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人在這個時候突然小聲的嚶嚀了一下,他趕緊回神,把匕首收了起來,緊張的看向了她,“媳婦兒?”
洛千意皺着眉頭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厲連城那張盛滿了擔憂的眸子,一時有些愣神,茫然的問道,“厲連城,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一開口,厲連城的心也落下去了一半,看她額頭傷成那樣,他還真怕她撞壞了腦子,“你從馬上摔下來了,還記得嗎?”
洛千意這纔想起來,那馬兒突然發狂把她給掀下來了,怪不得她的腦袋這麼疼呢,“我記得。”
說話間,龍雲夏也請了大夫過來了,正是嶽禪,而那廝這會兒竟是還在控制不住的顫抖,那臉色白的比牀上的人還要難看。
原本是想責罵他的,可看他那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厲連城站起了身,把位置讓給了嶽禪。
寧王妃也來了,看到洛千意的樣子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這是?怎麼會傷成這樣?”
龍雲夏咬着脣沒有說話,事實上,他自責的都想去自殺了,他明明就在一邊看着,怎麼會讓小八從馬上摔下來了?要是她沒事還好,若是有個什麼,他真該以死謝罪!
檢查了好一陣,嶽禪才終於站起來開了口,“郡主的傷沒什麼大礙,都是些皮外傷,過些日子就會好,只是,這額頭上的傷……”她猶豫了一會兒,道,“可能會留疤。”
他這話一出,寧王妃的臉色都變了,額頭上留疤,那豈不是破相了?小八是個女子,還就快要成親了,這可如何是好?
龍雲夏也急切的攥住了她,“有沒有別的辦法能不留疤?多貴的藥材都沒關係。”
嶽禪惋惜的搖了搖頭,“這個傷口太深了,要不留疤基本不可能,我試試吧,儘可能讓疤痕不那麼明顯。”
龍雲夏咬了咬脣,半跪到牀邊握住了她的手,漂亮的臉上一臉的自責,“小八,對不起,你打我吧,打死我都行……”
洛千意倒沒怎麼在意,沒被撞成腦震盪或者失憶就該偷笑了,不就是一個疤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她笑着捂住了他的嘴,“沒事,我不是有相公了麼?有個疤怕啥?”
說着,她還擡頭衝厲連城擠了擠眼,“相公,我破相了,你還要我麼?”
厲連城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沒說話,他都快被她嚇死了,她倒好,還有心情開玩笑!
見他沒反應,洛千意眨了眨眼,故作一臉的哀慼,“哎呀,不是吧?你真不要我了?你還老跟我說我是你的心肝寶貝,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來着,這麼快就嫌棄我了?”
厲連城那張臉哪,直接紅成了猴子屁股,趕緊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該死的東西,這些閨房情話她怎麼也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可洛千意哪肯放過他?抓着他的手不肯罷休的硬是要問個答案出來,“你嫌棄我破相不?還要我不?”
厲連城低咒了一聲
,“你變成啥樣,老子都要!成不成?”
洛千意這才滿意了,嘻嘻笑着鬆開了他,“成。”
寧王妃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很難想象,像連城這般冷漠的男人,竟然也會說情話!不過哪,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人,怕是一輩子都逃不出小八的手心了。
這一天,洛千意這房裡的人就沒斷過,知道她受了傷,幾個姨娘挨個兒的來看她,各種各樣的美容聖品源源不斷的往她房裡送,再加上寧王,龍雲夏,厲連城硬生生的就被擠到一邊兒去了。
一直到晚上,人都散了,他纔有機會抱抱她,額頭上那個傷口已經處理乾淨了,上了藥,看上去也沒那麼恐怖了,他輕嘆一口氣捏了捏她的鼻尖,“下次不準這樣嚇我了。”
她嘻嘻笑着咬他的手指,“知道啦,你老人家年紀大了,經不起嚇,我以後會小心的。”
厲連城沒在意她這些揶揄的話,只是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從懷裡掏出了她的匕首遞給她,“這是你的?”
“啊,是的呀,怎麼到你那裡去了?”
“你受傷的時候掉出來的,”頓了頓,他狀似無意的問道,“以前沒見過你有這個,哪來的?”
“嘿嘿,”她訕笑了一聲,“宮夜爵的。”
果然!他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暗沉,“他爲何會送你這個?”如果他沒有記錯,金烏是天下第一寶刀,更是宮夜爵的貼身之物,何以會在她手裡?
“他哪是送我的啊,”她撇了撇嘴,還有些不滿,“那會兒打宋城的時候,他不知道是不是會贏,把這刀給我是讓我自裁用的。”
這倒是出了他的意料,“自裁?”
“嗯,說要是他輸了的話就讓我用這把刀自裁,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輸了幹我什麼事?不過我看這刀好像還不錯,就留着了,防身用唄。”
厲連城沒有說話,只是視線有些凝滯,她不知道宮夜爵是怎麼想的,但他知道!
洛千意身上的傷看着嚇人,可實際上只是一些瘀傷,並沒有什麼大礙,最嚴重的,還是額頭上那塊傷疤。
雖然這些日子嶽禪用了很多辦法,那芙蓉膏也每天三遍的擦,可是,也只不過是把傷口的顏色淡了些許,再怎麼遮,還是能看出來。
她自己不在意,寧王妃卻急得不得了,眼看着沒幾日就要成親了,好端端一個漂亮姑娘,總不能在成親這天腦門上還留個疤吧?
於是,她今天這個藥,明天那個膏的,聽人說什麼好就立刻去弄來讓她試,短短几日,洛千意梳妝檯上祛疤的藥膏已經擺得放不下了。
實在不想她那麼折騰,於是,洛千意靈機一動,不記得看的哪個電視劇裡的,說是楊貴妃當年不也額頭受了傷麼?然後那梅妃就幫她在額頭上畫了梅花遮醜,有美人珠玉在前,她幹嘛不效仿一下?
於是,這一日寧王妃來看她的時候,就發現她額頭上那道難看的傷疤不見了,取而代
之的,是眉心一朵清新淡雅的梅花,那花兒畫得還真好,嬌豔欲滴,含苞待放,讓她本就漂亮的臉蛋更多了一分嫵媚的女人味。
見她呆愣着,洛千意還衝她笑了笑,“母妃,這樣好看麼?”
“好看,好看極了,”寧王妃連連點頭,拉着她的手把她從頭看到了腳,一臉的欣喜,“比之前還要好看,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
她眨了眨眼,笑的頗爲狡黠,“楊貴妃教的。”
楊貴妃?寧王妃疑惑的咕噥了一聲,這後宮的娘娘裡,有姓楊的貴妃麼?她怎的不知道?
女人都是愛美的,這一點無關年紀,一開始只是寧王府,從主子到下人,都喜歡在額頭上畫上一些小小的點綴,慢慢的,京都的女子也紛紛開始效仿,之後竟是連後宮的娘娘們也不能免俗,今兒個蘭花,明兒個梅花,畫得不亦樂乎。
龍在天原本不曾在意,可見過幾個妃子都這樣後,也忍不住疑惑的問了句,“現在京都流行在額頭上畫花兒麼?”
容妃掩嘴輕笑,“是啊,說是現在大街上的姑娘都這樣打扮呢,皇上覺得可好看?”
他點了點頭,“錦上添花,好看。”
她看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說道,“據說這額頭畫花還是寧王府的昭和郡主自創的呢,那姑娘撞傷了額頭,就用這法子遮醜,還真是聰明。”
龍在天心頭一顫,抿脣沒有說話,昭和的聰明,他又豈能不知?只是,每每想起她,他這心頭就空落落的疼,這大概就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感覺吧?聽說她和厲連城的婚期就在幾日後了,這個姑娘,大概也會成爲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厲連城這幾日的心情格外的好,這是滿朝文武全都看的出來的,雖然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不苟言笑,可是,那眼睛裡的喜悅,怕是連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想也是,明日,可就是他和昭和郡主大婚的日子了,想起那個千嬌百媚的昭和郡主,每個男人心中皆是一嘆,天下男人,唯有他厲連城,可以算得上豔福無雙了!那麼一個美人,從明兒個起,就是他的夫人了!
這些日子天下太平,也沒什麼大事發生,龍在天也有些意興闌珊,一手撐着額頭,看着腳下的一干大臣,可視線落在厲連城身上就轉不動了,思緒也開始神遊天外。
明日就是他與昭和大婚的日子了,說實話,他還真想什麼都不顧的取消那場婚禮,可是,他是一代明君,而厲連城手握重兵,他不能只爲了一個女人就置江山社稷不顧,可是,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他揮了揮手,打斷了下面那個大臣的彙報,“如果沒什麼大事,就退朝吧。”
“皇上!微臣有事啓奏。”出列的,正是刑部侍郎曹元德,也是曹貴妃的父親。
“微臣要參厲連城厲將軍包庇之罪!據微臣所知,厲將軍手下有人犯下欺君之罪,但厲將軍非但沒有將此人捉拿,反而還爲其掩蓋罪行,如此大逆不道,其心可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