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是病了，可就找你。”
端王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頭倒出一粒黃色的小丸放進蘇蘇嘴裡，蘇蘇一嚼，沒有一點苦澀，反倒很甘甜，便嚥了下去：“這是什麼？”
“好東西，包治百病的。”
“有這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
“好東西，只能留給你一個人。”
楚縱歌凝視着蘇蘇，月光碎在他的眸子裡，蘇蘇心裡“砰砰”直跳，嘴上卻說着：“說得好聽，其實是小家子氣。”
端王無奈：“那就小家子氣吧。”
那丸藥叫做百集丹，有補血益氣、解毒清熱之效，中毒者服壓制毒性，氣息紊亂者服調身理氣，有傷者服補血充神，無病無災者服強身健體，向來用於行軍打仗的軍營裡。
這一瓶是他那日出發前帶着防身的，幾天來給自己和精衛騎吃了不少，瓶裡給蘇蘇的，已經是最後一顆了。
“挺晚了，還不睡麼？”見蘇蘇沒有應答，端王問道。
“我從沒在山裡過過夜，此時坐在院子裡，看見滿天繁星、皎皎明月，竟與蘇府的別有不同，就不想睡了。”
“蘇二小姐倒有情致。”
蘇蘇回頭看了一眼屋子，有一間已經落了燈：“其實是因爲我剛剛看見銀雪已經睡着了，今天大家都得擠一擠，我是必得和她一張牀的，可她今天受了驚嚇，身上又受了傷，我睡覺蠻得很，萬一壓着她碰着她，動到她的傷口。”
“那你就在這坐一晚？”
“啊……”蘇蘇看看天，其實她也折騰了一天，早疲憊得不行，“也不錯啊。”
“那我就陪着你吧。”
“嗯。”蘇蘇覺得楚縱歌陪在身邊，似乎也不錯。
兩人便這麼同坐着，不時有輕風拂過，楚縱歌雖也在山裡過了幾夜，但前幾天都沒有心思擡頭看看天空，現在這樣靜靜地坐在農夫的院子裡，發現天上的星月果然與蘇蘇所說，和在端王府的很有些不同。
更近了，更亮了，更美了。
兩人都想說些什麼，卻都覺得不想開口，這樣的意境，靜靜坐着就足夠了。
蘇蘇忽然想起來騎馬過來的時候，楚縱歌落在她額頭上的那個吻，和在院外握着她手的場景。有什麼東西，真的不同了吧，雖然同樣沒有說明什麼，但是彼此的心意，難道不是在這樣的月夜，得到了印證麼。
蘇蘇笑起來，忍不住戳了戳旁邊的端王：“喂，楚縱歌。”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縱歌，楚縱歌，她在心裡默默唸着，生出許多喜意來。
“嗯？”綿綿的懶懶的鼻音。
“其實你喜歡我吧？好些時候了吧？”
楚縱歌便也在嘴角彎出一個笑容來，卻沒有說話。
蘇蘇等不到迴應，繼續用胳膊捅他：“啊啊？你說呀？你這樣我很尷尬。”
楚縱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順着小臂握住了她的手：“別亂動，受着傷呢。”
“瞎說，這是右胳膊，你傷的是左邊。”
“牽一髮而動全身，懂不懂？”
“哦。”蘇蘇低低答道，而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轉移話題麼？
又是良久的沉默，蘇蘇才聽見身邊低低的、悅耳的男聲：“嗯，是，從第一次爲你笑開始。這輩子，大約對着你笑得最多了。”
蘇蘇的笑容的弧度彎的的，心裡盛滿了滿足。
我也是啊，對你笑得最多，在面上，在心裡。她默默迴應。
又坐了一會，蘇蘇實在撐不住，竟打起瞌睡來。她腦袋一歪，正抵在楚縱歌肩上。
周氏等兩個孩子睡熟了，從屋裡走出來看蘇蘇睡了沒有，見到她和端王還在院子裡，正走過來，端王轉頭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抱着蘇蘇去了給自己準備的屋裡。
第二天蘇蘇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一個人睡在牀上，楚縱歌便坐在椅子上，伏在牀邊，枕着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一時有些不忍。
蘇蘇一動，楚縱歌立時就睜開了眼直起身來：“醒了？”
“嗯。”蘇蘇看窗外天色，已經發亮了。
兩人洗漱了一番，去堂屋裡用了周氏準備的早飯，一羣人便準備出發回城。
管桐跟在蘇蘇身後，伸手拉住了她：“小姨。”
“嗯？”蘇蘇轉頭抱了抱她，“桐兒，小姨要走了。”
管桐展出胖嘟嘟的小手，手心裡滿滿抓了一堆糖：“小姨你帶着吃吧，以後吃藥苦的時候就吃一顆，不吃藥的話也可以吃的。”
蘇蘇被她逗笑了，便拿出帕子接着包起來：“好啊，謝謝桐兒。”
“小姨，你走了，還會回來嗎？”
蘇蘇摸了摸管桐的頭髮笑：“嗯，我下次回來找桐兒玩。”
“好啊。”管桐兩眼放光，“小姨你下次帶我去城裡玩，那裡很好玩。”
“好，我答應你，下次小姨給你買好吃的。”
“好，我們來拉勾勾。”管桐的小手勾起蘇蘇的指頭，蘇蘇便和她摁了個章。
楚縱歌昨天派人連夜回平城，準備好了幾輛馬車過來，蘇蘇他們上了車，從車簾處向大牛周氏他們揮手：“謝謝你們，再見。”
大牛和周氏便含着笑容與他們作別。
車剛走遠，便有幾個精衛進了院子，留了幾口箱子：“這是貴人賞你們的，夜間之事，不許流傳出去。”
大牛和周氏連連答應，等精衛走了，將箱子搬到屋裡。這些小箱子都不大，但分量很沉，打開一看，一箱金，一箱銀，一箱玉，對他們這種山野農夫來說，簡直可享用一世都不發愁了。
大牛和二牛喜不自禁：“這些東西，一輩子也花不完呀！真是遇到貴人了！”
“我看那貴人的裝束，恐怕是個大官吧？”大牛和二牛隻知道蘇蘇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倒不知道楚縱歌是什麼人。
“有精衛騎和御醫隨身，看他的年紀樣貌，恐怕就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熱的端王殿下。”周氏緩緩道。
“端王？”
“竟然是端王殿下……那蘇小姐就是那個蘇二小姐麼！”
“自然。”周氏看向院外，管文和管桐正在扔沙包玩，慢慢露出一個笑意來，“咱們的好運，又何止這些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