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杜亭文昨夜過得不好, 今日本就沒甚麼精神,勉強吃了些東西,他便想早些睡個回籠覺。

可誰知今日偏偏又趕上這一個兩個的來找他的晦氣, 他的面色更差了。

杜亭文掩嘴打了個哈欠, 溢出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讓他更煩躁, 他皺着眉道:“張三, 你有何事趕緊說,說完就去幹活。”

見屋內有人,張三本想退出去, 改個時辰再來。

可他看着睏倦不堪地東家,估計東家一會兒要休息, 杜亭文這一睡也不知幾時起, 他可不想事情一拖再拖。

張三略一掙扎, 便開口道:“東家,家中急用銀錢, 我想支點工錢,回去應應急。”

支個工錢也不是什麼大事,杜亭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 知道了, 你且明日再來, 我一準兒支給你。”

得了東家的許諾, 張三立時心安, 他連忙說了兩句感謝的話,才退了出去。

杜墨剛剛進門時已經客套過了, 這會兒見杜亭文不大精神,他便不再繞圈子,開口道:“叔叔,我聽說咱們杜記的鋪子,如今已經開不出工錢了,可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你這又聽誰傳的瞎話。”杜亭文灌了口涼茶水,不高興道:“誰家做生意沒有個週轉不開的時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說罷,他自鼻孔中哼了一聲,挑了一下眉毛,道:“你是我的侄子,你今日若是來問安的也就罷了,其他事情你還是少管爲妙。”

杜亭文今年不到三十,比杜墨大不了多少,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好似四十歲一般,面色黯淡,眼窩烏黑。

許是娘子過世的原因,杜亭文整個人的穿着打扮也有些邋遢,他不似個有錢人家的老爺,倒像個市儈的混子。

杜墨今日就是爲了鋪子的事兒而來,他又豈能因爲杜亭文的一句話就打退堂鼓。

杜墨道:“其他的事我也不想管,但鋪子的事我不能不管。若是我沒記錯,之前杜記每月都有近百兩的盈餘,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杜亭文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道:“我怎麼知道,我是東家,又不是賬房。”

杜墨:“那就麻煩叔叔將賬房喚來,我有些話想。”

杜亭文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嗤笑一聲,道:“這鋪子現在是我的,我纔是杜記的東家,什麼時候輪到你查賬了。”

杜記原是記在杜墨父親名下的,杜墨管鋪子那兩年也沒做改動,子承父業無可厚非,杜墨原身許是想留些對爹的念想,便沒有改動地契房契。

聽杜亭文說他自己纔是東家,杜墨當即問道:“你改了地契房契?”

杜亭文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道:“你只要知道現在杜家是我做主就行,你便當個逍遙公子,杜家短不了你的吃穿和月錢。”

說罷,他還掃了焦七一眼,道:“既然你已經成親,甭管你是入贅還是娶妻,人都進了你屋裡,杜家便不再出彩禮了。”

當初杜墨剛剛穿越時,就沒想過要回杜家,究其原因,杜家已經沒有杜墨原身的親人了。

所謂的家人都在算計他,沒人在意他的死活。

想起已然魂歸離恨天的原身,杜墨有些可憐他,爲了報答他留下身體之恩,杜墨也不能袖手旁觀。

從杜記出來,杜墨和焦七二人便直奔官府,他們想查一查官府的記錄。

杜墨使了些銀子,查到了杜記的事。

其實不止是杜記,從官府的記錄來看,杜墨這個人已經死了。

原來在杜墨失蹤的消息傳回來沒多久,杜亭文便向官府報了死亡,那些寫着杜墨父親名字的產業,都兄終弟及,由杜亭文繼承了。

根據趙國的律法,像杜墨這種失蹤後又活着回來的人,若是想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除非佔有的人自願歸還,否則他便只能寫狀子,訴諸官府來斷案。

從杜亭文的表現來看,他是不會將那些產業還回來的。

如今的問題便是杜墨要不要去告杜亭文。

一方面,杜墨若是取回自己應得的,他也得繼續經營店鋪,收入的銀錢需得用來供養杜家人。

另一方面,杜墨若是輸了告訴,失了杜家的一切,事情也算塵埃落定。

杜墨最終是要跟着焦七回江亭府的,京城杜記於他來講可有可無,他並不想讓那些東西屬於自己。

不過杜亭文的話倒是提醒他了,便是他不需要,他也可以將那些本屬於他的東西奪回來,送給焦七當彩禮,總比便宜了杜家這起子人強。

說做便做,杜墨和焦七商議了之後,他便請了一個狀師幫忙擬狀紙。

七月份正是一年的中間,不開年不結尾的,官府也閒得很。

師爺將新收的狀紙分門別類放好,只等知府大人閱過,便可挑選合適的開堂審理。

這任知府姓康,年歲不小了,他這半輩子經歷過各種各樣的事,能到今天這個位置,除了因爲他辦事圓滑,更是因爲他家中有些薄產,在官場上疏通的不錯。

師爺跟了康知府很久,深知他的做事習慣,康知府拿起離手邊最近的三張狀紙,仔細閱起來。

看第一張的時候,他還一邊喝茶一邊看,待看到第二張的時候,他眯着眼睛盯着原告的名字看了半晌,才道:“師爺,這杜墨是何許人也?”

到府衙的狀紙,師爺都會先了解一番,康知府這麼一問倒是沒難倒他,師爺當即便將杜墨的情況說了一遍。

不怪師爺知道的清楚,這種失蹤之後又出現的案子着實不常見。

聽罷師爺的介紹,康知府倒是沒多問,他將第二張狀紙放到離自己最遠的那幾張上,道:“我看這個案子不是很急,還是先可急案解決吧,這京城裡勞苦的百姓那麼多,這種爭家產的小案子便是等上一等又何妨。”

師爺當即明白了康知府的意思,看來康知府與這狀紙的原告有嫌隙,這張狀紙也只能石沉大海了。

雖然官府遲遲沒有開堂審理,但這不妨礙得到消息的杜老太太來鬧。

自從杜老太太被杜墨要挾之後,她便沒有再裝病,她專門派了個丫鬟守着荷花池,以防焦七再吃她的魚。

同住一府的兩個院子也算沒什麼來往,杜墨與焦七不喜受禮教束縛,便未日日去請安。

杜老太太見不到礙眼的人,守在自己的小院裡,她倒是也舒心。

可這一日,杜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杜墨狀告杜亭文的事,自己的親兒子被告到官府,杜老太太怎麼還能坐得住。

杜老太太領着人,風風火火地到了杜墨的院子,她一把揮開行禮的秋荷,喝道:“杜墨你出來,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就敢將自己的叔叔告到官府,你到底還是不是杜家的人。”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叔叔日日忙在鋪子裡,連家都不曾回,你怎麼那麼狼心狗肺,竟然一紙訴狀將他告了……”

杜老太太本就沒有深沉的心機,這會兒氣狠了,她更是直接將事情嚷嚷了出來,一旁的於嬤嬤如何勸都不好使。

杜老太太這麼一嚷,杜府的下人們都知道杜墨狀告杜老爺的事,其他下人都是面露震驚,也就杜墨院裡的人還算平靜,畢竟他們幾個對杜墨都是“真心的”。

雖然杜墨不可能納自己爲妾,但杜墨曾救過秋荷一命,又給了她遮風擋雨的地方,秋荷的心裡到底還是感激杜墨的。

不管之後會如何,一日主僕就有一日的情分,秋荷到底還是支持自己的主子。

待聽完杜老太太的話,她也只是低眉順目,沒有開口。

杜老太太等了半晌也不見杜墨出來,她越看面前的丫鬟越不順眼,她上前劈手給了秋荷一耳光,喝道:“你是啞巴嗎,我問你話呢,杜墨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