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那個犯人頭髮半長, 散亂如草,不知他在稻草滾了多久,頭髮裡彆着一綹一綹的黃。

那人一張口, 吐出的字不清晰, 焦七豎起耳朵聽了半晌, 也沒聽明白他說啥。

加上那人背光, 焦七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看着那人激動得手舞足蹈半天, 焦七扯了扯杜墨的衣袖,道:“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麼病?”

“我怎麼看他不太正常,這監牢裡別說大夫, 連個人影都沒有,他若是咬斷木柱衝出來怎麼辦。”

焦七的俏皮話並沒有換來杜墨的迴應, 只見杜墨站起身, 走到木柱旁邊, 皺着眉吐出一段嘀裡嘟嚕的話,聽着有些像米國話。

聽到杜墨的聲音, 那人更加激動,連手都伸了出來,明顯對杜墨的話有了迴應。

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你來我往說了好半天,焦七一臉迷茫。

焦七走到杜墨身邊, 奇怪道:“你認識他?這是誰啊?”

杜墨:“他就是失蹤了近一個月的里昂小王子。”

原來那日裡昂小王子與隨從們玩捉迷藏的時候, 爲了躲避, 他誤入一家布坊的染缸。

燃料向來是布坊的秘密, 那家布坊不知道在燃料裡摻了什麼, 使得他家染出來的布顏色要較別家亮上一些,自然生意要比其他家好。

那日裡昂小王子“聰明”的藏在了滿是燃料的缸裡, 順利地躲過了找他的隨從。

可他從缸裡出來的時候,頭髮竟然變成墨色,乍一看與趙國人無異。

他剛從缸裡出來沒多久,就被布坊的夥計逮到了。

里昂小王子的瞳色有異,又滿嘴胡話,布坊掌櫃帶人當即將他扭送到了官府。

因着沒法與人交流,可憐的里昂小王子不能幫自己辯駁,便被當作賊關了起來。

這一關就是大半個月,如今里昂小王子頭上的墨色已經掉了不少,監牢中平日裡除了來送飯的獄卒,再無他人,里昂小王子已經接近絕望了。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今日竟將焦七與杜墨送了進來,里昂小王子算是有救了。

在這種地方偶遇里昂小王子,對雙方都是有利的事。

焦七二人被稀裡糊塗地抓了進來,還不知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不過或許他們能以里昂之事立功,到時也能免於受罪。

此時杜墨便無比懷念現代,還是法治社會好,最起碼抓人得有憑有據,就算出現了亂抓人的行爲,只要一個視頻傳到網上,也能利用輿論討份公平對待。

古代卻是個人治的社會,律法遠不及當權者的一句話來得實用,更不必說那些肉刑了,只是想一想杜墨便渾身上下不舒服。

當日傍晚,杜墨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夕陽順着窄窗在屋內灑下餘暉,這會兒倒是比白天更亮了一點。

焦七二人餓了一下午,終於在這時候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有些雜亂,顯然來的不是一個人,這與里昂小王子說的一個送飯獄卒的說法不同。

焦七與杜墨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解。

康知府今日出城了一趟,回來得有些晚,得知今日衙役捕了人,他便帶人進了監牢。

看到監牢裡關着的果然是幾日前見過的焦七、杜墨,康知府的眼神幾不可查的閃了閃。

將跟着的人支到一旁,康知府獨自走了進來,他受了焦七和杜墨的禮之後,問道:“你二人可知爲何你們會被捕?”

焦七二人自然不知道,康知府道:“今日午時杜府來人報案,言到杜老夫人被人重傷,幾乎身死。”

杜老太太受傷了?

焦七二人聽了這個消息當即面露驚訝,先不說杜老太太好好的在杜府呆着,怎麼會被歹人所害。

只言,他二人在皮具鋪子呆了一上午,杜老太太受傷,又與他二人何干?

杜墨道:“今日新鋪子開張,我與夫人一直在店裡,未回杜府。祖母受害之事我亦心焦,不知她現在如何。”

“不知知府大人可否放我二人回去,讓我們於牀前伺候祖母,祈禱她早日康復。”

康知府搖了搖頭,他道:“重傷的杜老太太便是在你的院中發現的。”

聽聞這話,杜墨的眉頭緊皺,杜老太太的事定是與他無干,可她倒在杜墨的院子裡,杜墨便不好撇清關係。

杜墨道:“今日院中的丫鬟、小廝一應活人,都在鋪子裡幫忙,祖母之事在下也不知究竟。”

康知府輕嗤了一聲,開口道:“你前幾日便與你祖母有嫌隙,甚至鬧到了公堂之上,今日你祖母氣而找你理論,你便下手將她謀害,是也不是?”

這明顯是栽贓陷害,杜墨豈能認。

杜墨一拱手道:“知府大人明鑑,自從幾日前大人宣判,我事事都與祖母商議,家中一應事務仍是交給她打理,未予剝奪半分。”

“家中之事祖母清清楚楚,她又爲何要與我理論。”

不管杜墨如何辯解,康知府早已認定傷害杜老太太的兇手就是他。

康知府將目光掃向焦七,道:“據杜府的下人說,你娶的夫人可是京城獨一份,她不僅不孝順杜老夫人,甚至出言侮辱。”

“想也知道,你二人因爲與杜老太太不合,趁她不備將她謀害,你二人裝作在鋪子裡忙碌的樣子,掩人耳目!”

下了結論,康知府也不再多言,他高聲喚來衙役,當即準備對焦七二人用刑。

他道:“像你二人這般不孝之人,恐怕不使些手段你們是不會說真話了!”

且不說康知府的推斷合不合理,就看他這副不聽人辯解的樣子,焦七就覺奇怪。

他走到木柱前,將頭卡在兩根柱子中間眯着眼睛看康知府。

這廂衙役開監牢的門,久未言語的焦七開口道:“我怎麼看你有些眼熟,聽聞你姓康,莫不是你與江亭府的康家有關係?”

康知府沒想到焦七的眼睛如此毒辣,竟然一下子便猜出了他與康成有關係。

康知府與康成乃是叔侄關係,康成白手起家不是毫無根基的,離不開康知府的官權,康知府這些年升遷也不是隻靠他的圓滑,少不了康成的資助。

這康家叔侄二人,年紀相仿,時常聯繫。

康成在焦七這裡栽了個大跟頭,又得知焦七要上京,他早就將江亭府之事書信告知了康知府。

一筆寫不出來兩個康字,康知府得了消息,自然是對焦七與杜墨百般注意。

日前杜府那兩樁官司,便是康知府有意爲之。

他那日站在杜墨一邊,就是爲了激化杜府的矛盾,期待有朝一日禍事找上杜墨,他好伸手收拾了杜墨和那個男扮女裝的焦七。

人算得意於天算,誰知這麼巧,今日杜府就出了這麼一樁大事,他成功地將杜墨二人關到了監牢裡。

進了知府衙門的監牢就是到了康知府的地盤,他怎麼還能讓焦七二人全須全尾的出去!

康知府的嘴角抽了一個諷刺的弧度,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想與我攀關係,倒是想得美!”

“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