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的看着站在陽臺靜靜看着她的男人。
整個人突然有一種被雷轟的感覺。
她就像個小偷一樣,未經主人家的允許,開了人家的門,進了人家的屋。
這不是最難堪的。
最難堪的是,她一直在避着他。
可是防不勝防。
“那個,上一次忘記把鑰匙留下了。”她硬着頭皮,把鑰匙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準備走。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嗎?”那冷沉的嗓音,讓她身體不由自主的繃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虧心事的原因,以前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現在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怕得很。
他一開口,這心就打顫。
她逼自己直視他,對上那雙陰沉的眼睛,“什麼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不應該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莊煜走進客廳,跟她之間隔着沙發。
左琋抿了抿脣,胸口的悶壓感讓她有些難受,“我只是來還鑰匙,如果先生你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還請打住。”
“其他的想法?你知道我有什麼其他的想法?”莊煜慢慢的走向她。
他每近一步,左琋就聽到自己的心跳更加的沉重有力。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怎麼也控制不住了。
她只有控制自己不要退步,直勾勾的擡眸看着他,“莊先生,天色已晚,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罷,她擡起自己的腿,轉身。
“你已經打擾了!”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左琋嚥着口水,閉上了眼睛,“很抱歉。”
“一句抱歉,就可以讓我原諒你嗎?”那陰沉的嗓音,帶着一絲別樣的情緒。
左琋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猛然抽痛,她的鼻子微微的泛酸。
一句抱歉,就可以讓我原諒你嗎?
他這話中有話,她聽出來了。
當初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原諒她的了。
當然,她做了那件事之後,就沒有想讓他再原諒她。
甚至她都沒有想過,他們還會再見。
就像在沉水榭的那一個月裡,她幾次死在那些人的手裡,可是她命大的活了過來。
雖然,她用了不入流的手段——裝死。
就算是在沉水榭裡活了下來,她也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會躲過繆家人的算計。
她是個把命懸起來的人,她不求他的原諒。
“對不起。”似乎除了這三個字,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這遲來的道歉,早就該給了。
身後一聲冷哼,如同一把利劍刺穿了她的心臟。
血淋淋的,很痛。
“你這句對不起,是對不起當初給我下藥,還是對不起當時的不辭而別?又或是,對不起你不經過我允許進我的家,還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對不起什麼?”
一句句質問,左琋只覺得心臟被狠狠的捏住,怎麼也跳不動了。
她本想高昂起頭,可是在他面前,她最終還是垂下了眸子,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莊煜見狀,站在她面前。
那高大的身影投下,她感覺到前所未有過的壓抑和不安。
“怎麼?無話可說還是不屑?左琋,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莊煜看着她比以前更瘦弱的身體,臉色越加的陰冷。
左琋心十分慌張,也很意外,她沒想到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他還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句話,就像當初他問自己,給她的愛,她要還是不要一樣戳她的心。
莊煜靜靜的等着,一如當初那般緊張。
明明是她拋棄了他,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她。
被擦傷,心裡惦記着傷的怎麼樣?
知道李白白給她送了一幢房子,就也迫不及待的在李白白買後就在這裡買下了另一幢。心想着,以後可能會近水樓臺先得月。
那天一進屋,雖然她全副武裝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他也一下子認了出來。
心情是難以壓抑的激動,只是她那看見鬼似的躲避的眼神,緊張的直接把圍裙帽子都穿出去樣子,他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見到他。
但他也清楚,她一定還會再來的。
在她走後,他清楚的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鑰匙,還有她回頭時臉上糾結的表情。
一連幾天,他都在等着。
¸ttκá n ¸¢ 〇 人明明會時常在周邊晃盪,卻很快就打道回府。
大概,這就是在觀望,踩點。
果不其然,他今晚把燈關了,把一直停在外面的車子開進了車庫,她就上當了。
心裡忘記之前說好的不理她,忘記了憤怒,居然有些竊喜。
大概,他真的是很沒出息。
許久,左琋出了聲,“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啪啦。
心徹底的碎了。
莊煜站在她面前,突然覺得世界寂靜了。
他忍不住自嘲,原來,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不止如此,還犯賤。
是啊,人家當初能下藥把他給迷倒,再簽下了離婚協議書,一切,都準備的那麼的妥當,明顯就是早有預謀。
因爲早就想過離開他,所以一切都那麼的順利。
他這幾個月來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我真是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一堂堂繆氏大小姐,將來最有繼承權的繼承人,怎麼會因爲兒女私情放棄這樣的權力,地位呢?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居然想要跟你長長久久,一生一世。呵,真是可笑!”
左琋聽着這話,緩緩擡頭,看着那雙已經綻放着陰鬱深藍如海的眼睛,她的心被他嘴角的笑容給狠狠的刺痛了。
可她,能說什麼?
算了,什麼都不要說。
莊煜直勾勾的盯着那雙不安的眼睛,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不安?
“可否解莊某一個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樣玩弄我的感情?”他用了“玩弄”兩個字。
左琋咬着脣,心已經痛的麻木。
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就任由事情繼續往前發展吧。
她緩緩開口,“我,沒有玩弄你。”
“呵,沒有?行,也是。或許你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對不對?”莊煜自嘲冷笑,“只不過是寂寞了,找個人暖牀,解解身體的需求罷了。我們之間那所謂存在的愛情,不就是在牀上開始的嗎?”
他看到她咬着脣,眼睛微微有些晶光在閃,冷哼道:“行了。我知道了。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最後一句話,陰冷而決絕。
左琋擡眸看他,他已經轉過了身。
他們曾經有過三年之約,他們曾經宣過誓要不離不棄,他們結過婚,他們相愛過,他們……
如今,他是恨她的。
這,不是她早該料到,也知道的結果。
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她看着那挺拔的身影,緩緩轉過身。
那一瞬間,淚水再也繃不住了。
她哭了。
這一次的轉身,是相忘於江湖嗎?
這一次的轉身,是否將他們之間的一切,都畫上了一個句號?
這一次的轉身,是不是咫尺天涯?
“再見!”她心裡默默的對他道別。
走在空曠無人的道路上,風徐徐吹來,她的臉上一片冰涼。
她努力的揚起笑容,就這樣的吧,結束了!
她親手將這一切,給畫上了句號。
早知道,她不該貪婪那大半年的幸福,分別之後,竟是那樣的難捨,心痛。
突然,身後一輛車子疾馳而來。
她站在一邊,看着車子一閃過過,裡面的男人那張臉,她卻看的清清楚楚。
他,走了。
終於,她可以在白天出門了。
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她想笑,可是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
擦乾了,又涌了出來。
最後一次,一定是最後一次。
她絕對,不會再哭了。
。
在這小鎮上度過了一個月,她沒有電話,沒有朋友,真的就與世隔絕了。
偶爾出門買點新鮮的蔬果一吃就是幾天。
這樣安靜的幾近頹廢的生活,她一點也不慌。
或許不久的將來,這將成爲她最奢望的日子。
手頭上的錢已經用得所剩無幾,不得不出門去找點錢來補家用。
她穿着簡單的T恤和破洞牛仔褲,揹着一個包包出了門。
沒有車子,只能走路到五公里以外的地方坐公交。
迎面,開來了一輛黑色的豪車。
她自動的讓到了一邊,那輛車子裡的人,她不期然的看到了。
是莊煜。
還有一個女人。
胸口有些悶,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
不管他的身邊是誰,都不該是她去想的事情了。
挺直了腰,邁開看似很輕快的步子走向了車站。
到了鬧市的夜場,她先跟負責人員交涉了一下,然後換上了自己帶着衣服,踩着高跟鞋,踏進了舞池。
這個夜場看起來比較豪華,來玩的人,身上不是戴着名貴的鑽戒項鍊,就是手錶。
這裡不像之前的夜場有男女大尺度的戲碼,每個人看起來都斯斯文文,彬彬有禮。
說這是夜場,不如說是一個交流的會所。
音樂聲沒有那麼動感,相對來說比較柔和,更帶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情調,就像是調情劑一般。
她站在舞池中間,爲了防止有人看出她,她戴上了面具。
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鼻子和脣。
她擺弄着自己的身姿,舞弄出妖冶的舞蹈,配合着這音樂,她宛如妖精一般,在燈光下綻放着誘人的氣息。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舞姿吸引了,但那眼神,是由一種欣賞,再慢慢的演變成了一種情慾。
有人已經去問了負責人這個跳舞的女子是誰。
甚至還有人去問她的出場費,加價的話,讓她單獨給一個人跳舞。
“她不屬於我們的人,如果你們要想請她的話,一會兒她下來了,跟她單獨談吧。”負責人說的很明確。
如此,便有很多人等着左琋結束這場舞蹈。
結果左琋一下來,就看到不少人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他們爭先恐後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也開出了價錢。
左琋淡淡的看着他們,“我沒有興趣。”說罷,便從他們中間擠出去,到了後臺換衣服。
面具剛一摘下,便有一個不速之客走了進來。
“真不知道該說巧,還是不巧。咱們又遇上了。”夏明燁站在門口,衝她笑着。
左琋拿下了面具,看來這個男人已經盯了她很久了。
她背上包,不打算理他。
夏明燁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陰森森的勾起了脣角,上下打量着她,“難怪你能把莊煜給迷住,身材這麼有料,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
他噁心的話讓左琋的眸光一凜,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很無能。”
“你說什麼?”夏明燁被她這話給炸了毛。
左琋冷笑,“看來,被我說中了。”
夏明燁咬着牙,“你給我說清楚!”
“夏先生,這種事情,一定要我說清楚嗎?”左琋的笑容裡,帶着一抹嘲諷。
夏明燁的臉色慘白,他最恨的就是女人說他無能!
而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沒玩過,但偏偏敢當着他的面說出這話的人。
“怎麼?被說中了不開心了?呵,這種事情,強求不得。”左琋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屑。
夏明燁微眯着眼睛,房間裡的氣壓瞬間就降了下來。
左琋對此一點也不在意,她知道他惱羞成怒了。
暗暗的觀察了四周,現在後臺的人都去前面了,除了他們,沒有別人。
“要不,你試一下?”夏明燁突然伸手就去抓她的手。
左琋靈活一躲,“就你?呵……”言語中帶着濃濃的輕蔑和諷刺。
夏明燁胸口一團怒火熊熊燃燒,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今天,一定要把她拿下!
也不管什麼君子風度,他用對付男人的招數向她出手。
可這女人就跟泥鰍一樣的滑,明明快要抓到了,偏偏不在手裡。
她只躲,就像是在玩老鷹抓小雞一樣。
夏明燁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並不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她這是不屑跟他交手。
也是,她好歹是繆家的人,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能力呢。
聽說,她可是從沉水榭裡走出來的人。
“你就不怕我告訴繆家人,你還活着嗎?”突然,夏明燁停了下來,厲聲道。
左琋毫不在意的勾脣,“我謝謝你去跟他們說,我還活着。”
“你……”夏明燁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怕事,也不怕死的女人。
“夏先生,不要總想着搶別人的女人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你一個被踢出莊家的子孫,就該安分守己,別再做些無謂的事情了。小心,連你最後剩的一點都沒有了。”左琋說完,輕輕的笑了。
夏明燁危險的眯起了眼睛,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說出來的話,總是在扎他的心。
不過不得不承認,莊煜看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當年,他以爲莊煜看中了黃珊瑜,不擇手段的將她娶回來,莊老爺子也順水推舟成全了他跟黃珊瑜。
本以爲莊煜會受打擊,可不曾想,他屁都沒放一個。
後來才知道,一直都是黃珊瑜對莊煜有想法,莊煜對她,根本就不在意。
“你這是在替莊煜說話了?”夏明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左琋呵呵道:“我只是在好心提醒你而已。”
“繆大小姐,既然你這麼好心的提醒了我,那我也提醒你一下。你跟莊煜,是不可能的。當年,你們繆家人,可是害得他……父母雙亡。”夏明燁說後面四個字的時候,那張脣張的格外的明顯。
他提及此事,就是想讓她看清楚現實。
左琋對此,只是揚了揚脣,“所以,莊家跟繆家,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吧。”
夏明燁不知道她爲什麼還能如此淡定,“當然。”
“所以,夏先生跟我,可是敵人。”左琋定定的看着他。
“呵,我又不是莊家的人。我姓夏。所以,你們之間,不存在着什麼敵仇。”夏明燁一掃之前的不愉快,笑着說:“繆大小姐,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況且,我跟你們繆家的家主,可是有交情的。如果哪天我跟他提及讓他把你嫁給我,我想他也會有成人之美的。”
左琋聽了這話,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是嗎?那我就等着。不過夏先生,你可得跟他們好好的提一下我還活着的事,不然,他們怎麼給你做主呢?”
夏明燁皺了皺眉,隨即笑道:“你放心。既然我有意娶你,我一定會保護你好的人身安全。等你成爲繼承人的那一天,我希望你我可以再來個喜上加喜。”
左琋冷笑。
她真不知道這個夏明燁是真蠢還是裝愚。
如果是真蠢那就好對付,如果是裝愚的話,不得不小心謹慎。
“繆大小姐,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夏明燁神秘兮兮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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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琋輕挑着眉,“洗耳恭聽。”
“繆家,還有位二小姐。”夏明燁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壓低了。
左琋心中一顫,但面色平靜,“我應該謝謝你嗎?”
夏明燁大方的說:“說了這是誠意,不用謝。”
左琋看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便從他身邊走開。
難得的,他也沒有再攔住她。
看着她走出去後,夏明燁脣角浮上了陰冷的笑容。
他拿出手機,“跟着她!”
。
左琋早就應該清楚,繆家既然要選女兒爲繼承人,如果繆家只有她一個女兒的話,那當初繆家人把她給送走,就不該接回來。
這樣,就由大夫人的兒子和二夫人的兒子中選出繼承人。
但是在三市所經歷的那一切都在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對方做的那一切,就像是在跟她較量。
只有競爭對手,纔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衡量對方的本事和能力。
後來歐陽慧心派伏澤來接她回去,就已經說明了是爲了繼承人之位。
那個時候她隱約覺得,暗中還有一個候選人之一。
是個女人。
她在三市所有的遭遇,都跟這個女人有關。
除了繆家另外的千金之外,試問還有誰會對她這麼一個被趕出繆家的女兒下手?
繆家的二小姐……
呵,那個連歐陽慧心,伏澤,甚至繆路童都沒見過的妹妹。
不得不說,溫柔還真是用心良苦。
她還想着一件事,夏明燁居然跟繆樾很熟!
這,確實是她沒有想到的。
莊煜父母當年的事情,夏明燁好像知道的很多。
難道……
她停下了腳步,腦子裡生出了一個讓她都震驚的想法。
緊急的剎車聲,讓她回過了神。
此時面前停着一輛黑色的車,離她只有五公分的距離。
那刺眼的車燈讓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她環視了一眼,沒想到自己居然走到了大馬路中間來了。
燈光太刺眼,她看不清車子裡面的人,只是微微彎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後往一旁走了。
可是那車,卻沒有離開。
車門打開了,走下車的是擁有一雙大長腿,穿着白色及膝V領裙的女人。
女人擁有一張看着很舒服的鵝蛋臉,歐式大眼睛,高挺的鼻樑,漂亮有型的粉脣。
她是個混血女人,很漂亮,很有味道。
她追上左琋,眼睛裡滿滿的關切,“小姐,你沒事吧?剛纔差一點就撞到你了。”女人的聲音很溫柔,也很甜美。
左琋看了一眼這個膚白貌美的女人,搖頭道:“我沒事。是我想事太入神了,都不知道走到馬路中間,給你造成了困擾。很抱歉!”
沒想到明明是自己的不對,她還專門下車看她是否受傷。
這樣的人真是很少了。
“我早就叫我男朋友停下來,可他偏偏不聽,要不是最後剎車及時,怕是撞上了。”女人說着回頭看了一眼停在一邊的車子。
左琋也看過去,眼神微微一怔,又看着面前女人,她心中不由苦澀。
世界,果然很小。
原來,這是他的女朋友。
看起來,很不錯。
左琋搖頭,“我沒事。”
“確定是真的沒事嗎?”女人關切的問。
“嗯。我很好,再見。”左琋扭頭就走了。
女人噘着嘴,嘆了一聲氣,便走回了車上。
她看着一旁冷冰冰的男人,笑着說:“還好,她沒事。”
“有事也是活該。”
“煜……”女人被他冰冷的語氣給嚇得臉色都白了。她伸過手,想去抓他的手。
“我說過,別碰我!”男人陰沉的視線掃了她一眼,便踩下了油門。
女人收回了手,抿着脣,不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