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夏初的陽光狹裹着不可小覷的溫度,照射在萬物上。
顧晚坐在電瓶車後面,她伸手斜舉頭側,遮出一小片餘蔭,耳邊是下屬張超氣憤不已的抱怨。
“林子川也就在攝像頭下一副陽光俊朗,溫和寬厚的形象,全都是裝的,丫的,早知道他那麼捧高踩低,還刻薄尖銳的不行,鬼才再三和他經紀人聯絡,我們風尚又不比那些老牌雜誌差,他也沒大牌到要我們求着的高度。顧姐,你說呢。”
這些重複了不止一遍的抱怨,聽着着實沒什麼意思,顧晚無奈的笑了笑:“我們先回去,再看看其他能約到的封面模特,總不能……”
她話說到一半,電瓶車忽然一個急拐,伴隨着張超的驚呼聲,猛然一震,不可抗力的歪倒在地。
顧晚往下倒時,隱約看到視線裡那輛被她們撞上的車,是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裡面好似坐着——穆天爵?
腳腕和膝蓋上傳來刺痛,顧晚皺了皺眉,看到張超很是慌亂,她穩了穩心神:“先把車扶起來,再跟人交涉,勞斯萊斯都上有全險,不要太擔心。”
她冷靜平穩的表現,良好的安撫了張超。
“顧姐,我扶你起來,有傷到嗎?對不起,都是我沒看清紅綠燈就過了,真對不起。”張超緊張的道歉,邊擡起車頭變了形的電瓶車,要去扶顧晚時,被一隻傾長有力的手臂搶了先。
“我來。”
如千年陳釀般的低醇聲音響起,其主人更是尊貴優雅的讓人不敢直視。張超只看了一眼,就乖乖的讓開了位置。
“謝謝。”肌膚的觸碰讓顧晚的心緒怪異,但她還是禮貌的道了謝,再看向眼前的車子眉頭皺的有些深:“撞到你的車,責任在於我們,如果有需要,可以請保險公司過來,我會……賠償!”
最後一句話說的稍吞吐,畢竟,這是豪車,價值不菲。
穆天爵凝着顧晚,看到她吃痛的樣子臉色驀然一沉,聲音也冷了幾分,隱約透着絲緊張:“受傷了怎麼不早說?”
顧晚額角滲出薄汗,還沒有說什麼,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傳來,他開口,是對着譚助理下了命令:“譚閱,去醫院。”
“不,不用了……”顧晚下意識拒絕:“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不用去醫院的。”
“聽話。”穆天爵瞪了顧晚一眼,隨即長臂伸過去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停着的車邊走去。
她愣住。
聽話?
這兩個字怎麼覺得像是情侶間的對話,帶着**溺的味道?
“是,爵爺。”譚助理明智的沒有提他們要去會見安城商會主席的事,亦是轉身走向駕駛座。
張超一臉無措的扶着電瓶車,求助的看向顧晚:“顧姐,我,我跟着一起嗎?”
譚助理匆匆丟下一句:“兄弟,你自己回公司吧,給顧小姐請個假。”
車內還算寬敞的後座上,顧晚一個人佔據了三分之二還要多,鼻間全是穆天爵身上獨有的氣息在蔓延,她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淡聲道:“又麻煩你了,謝謝。”
謝謝,即是禮貌,也代表着疏離。
穆天爵眼眸一深,覷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他從矮櫃裡取出醫藥箱,把要用的酒精,藥棉,鑷子,紗布等一一取出,不多不少,剛好是處理外傷的醫藥器具。
顧晚盯着他動作,頗爲驚訝道:“你車上還備的有這些?那就用不着去醫院了。”
感謝準備這些的人,儘快處理了傷口,她也能儘快趕回公司。
《風尚》雜誌月中發行,月末就要定刊,現在突發了事故,原定封面模特在籤合同前夕,和老牌雜誌《月娛》合作,這塊本月由組負責,她必須得做出有效的應對策略。
還要狠狠在銷量上壓過對方,這纔是她的風格。
穆天爵一言不發的冷肅着俊臉,伸手拉過她線條優美的長腿,用小鑷子夾着她膝蓋上嵌入的細小石子,精準而果決,也不是一般的疼。
顧晚身子一顫,他大手帶來的觸碰感,酥癢中泛着浸透入骨的熟悉,令她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一晚——
她和他發生了關係,那種**的感覺……讓人臉紅心跳!
聽到顧晚的輕嘶聲,穆天爵放緩了力道:“現在知道痛了?有車不開,坐在電瓶車上溜達,碰傷了也是活該。”
“你竟然知道電瓶車?”顧晚詫異,她以爲穆天爵這種渾身上下透着豪門貴氣的大少爺,對民間常情不會了解纔是。
更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好似生氣了?語氣裡還帶着股細微的怒火?
情緒有變化,是因爲她?
顧晚恍惚着,以至於也沒聽清穆天爵說了什麼,只把他俊美無匹的面容收入眼中,還有他擦拭傷口時那認真帥氣到能打動所有少女的模樣,不由萌生一個新的構思。
“穆總,不知道能否有榮幸,給你做個專訪?”
穆天爵硬挺的眉挑起,夾着藥棉的手一頓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發出了邀請。
稍一細思,卻越發肯定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
顧晚平復了下激盪的心情,整理好說辭,緩慢而堅定道:“你不是要進軍娛樂業嗎?風尚雜誌作爲新晉的一級娛樂雜誌,受衆夠廣,在安城大本營,更是無出其右,不僅能幫你做出有力宣傳,還能……”
她實話實說,專訪後得到的好處讓人怦然心動。
然而,穆天爵真的是一點也不爲所動,顧晚說完一番話,他也清理好兩處傷口,並消了毒,進行到抹藥這一步。
顧晚沒順利得到想要的結果,也不挫敗,想了想,換個說法:“我代表風尚,和你商談合作事宜怎麼樣?不只是這期,包括以後,你手下藝人,亦或者是電影,電視劇等,我們都可以有所合作。”
說到這裡,她停了片刻,想看看穆天爵的反應,卻無奈的發現,這男人依舊和最初一樣,連脣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
在談判桌上,絕對是最難啃的那種骨頭。
“我抱着很大的誠意,或者這麼說,你要怎麼樣,纔有可能和我們往下談?”
穆天爵把染了色的幹藥棉放回托盤,拿起紗布準備做最後包紮,聽到這一句,似乎才起了些許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