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城監獄。
慕向晚雙手顫抖着接過警官遞來的那張檢查報告單,她視線落下,看到胃癌晚期這四個字,一瞬間紅了眼眶。
只不過,在外人面前,她習慣了強勢,不願被別人看穿自己的狼狽,她別開臉,輕吸了一下鼻子,許久纔開口,“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帶他去市裡的醫院,接受治療。”
胃癌晚期,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媽媽走的早,現在連他……
“這……”沒有接到上級的指示,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不好慕小姐,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事。”
她捏緊了那張報告單子,喉嚨裡有什麼東西衝上來,卡在那不上不下,難受的無法形容。
這些年,她一直都這樣,眼睜睜看着父親在監獄裡受苦受累,但卻又那麼的無能爲力。
現在就連他被查出胃癌晚期,她還是隻能袖手旁觀。
有時候,她真的很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強大一點,她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好。
這樣的話,慕向晚已經聽到膩煩,她緩緩站起身,朝牢房門口走去——
這會的慕遠東還不知道慕向晚來了,他坐在矮凳子上正在寫字,遠遠望到他的背影,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溼潤了。
她每個月纔來一次。
其實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想踏進這裡。
這對她來說,太過殘忍。
從這裡出去以後,沒有十天半個月,她根本平復不了自己的心情。
慕遠東從小就很疼她,幾乎把能給的東西都給了她,如果不是因爲沈少庭的報復,或許,她還是一個被疼愛,被呵護的小公主,如果不是因爲沈少庭的報復,也許他的病情不會拖到晚期。
慕向晚有些無力的靠在牆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對她來說,沈少庭就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插着她,讓她傷,讓她痛,可她卻還是做不到放下他。
不知過了多久,慕向晚才緩緩推開門——
聽到聲響,慕遠東愣了一下,有些措手無策的收好信封,回過頭,看到是慕向晚來了,他有些欣喜的起身,“晚晚,你來了!”
一直以來,慕向晚在他面前,都會顯得十分冷淡,一來是爲了掩飾傷痛,二來,其實對他,多少懷有恨意。
如果這些年,他能把真相說出來,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下場。
慕向晚將自己買的保健品遞給他,“看了說明書在服用,如果不懂,就問問監獄長。”
慕遠東心裡高興地接過,“好。”
“爸,”慕向晚轉過身,眼眶已經止不住在打轉,“我恐怕不能如您所願了,少庭已經答應跟我離婚了。”
“什麼?”
聽到離婚兩個字,慕遠東臉色一變,他對慕向晚的態度向來和藹,這話一出,卻一下子變得厲色起來,“爲什麼要離婚?爸爸和你說過多少次,少庭是個好男人,他值得你託付終生,你爲什麼要這麼固執,這麼不聽爸爸的話?爸爸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你現在……要是和少庭離婚了,以後誰來照顧你?誰來照顧你?”
他情緒有些激動。
“我不需要他的照顧。”
“晚晚,爸知道你從小脾氣倔,可婚姻不是兒戲,你別開這樣的玩笑,這麼多年,不是都這樣過來了嗎?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慕向晚抹去眼淚,她每一次告訴他,和沈少庭離婚的事,他都會這麼說,這麼勸,就是因爲他,她一次又一次的動搖,可這一次,她下定決心了,她笑了一聲,“是啊,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可是爸,你知道,這麼多年,我一個人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是,我是很喜歡沈少庭,可是,把這份喜歡,擺在你面前,擺在仇恨面前,我做不到全心全意,這樣愛着有多痛苦,你知道嗎?他不肯放過我們慕家,正如我沒有辦法不拋下,他對你的殘忍,你的傷害去愛他。”
“爸……你爲什麼不肯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親手把你推入監獄,把你害到這個地步,你爲什麼還是不同意我們離婚。”
慕遠東渾濁的眼眶裡染着一層薄霧,“因爲你們是真心相愛啊,比起你的幸福,爸受的這些苦,又算得了什麼?”
“當年的真相,就算說出來,又能改變得了什麼,晚晚,你爲什麼這麼固執,不肯聽爸的話?”
慕向晚拂開他的手,笑了一聲,“你別自以爲是了,我現在,過的一點也不幸福,也不可能會幸福!就是因爲你,因爲你的自以爲是,因爲你一次又一次的放縱他傷害我們慕家,現在你滿意了?你到死都護着他,到死都護着他!”
“晚晚!”慕遠東還想試圖勸說。
“我和他的事,你別管了,你安心呆在這裡吧,藥,記得喝!”
走出監獄前,慕向晚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其實,她今天來,想用最平靜的方式告訴他,可是看到胃癌晚期那張檢查報告,她終究忍不住了。
她不知道,該將這份責任推到誰身上。
她唯有狠狠的發泄,狠狠的發泄!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慕向晚一上車,就拼命的砸着方向盤,樣子十分痛苦和崩潰,“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她什麼也做不了。
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慕向晚哭的傷心欲絕,她不知道最後,自己是怎麼把車開回酒店的,進電梯的時候,整個人還渾渾噩噩的,有些分不清天和地。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她踩着高跟鞋,狼狽的走了出去,手裡挎着包包,無力的靠在牆上,掏着房卡。
這幾年來,沈少庭把她的資產控制住了,她名下沒有房子,沒有產業,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名牌包都沒有,她每天活的苟延殘喘,生不如死,這一次,她不會再糾結,更不會再留戀,她下定決心了!
門“滴”的一聲開了,慕向晚推開門正要進去,忽然,有一條長臂探來,攔住了她的去路,擋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