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是後話。
“我讓你三子。”武凌墨道。
聽他這麼說,一直輸地要泄氣的方緋胭立馬精神上來了:“好,這是你說的,我先下。”
她對戰武卓英的時候,不說輕輕鬆鬆吧,至少打個平手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
與武凌墨下棋的時候,她用同種心態,不知不覺間就會調入了武凌墨專門給她設置的套路之中。
還一連輸了三天,讓她這身爲王牌特工的臉都給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由於武凌墨讓了方緋胭三個棋子,不知是武凌墨故意放水,還是方緋胭超常發揮,方緋胭終於贏了一次。
落下最後一棋,方緋胭輕舒一口氣,動了一下因坐得時間久有些僵硬的腰:“我就說我能行的,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可以不用吝嗇地誇獎我,我受得住。”
武凌墨動作自然地揉了揉方緋胭的腦袋,然後選擇性地決定無視她。
越是給她顏色,她就越是得寸進尺。
“世子,聖上派張內侍過來請了,說是皇上的口諭,讓世子進宮敘事。”門外響起英衛的聲音。
武凌墨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我終於可以解放了,你去吧,去吧。”方緋胭很熱情地跟武凌墨揮手。
“我走了,你好像很高興?”
方緋胭乾笑:“高興……怎麼可能,我好捨不得你怎麼辦。”
她半真半假道:“要不你留下來吧。”
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還眼巴巴地用一種深情的目光看着武凌墨,故意眨了眨眼睛。
他的眸光原本冷淡如水,漆黑如墨,放佛沒有一絲波瀾。
但在聽到方緋胭這話玩笑話之後,似有一道瀲灩的波光劃過,似多情,又似無情,驚詫了時光,迷醉了萬物。
有那麼一瞬間,方緋胭絕不承認,她差點就迷失在他漆黑的眸光之中。
她打了一個哈哈:“開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不會與我計較的。”
“我來送你出府吧,你去皇宮的時候要小心一些。”方緋胭從榻上坐了起來,扶着武凌墨下牀到輪椅上。
武凌墨下牀之後並沒有立即出去,又讓冬風泡了壺茶,慢悠悠與方緋胭面對面而坐品茶。
在外面候着等武凌墨的張內侍早就等地有些不耐煩了。
但外面的侍衛不讓他進去。
他只得在外面乾等。
他擡頭看了看天,陽光刺地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雖說入冬了,但這大太陽曬着還是讓他口渴地不行。
他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內侍,掌管着宮中內務府大小事務,平時哪個大臣們、妃子們不把他當成祖宗供着。
這睿王府倒好,三番兩次地不給他面子。
好,不讓他進去坐也行,至少給口茶喝也好啊!
“能否請這位小哥催一下,這聖上還在等着世子呢。”他問外面守在最前方的一個侍衛。
這個侍衛正是守在外面的英衛。
英衛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公公,屬下也做不得主,世子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他,公公再稍等片刻。”
“能有什麼大事比聖上的事情還要重要?”張內侍此時心中焦慮地都想罵人了。
稍等片刻,稍等片刻,他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還從來沒有人敢像武凌墨這麼對他。
方緋胭朝外面看了看那站不住的張內侍,她推了推武凌墨胳膊一下:“畢竟是聖上的口諭,還是早些去吧。”
武凌墨絲毫沒有要動的樣子:“風波已經興起,何必在乎是否會激起一些了不起眼的漣漪呢?”
方緋胭拿着茶壺蓋的手一僵。
她總覺自從武凌墨回來之後似乎有些反常。
她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如今他一句話點醒了她。
武凌墨既然這麼說,他肯定已經掌握了或者猜到了什麼。
自古沒有不害怕功高蓋主的君主。
睿王府在朝中權勢過大,不少有名望的大臣都站在武凌墨這一邊,何況睿王府還擁兵自重。
武凌墨跟隨鎮國大將軍左將軍上戰場也有幾年,早已建立了屬於他的威望和名聲。
在軍隊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跟隨着不在少數。
建安皇帝爲了鞏固自己的皇權,肯定時時刻刻地想要制裁睿王府,削弱睿王府的勢力,甚至除掉睿王府。
他對付睿王府方緋胭並不覺得意外。
建安皇帝如今身體狀況太過糟糕。
人在臨死之前,總想做一些不曾做過的事情,不想人生中留下什麼遺憾。
建安皇帝也是如此。
他現在如果不做,以後再也沒有時間了。
他如果成功地除掉了睿王府這個威脅,再按給睿王府一個謀逆的罪名,隨便在史書上留下幾筆,就能成爲他一生之中爲數不多的建樹,流傳千古。
這是多麼美好的想象。
她和武凌墨從郊區行宮回來之後,也隱隱地覺得建安皇帝很快就會行動。
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武凌墨在因爲她殺了白如彤和建安皇帝親封的大國師一鳴真人之時就已經想到了建安皇帝會如何做下一步的動作了吧。
白如彤是五皇子的人,她的死肯定會刺激到五皇子,武凌墨對白如彤下手,那就等於向五皇子宣戰,再者武凌墨和七皇子走得一向很近,肯定會引起五皇子對武凌墨的不滿。
轉而站到與建安皇帝同一個戰線。
米衫在皇宮也有三天了。
她是睿王府的人,若建安皇帝有什麼動作,怕是要波及到她。
想到此,方緋胭慎重道:“你一定要小心、平平安安地回來,米衫她一個人在皇宮不知道怎麼樣了,到現在也沒有一點消息,你幫我確認一下她是否安好。”
被忽視到底的張內侍敢怒不敢言。
這麼當着他的面說這些好嗎?
但終於將武凌墨給等出來了,他的壓力也減輕了一些。
張內侍體貼地對方緋胭說道:“有小的在,小的一定照顧好世子。”
他好想說,你們別磨磨唧唧地好嗎?
趕路要緊。
他還以爲武凌墨真的有什麼重要事情才一直不出來。
等看到武凌墨與方緋胭一起出來的時候,他恍然大悟。
一男一女大白天地在同一個房間中幾個時辰還能做什麼?掰着手指頭都能算出來。
據有關消息稱,睿世子除了上朝的時間就是與方緋胭膩歪在一起。
這一膩歪就是三天過去了,這兩人都膩歪不夠嗎?
真是羞死人了。
感覺到張內侍奇怪的眼神,方緋胭看他一眼:“公公可是有話要說?”
張內侍一下子紅了臉,吞嚥了一口口水:“沒有。”
方緋胭笑意盈盈道:“沒有就好,也沒來得及請公公喝口茶,今日真是怠慢了公公,還望公公不要介意。”
張內侍乾乾一笑,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我不渴,不渴。”
心中卻在吐槽:不渴纔怪,他嘴都要乾死了。
方緋胭將張內侍的行爲舉止看在眼中,搖了搖頭。
能夠將建安皇帝身邊的內侍氣成這個樣子,恐怕也就只有武凌墨了。
送武凌墨到馬車上,方緋胭等馬車走遠,她纔回府。
這三天之內她雖與武凌墨一直下棋,但從他那也得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而且據說都是被建安皇帝封鎖的消息。
五皇子與要和祁皇和親的安覓月有染,建安皇帝不僅不想辦法安撫祁皇,還欲將安覓月賜給五皇子爲側妃,惹得祁皇一怒衝冠爲紅顏,帶着隨從和安覓月從皇宮中廝殺了出去。
這畢竟是永臨的皇宮,還容不得祁皇來撒野。
五皇子親自帶領侍衛攔截了祁皇,將安覓月救了下來,祁皇一行人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且不說祁國和永臨和親是真心誠意還是各懷鬼胎,但是在聽到這個事情之後,她就知道祁國和永臨想要和平相處、維持着表面的平和是不可能了。
方緋胭回去之後正好在碰到穿着端莊、大方的雪柳背對着她在竹苑門口,好似在等什麼人。
“雪柳夫人?”方緋胭試探着喊了一聲,“可是來找世子的?不過真不巧,世子剛纔出去了。”
也是奇怪了。
雪柳自從住進睿王府之後,一直安分守己,從未主動找過武凌墨。
不多管閒事,也很少與人來往。
竟會主動過來武凌墨這邊。
也算是稀罕事。
雪柳轉過了身,看到方緋胭禮貌一笑:“緋胭夫人,我不是找世子的,我怕是來找你的,我最近正好有些悶,可否與你談談心,其實說實話,我一直都想與你交好,能夠有你這樣的好姐妹,也算是我人生一大幸事。”
她身邊的侍女伸出手遞過來一包東西,雪柳接過,雙手遞給方緋胭:“我最近得了一包好茶葉,能夠多一個人分享也是極好的,還請緋胭夫人收下。”
方緋胭讓冬風收下,對雪柳道:“那就多謝雪柳夫人了,近來外面天涼了一些,吹了涼風可就不好了,請快快進來坐吧。”
雪柳笑着點頭:“自然好。”
雪柳在皇宮之中見識多,說起話來邏輯清晰、有條有理、滴水不漏,她不會說得罪人的話,反而說出的話讓人覺得十分地舒服。
與她一番交談之後,方緋胭深深地覺得這是一個高情商的人。
不愧是在皇宮中混過的。
能夠讓方緋胭想到的只有很會做人的何炅和以高清商聞名的楊冪。
與她們相處起來特別輕鬆,一點都不費勁。
雖然看起來兩人之間其樂融融、相談甚歡,但方緋胭並沒有放鬆對雪柳的警惕。
無事不登三寶殿。
雪柳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想與她交好。
其中必有她的目的。
兩人坐了兩盞茶的功夫,雪柳才施施然地離開。
夏飛瞧着雪柳的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小姐,雪柳夫人是不是有事要求小姐?”
方緋胭掀起茶蓋,抿了一口茶,挑眉道:“你也覺得她來找我不正常是吧?”
夏飛老實地搖了搖頭:“婢子只是覺得奇怪。”
方緋胭有些睏倦地打了一個呵欠:“確實奇怪,但想到她背後的主子是誰,就不會覺得奇怪了,最近嚴重睡眠不足,我去睡會兒,有事沒事都不要找我。”
雪柳可是從皇宮中走出來的人,她背後的主子是建安皇帝。
最近建安皇帝忍不住想要對睿王府出手,一直身在睿王府的雪柳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雪柳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會炸開。
即便知道她的危險,也不能趕她出府,她是建安皇帝賜給武凌墨的妾室,趕她走,就等於明目張膽地和建安皇帝宣戰了。
睿王府是勢力不小,可若真的對抗整個皇室,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方緋胭就住在武凌墨房間的隔壁。
她一躺在牀上就睡了過去。
就在她剛睡着不久,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方緋胭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和親”二字,還有一些爭吵的聲音。
被武凌墨拉着下棋,嚴重睡眠不足,她實在太困了,翻了個身繼續大睡特睡。
外界嘈雜的一切都被她給自動地隔絕了過去。
“還請姑娘喊一下緋胭夫人,聖上的聖旨可不是兒戲啊!”
站在外面拿着聖旨的內侍一臉着急。
“公公,我家夫人正在午睡,還請公公等等。”冬風耐心地解釋道。
“聖旨可耽誤不得,這聖上還在等着咱家回話呢,要是晚了,免不了要被聖上怪罪辦事不力,姑娘,請通稟一聲,咱家就在這裡等着。”
“那就麻煩公公等一下。”冬風放下一句話就走了進去。
一刻鐘過去了,裡面都沒有傳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響。
進去的冬風也沒有走出來。
內侍向夏飛求救:“姑娘,你看……”
夏飛立馬明白了過來:“讓我進去是吧,我馬上進去。”
她說着就要屋內走去。
“不是……”內侍眼睜睜地看着她進去目瞪口呆,指指自己,又指指夏飛剛纔進去的方向,“就這麼進去了?這要是像上一個一樣不出來可怎麼辦?”
他拍了一下大腿。
這睿王府可都是些什麼人哪!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聖旨。
若不是這繩子非常重要,他真想跑路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