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陸老太所說的欺負,陸晚星自是懂得,這個時代如此的保守,一個女孩在婚前不貞,那是家門不幸。

之前有人傳言她跟王定安私會,不問真假,陸老太就想趁着沒有傳開,讓她先和郭瑞完婚。現在她剛從牛頭寨那個匪窩回來,陸老太詢問是出於對她的關心。

可陸晚星該怎麼回答呢?

她往外看了看,橫下心跪在地上,陸老太當時慌了神,“五丫,有話好好說,這是幹什麼?”

陸晚星低垂着眼委屈的說道:“奶,我能活着回來已經是萬幸,自己知道已經配不上郭瑞,還是請奶奶跟郭家退了婚,讓我一個人好好生活吧!”

陸老太當時失了神,愣了半天,猛地說道:“不能退婚。”

陸晚星被她的態度嚇得一愣,還想要辯解,陸老太拉起她很是果斷的說:“絕對不能退婚。”

“可是……奶奶,我本來也不想嫁給他,現在又這樣,這對郭瑞不公平。”

“你說什麼瘋話,什麼公平?你去退了婚,浸豬籠死在河泡子裡就是公平?”

她懂陸老太的意思,族裡對待婚前失貞的女子,只有浸豬籠那一條路。可沒人能證明的事,自己不說誰會知道呢?

“正好郭家也不想我過門,就讓他們提出來退婚好了。”

“唉!”陸老太嘆息一聲道:“就算你沒被欺負,你們姐三個在牛頭山回來,再想找人家,已經是難上加難,你有郭瑞心甘情願的娶你,還挑什麼?”

陸晚星不想和她爭辯,就改變方向問,“奶奶,不嫁人家裡就容不下我嗎?我聽七爺爺說我不是陸家的女兒,所以才第一個送我上山的。”

陸老太本就因爲生病沒有好氣色,聽了這話臉色更白成一片,她很急的搶着說:“他胡說,你爹是陸江川,我的二兒子,我眼看見你生出來的,怎麼就不是陸家的孩子,他那是給自己打馬虎眼呢!”

“我呸!這個陸老七自己死了還不消停,五丫啊!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他乾的那些髒事,成丁回來都說了。”

陸老太又怕自己這樣說,陸晚星心裡存疑,很是堅定的又說:“家裡到什麼時候都容的下你,別看老二不在家,那這也是你的家。”

其實陸晚星對自己的身世並不感興趣,是否是陸家的女兒,對於她都是一樣的。不過人都是有好奇心,三番兩次的被說是“野種”,她難免會有些好奇。

她坐回陸老太身邊,柔柔的說:“奶奶,我就是你孫女,不管別人怎麼說。”

娘倆說到這,四嬸端着飯菜回來。

陸晚星看見除了茄子,還有一個熱乎的荷包蛋,這一定是四嬸偷着給弄的,對她好的,她嘴上不說,當然會記在心裡。

四嬸等着她們吃飯,坐立不安似地時不時的往窗外看。

陸老太精神好了許多,邊吃邊問,“老四家的,今早外邊吵嚷什麼呢?”

四嬸有些爲難的看了看陸晚星,陸老太假裝沒注意她的眼神又問:“倉庫裡丟東西了?”

陸晚星咬着筷子尖,輕輕的跟四嬸搖搖頭,陸老太才精神一點,要是聽說陸成材這件事,非得氣死不可。

四嬸勉強的笑了笑說:“娘,我在廚房忙活,沒注意。”

“哦!”陸老太沒吃多少,放下碗筷。

四嬸想了又想,鼓起勇氣說道:“娘,我有個事想跟你講。”

她說着又看看陸晚星,陸老太懂她的意思,笑呵呵的說:“五丫也長大了,有什麼話不用揹着。”

“那成,”四嬸胖胖的身子挺了挺,把腰板拔直,看着多了一份氣勢才說:“娘,我想分家。”

陸晚星邊收着碗筷,瞥了她一眼。

昨晚回來偷聽見她和大娘商議分家,大娘沒跟着參合,沒想到四嬸這麼急,今天就過來找老太太說了。

“哦,這樣啊!”陸老太見怪不怪的應了一聲,“是老四的主意?還是你的?”

四嬸很坦誠的說:“我跟老四合計的,他讓我先跟娘問問。”

“娘,五丫你們也看見了,三哥三嫂那邊吃穿住用哪樣不比我們這幾個強,三嫂管着家裡的帳房,可這幾年年頭到年尾連個明細賬也不給大夥。這推大磨的當家,誰能說的明白。”

“老四平日裡掙得那點小錢不說,就拿這回三個丫頭上山,五丫那是自個管族裡要來的地,那麼大一片地在那擺着,誰也藏不起來;那三丫和四丫一人還給了十兩銀子呢,我們兩口子連銀子面都沒見着,就被三嫂收到家用了。這可是四丫的賣命錢,三嫂這麼出事,我這當孃的可受不了。”

陸晚星一聽,又是因爲錢。以前四嬸對三嬸都忍下來了,到了這次因爲十兩銀子,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就是這十兩銀子,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要分家,自己掌控自家的錢財。

陸老太聽完,錘了錘胸口說:“老四家的,你三嫂也是爲了過家,咱家還有那三個大小夥子沒訂婚呢!她心裡也有數。”

“娘,你就是偏向三哥家,看三哥體弱,處處都維護着,可也不能這麼慣着三嫂,院子裡這幾個丫頭,也不能胭脂都往她家三丫一個臉上擦吧?”

“娘,你甭擔心,老四是最小的,分家你跟着我們那股,我和老四好好伺候你。”

陸老太很平靜的聽完,看着陸晚星問:“五丫,你覺得這家該不該分?”

“啊?”陸晚星驚訝的看着她們,不清楚陸老太問她的用意,但很清楚陸老太的心思,她是不會想分家的。這個時代的人,對家的觀念,就是不管窮富都要擠在一塊,才叫親情。

但她不那麼想。

於是想了想說:“其實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說是分家,不過就是分了竈臺,自家能攢點小份子。能張羅的生活就好些,好吃懶做的就苦點。”

四嬸認同的點點頭。

她接着說:“不分家,吃大鍋飯,一起幹活。可是錢財卻不在自己手裡,心裡自然不平衡。”

陸老太問,“五丫你倒是說該不該分啊?”

陸晚星笑言,“奶這家分不分不是您老做主?我就是小孩子瞎說的,分不分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裡怎麼分配錢財。是吧?四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