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了腳步，但並沒有回答可否，也沒有轉身。
“今天是她的生日，在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家人了。”姚佳低低地說。
顧西周擡手看了一下腕錶，零點已過。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過身來。
……
今天的冬天比歷年都冷，就連幾十年沒下過雪的京市也在正月初一這天下了一場雪。
整個春節歐曉燦都沒有問起顧西周除夕之夜究竟去了哪裡，只聽他說在醫院裡陪一個朋友，那個朋友一時想不開鬧自殺。
好吧，誰又沒有朋友呢？誰又沒有遇到難事想不開的時候呢？她以前不是也有想不開的時候嗎？
歐曉燦沒有追問那件事，顧西周也就沒有提那件事了。
而接下來的天氣也是詭異的，都立春了，天氣還冷得刺骨，絲毫感覺不到半點春意。
歐曉燦蹲在她的小院裡，擔憂地看着她年前栽種的一株薔薇，爲了看到春天的薔薇開花，她還特意爲這株薔薇搭了一個塑料保溫小棚，可是長勢還是很不好。
很多花草甚至在剛發芽的時候就被凍壞了。
她嘆了口氣，起身進屋去喝水，這時她放在陽光房裡桌上的手提電腦發出了一聲短消息提醒。
那是她掛在電腦上的QQ信息提醒。
她走進陽光房，拿起鼠標點了一下，一看，有個陌生QQ發來了消息。
這是一個圖片消息。
點開圖片的那一瞬，歐曉燦的臉色突然大變，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咬緊了嘴脣。
良久，她深呼吸，緩緩鬆開了緊按着的鼠標，視線定定地盯在了屏幕上的那張照片上。
照片拍得略昏暗，唯一的光線是生日蛋糕上蠟燭的光芒，映着三張臉龐。
這三張面孔，歐曉燦都認識。
左邊的女子只露出側臉，五官小巧精緻，歐曉燦在公司裡見過一兩次，她是顧西周的總裁辦新招來的助理，是協助Mary工作的。
中間那個女人，長髮，蒼白而美麗，雙手合十，閉着眼在許願，薄薄的嘴脣抿成了好看的弧度。
她顧西周的前女友是成櫻。
而在右邊的那個男人……
歐曉燦閉了閉眼，他是……顧西周。
照片的最底端顯示着拍攝時間——1月28號0點35分。
那個時刻應該是除夕剛過，應該算新年的開始了。
那個時刻，歐曉燦一直在等着顧西周回來，從除夕當道新年，可是他沒有回來。
那個時刻，歐曉燦記得自己站在露臺上，獨自看着沒有顧西周的焰火。
那個時刻，她在等他，而他，卻在給另一個女人過生日。
她就這樣傻傻地看着，看着這張照片，甚至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口的電話響了兩聲，一下子驚醒了她。
她關掉了QQ，向門口走去，按了一下門口牆壁上電話的按鈕——
“顧太太，你的快遞包裹到了，請到物管處來領取。”是物管工作人員的留言。
她這纔想起前天她在唯品會上爲顧西周網購的毛衣到了。
她打開門，往物管處去取她爲他精心天玄購置的毛衣，感覺真是夠諷刺的，她這個居家太太每天在家裡一心一意地想着她的老公，而她的老公心裡卻住着別的女人。
從物管處取到毛衣後，她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再冷風咧咧的小區裡逛來逛去，看春天還在盛開的臘梅。
夜色漸濃，寒意逼人，她穿着一身不太厚的家居服，好像也感覺不到冷。
不知過了多久，她那擦在家居服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了。
她沒有接。
過了一會，鈴聲再次響起。
她還是沒有接。
不想接，因爲她知道是誰打來的。
直到手機鈴聲第三遍響起，歐曉燦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
她地盯着那個閃爍的名字，良久，才終於接起。
“曉燦，你在哪裡？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顧西周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擔憂。
歐曉燦靜默了一下，這纔開口：“哦，到樓下了，就回。”
掛了電話，歐曉燦深深呼吸，朝家走去。
才一推門，顧西周已經從裡面將門打開了，看着她的臉色，有些疑惑地問：“你沒事吧？聲音怎麼怪怪的？咦，你怎麼穿着這身衣服就出去了？”
是啊，剛纔歐曉燦精神有些恍惚，穿着這一身就出去拿快遞去了。
她沒說什麼，將快遞包裹往沙發上一放，然後平靜地去陽光房裡抱過自己的電腦來，打開了QQ，點開那張照片，靜靜地開口：“顧西周，你說過，有任何事情讓我直接問你，好，現在我問你，除夕那晚，真的是你的朋友出事了嗎？”
她擡頭望着他，不再想從前那樣難過的時候只知道拼命地忍着，也沒有竭嘶底裡。她神色裡是一貫的安靜，表面上看來波瀾不驚，但漆黑的眼眸總卻帶着濃濃的憂傷。
顧西周看着那張照片，張了張嘴，十分震驚。
他看着照片，她看着他。
在他久久的沉默中，她等待的一顆心沉入大海。
“顧西周，你說過不騙我的，但是你食言了。”她的聲音輕輕的，但卻掩飾不住失望。
他一驚，擡眸望着她：“我沒騙你！那晚，我是真的接到助理的電話，說，說她出事了。”
他說的她，指的就是成櫻。
“是嗎？出事了的人可以一起過生日，吹蠟燭？”歐曉燦瞟着照片，淡淡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譏諷。
瞧那畫面，多麼溫馨，多麼和睦啊，好像他們三才是最親密無間的人似的，而她歐曉燦呢？根本就是個被；排斥在外的多餘的人。
顧西周有些沉默了，頓了一下，他才說：“我知道我現在的解釋貌似不能說服你，但是這的確是真的，除夕是成櫻的生日，我已經好久就忘了這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卻在那天吞了很多藥……醫生說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哈哈！又是抑鬱症！
如果歐曉燦沒有記錯的話，那次她不經意間爬上了醫院的頂樓惹下了自殺的誤會，那時的顧西周就在奶奶的面前對衆人解釋說她得了抑鬱症呢！
他現在又用這個託詞來說成櫻，怎麼能不令歐曉燦覺得好笑呢？
抑鬱症！顧西周，你可不可以再來點新穎的呢？抑鬱症已經是老梗了！
“嗤！”歐曉燦從口裡發出了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