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黎天朗抹着嘴脣說道:“那跟着無殤算什麼?這叫自命清高!還真是不識擡舉。”

他還想吐槽幾句,但楚昀霆看着他的眼神愈發沉,他很識相的閉上嘴說:“現在不也是在牛頭山呢?”

楚昀霆伸出手指敲打着桌面說道:“無殤跟咱們不一樣。”

黎天朗聞言,壓低了嗓音說道:“五哥,難道你還一輩子都要佔山爲王?早晚咱們不也是要走一條正路?”

“正路?”楚昀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眼神更加深邃起來,微微蹙緊的眉心,讓他耀眼的容貌裡多了一絲哀愁。開口的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力不從心,“咱們的正路已經被齊少雲堵死了。他沒有將咱們追殺致死,放任咱們在這邊打家劫舍,就是想讓咱們眼睜睜的看着神騎營怎麼從神壇跌下來;他齊少雲是如何一手創造出一個太平盛世;這明着是法外開恩,唸了舊情,其實就是要噁心咱們,讓咱們活在對弟兄們的愧疚裡。”

楚昀霆拿起酒杯,眼神再一次凌厲起來,他滿上一杯酒,灑在地面上說:“這杯酒,敬給九泉之下的弟兄。”

黎天朗也收起了臉上的笑,表情凝重的跟着倒了一杯酒在地上道:“弟兄們在黃泉路上再等幾年,天朗一定給你們報了仇,不然沒臉見你們。”

楚昀霆撩起眼皮,警告的盯着他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要說,咱們不過是山賊而已。”

“五哥,你就甘心這樣?”

“不甘心,又怎樣?你也心知肚明,咱們的仇人是什麼人?你想憑着咱們這幾雙手,對抗一個朝廷?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

楚昀霆利落的問話,讓黎天朗不甘的閉上嘴。

他伸手拍在黎天朗的肩上語重心長的說道:“老七,事情過去這麼些年,只有咱們哥倆苟延殘喘的活着,手下得用的人也就剩下秦守和展鵬。咱們不能讓他們再出事了。”

黎天朗的眼底淚光閃爍,他用力的擦了眼角說:“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五哥,清風寨也不是咱們長久的立足之地。無殤這次擺明了是要牛頭山和清風寨一較高下。心明瞭咱們不能讓清風寨輸,但是秦北川兩口子對咱們可不是一條心。”

“無殤那吃裡爬外的狗東西,這些年咱們沒少跟他合作,到頭來還是要算計咱,這回他又使什麼把戲?”

楚昀霆輕笑了一下,凝重的臉上出現了一些生動的表情,仍是語氣淡淡的說,“你知道就好,我自有安排。這回咱是要個大的。這次事情成了,咱們就有資本另起爐竈。”

這個消息聽的黎天朗心花怒放,給他們分別滿上了酒,端起酒碗敬了楚昀霆。

兩兄弟本來聊着陸晚星的事,現在又想起了悲慘的往事,心情變得悲愴,之後對前景又有了新的期待,心情變好許多。哥倆好不容易喝的這麼盡興,黎天朗又喝了一會兒酒,便有些睜不開眼,天色漸亮,楚昀霆招呼展鵬將黎天朗送回了住處。

他用水洗了一把臉。拎着一包按照陸晚星留下的方子抓的藥材,走到新建的狗舍旁,那是一間專門煮狗食的屋子。他提了兩桶水倒進大鍋泡上藥材,竈裡架上柴火。自己端了一個矮凳坐在竈膛邊上,看着火。

在懷裡拿出陸晚星寫的方子,又仔細的看了兩遍,其實方子上寫的他這一天反覆的看了好幾遍,都已經爛熟於心。但坐着無聊,還是想多看幾遍。

白紙黑字,寫的十分別扭。對陸晚星的字體他真是不敢恭維,或許這麼些年就沒見過這麼醜的字;可能就像陸晚星那個人,這些年就沒見過這麼醜的人;更沒見過嘴巴這麼毒的。你說什麼她都有反駁的話;這麼些年,就這個女人敢跟他對着幹。把他逼得都要發瘋。

可是在沒有人的時候,他想起她,竟然有些想笑,又特別的鬱悶。猛然想起黎天朗和他的話,要和他公平競爭,他也沒有明着拒絕,現在想想他倒覺得這也是個有趣的事。那個醜八怪要是知道黎天朗也對她動心,會不會驕傲起來呢?

等着鍋裡的水燒開,他填了少許的木柴,轉了小火,認真的熬製了半個時辰。

準備喂狗的嘍囉纔起來,見到他在,十分惶恐的說:“二當家,這些粗活您怎麼能親自動手,吩咐我做就行了。”

楚昀霆看湯藥已經熬好了,就等着待會趕在中午氣溫高的時候,給鬆獅藥浴。便沉聲對着嘍囉說:“專心點,狗食的配比不能錯,要是不專心,下次就要你的命。”

“是,是。”

“還有我昨天給你的稻種,你要好好的給我看着,什麼時候發芽,都給我記詳細了。”

嘍囉點頭哈腰的看着他離開,身上的鞭傷還在隱隱的作疼。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二當家是抽的什麼風,好端端的稻子不磨成白米,非要埋在土裡育苗。他不敢反抗,只能把那些稻種和那五條狗當祖宗一樣看着。

楚昀霆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到了太陽升的老高,都沒有睡意。

倒是槐樹坡又來人求助,說是本來選出了去牛頭山的人。但是因爲黎天朗的緣故,有兩個丫頭說什麼都不肯出頭,尋死覓活的非要清風寨出面澄清才肯罷休。眼看牛頭山的期限就到了。秀才公沒辦法,只好上山來問這件事。

可是黎天朗睡的昏天暗地,秦北川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只好來找楚昀霆。

聽了前因後果,楚昀霆說道:“確有此事。”

秀才公的鬍鬚抖了抖,連着陸成丁都是十分的意外。

秀才公恭敬的問:“二當家的意思,那兩個丫頭真的不用上牛頭山,要牛頭山對清風寨說話?”

秦北川可是沉不住氣,陰沉着臉說:“我們能擔保陸小姐一個人就已經很不容易,現在還要管你們整個陸家?”

“唉!”楚昀霆對着秦北川擺手說道:“大哥稍安勿躁,天朗不過是一時衝動,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話一出口,絕沒有反悔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