粉,才拍了拍冷玦的肩頭,說:“這個趕皮可不行呀,一個人趕皮得供得上五個人包的,這個急不來。等以後有機會了,咱爺倆時,我再教你吧。”
“讓我試試,如果供不上,再換您來。”但是,冷玦卻仍是堅持,他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卻也是不容置疑的,透着一種信心。
“呃,那就試試吧。”伊父遲疑了一下,但見冷玦眼神裡透露出的堅定神色,他還是將手中的杆麪杖遞到了冷玦的手中,退到了一邊,隨時準備做着實時指導。
所有人的目光就如聚光燈般全都集中到了冷玦的身上。冷玦呢,也沒有一點的不自在。
首先,他學着伊父的模樣,將伊父早已用刀切好的一小塊麪糰用掌心一壓,壓成了一個小小的圓片,然後,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面塊和麪板之間,不時輕輕地旋轉着,右手掌根處推着杆麪杖在面板上來回滾動着。
開始的時候,他的動作生硬不連貫,一塊餃子皮杆出來時,是讓人看得心裡跟着冒煙的着急。連伊父都差點忍不住上前想要叫停。
但是,一塊餃子皮、兩塊餃子皮、三塊餃子,四塊五塊,慢慢的,冷玦似乎摸索出了杆皮時的手感,杆的皮一塊比一塊規則,動作也是慢慢地左右配合,連續、一氣呵成,完全就找不到了初學者的感覺,彷彿他是早就會,只是太長時間的空白讓他遺忘,只要一經上手,他就能找到了原有的那種曾經失去了的感覺。
“嗯,還真是不錯呀,上手這麼快。”伊父在一邊嘖嘖稱奇,也開始放心地把杆皮的工作交給他,自己則是坐到沙發上包起了餃子。
“不要被他裝作樣的外表給矇騙了,其實他早就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會杆餃子皮了。”王巖再次不遺餘力地給冷玦拆臺。
“啊?是嗎?”伊若薇和父親同樣關切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嗯,在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會杆餃子皮了,以前我媽媽還活着的時候,都是我負責杆皮,她和我哥哥一起包的。我媽媽常說我杆的皮又快又圓,包出來的餃子也好看。”冷玦手上不停,邊杆着皮邊說,“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一樣。”
他的聲音中有着淡淡的空幽,似乎它是透過時光的隧道,從二十多年前來到了現在。從過去到了未來,帶着時光沉澱過後的寧靜溫馨。
大家也都沒有再說話,彷彿是隻要一開口,就會破壞了這樣的一種寧靜溫馨。
冷玦杆餃子皮的速度真的很快,他說:“如果家裡有兩支桿麪杖,我還可以試試左右開弓呢。”
包完餃子煮餃子,冷玦又是積極主動地參與了,真的是和伊若薇任何時候所認識的冷玦都不同。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冷玦似乎迷上吃餃子,只要是他有空在家的時候,他都會和伊若薇一起和麪調餡、杆皮、包餃子,煮餃子,然後再吃餃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