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東西倒是齊全,只是需要自己動手。
蘇清還是有些不適應,一直看上去無精打采的,沐雲瑤捨不得她動手。六兩那人讓他動手砍人可以,若是做菜,怕是不能吃。
沐雲瑤便自己動手,索性,她的廚藝也是不錯,簡單的家常小菜,偏生能做的比別人味道鮮美。
船伕都自己帶了乾糧吃食,沐雲瑤便只做三人的東西,倒也不費力。她雖然要收攏六兩的心,卻也沒有放棄身爲主人的架子,每次都是等她和蘇清吃完之後,才吩咐六兩去吃鍋裡剩下的東西。
六兩一開始還遲疑,在水上待了五六日之後,就習慣了。只要沐雲瑤開口吩咐,他就立刻去吃,而且不管鍋裡剩下多少東西,他都會吃的乾乾淨淨,讓沐雲瑤覺得很是神奇。
到了第十日,船已經到了淮江流域,要靠岸補充一下缺減的東西。停靠的地方是淮安城碼頭,此處已經入江南,建築風格和郾城截然不同。
房屋看上去高挑纖細,細節處玲瓏精緻,翼角纖巧,屋檐升起展翅欲飛,讓人耳目一新。
沐雲瑤扶着蘇清下船,踩到地面上之後,只覺得腳步發飄,都有些不習慣了。
“孃親,我們也去逛逛,順道看看東西。”
“嗯,好。”能夠腳踏實地,蘇清的精神好了許多,看着岸上來來往往的人流,岸邊各式各樣的攤位,感覺有些目不暇接。
沐雲瑤帶着她慢慢的看,走到一處賣油紙傘的地方,蘇清停下來細細打量。
“江南多雨,孃親若是喜歡,我們買兩把正好用上。”
蘇清連忙搖頭,指着一把粉色的油紙傘輕聲道:“只是覺得這把傘和你身上的衣服極配。”
傘面上畫着斜枝桃花,寥寥數筆、桃花絢爛神色躍然而上。
因爲要守孝,沐雲瑤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抖領暗紋夾襖,下身同色羅裙,爲了不顯得太過素淡,裙襬上散落着點點桃花瓣,和那油紙傘上的桃花的確極爲相似。
沐雲瑤拿起傘撐開,嬌嬌俏俏的轉了個圈,對着蘇清行了個見禮,做足了小女兒姿態:“孃親,如何?”
蘇清滿眼都是歡喜,不等沐雲瑤說話,直接就掏出銀錢把傘買了下來:“瑤兒……”
“這位姑娘有禮,可是喜歡這花傘,若是喜歡,在下給你買下來。”一名綢衣羅緞的公子哥靠過來,眼神滿是調笑戲謔,說着話,手就已經向沐雲瑤握着油紙傘的手摸過去。
蘇清臉色一變,直接擋在沐雲瑤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麼?”
“哎,這位夫人不要着急,在下只是想贈令愛一把傘而已。”公子哥眼神動了動,身後的小廝立刻上前,三兩下把蘇清推到一旁。
看到蘇清被推了個踉蹌,沐雲瑤將傘合起來,脣邊的笑容已經徹底的沒了溫度:“你要送我傘?”
公子哥眼神一亮:“是啊,姑娘喜歡什麼樣的,在下都可以買給姑娘。”
“我們家少爺是彩月閣的少東家,江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姑娘能被我們少爺看上,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彩月閣,真是想不到,這天下竟然如此小,她剛利用完彩月閣的名頭坑了春繡坊的掌櫃,這會兒就遇到了彩月閣的少東家,既然如此,那就正好添把火!
沐雲瑤雙手握住油紙傘,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我覺得這把傘上的桃花甚好,但是又不喜歡粉色,想要把正紅色的。”
公子哥轉頭看向賣傘的老翁:“沒聽到姑娘說嗎,要把正紅色的,快拿出來。”
“公子見諒,小老兒這裡沒有正紅色的桃花傘。”粉色桃花配上正紅色傘面,怕是賣不出去呀!
公子哥神色不快:“沒有也要想辦法弄出一把來,不然我就讓人砸了你的攤子。姑娘,你放心,我這就幫你找一柄紅色桃花傘。”
蘇清急的喊人,可四周的百姓紛紛遠離,這譚八旺可是淮安城有名的小霸王,人送別號譚王八,在淮安城譚家可是掌控着大半絲綢生意,因此他們這些養蠶繅絲的農戶,誰也不敢得罪他。
沐雲瑤輕輕一笑,絢爛笑意在白玉般的面容上莞爾無方:“不如公子親自幫我?”
“好啊,親自好,親自幫你,姑娘讓我怎麼幫你?”譚八旺說着,輕輕地湊向前,已經準備一親芳澤。
沐雲瑤猛地舉起手中的油紙傘,對着譚八旺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然後趁着他弓腰的空檔,一腳踹在他的襠下:
“小小的彩月閣也敢欺負我春繡坊頭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在春繡坊面前,你們彩月閣的人連條狗都算不上!告訴你,本小姐是春繡坊韓家的,若是惹惱了我,就讓我舅父韓春來拆了你們彩月閣的招牌!”
“嗷,小賤人……你……你們春繡坊怎麼了,真以爲我彩月閣怕你?”
沐雲瑤手中的油紙傘當成了棍子,哪裡疼就往哪裡抽,把譚八旺抽成了個陀螺:“不怕?不怕的話,譚六指當初怎麼求我舅父放他一馬的,真以爲自己六指就能耐了?譚六指今日親自來都不管用,打死了你,你們譚家也不敢叫一聲屈!”
“你……你……啊,小賤人……賤人,你們都是死人嗎,趕緊來救本少爺!”譚八旺衝着兩個傻掉的小廝吼。
“哎,少爺啊!”
沐雲瑤連忙後退,對着身後喊一聲:“六兩,把這個小廝給我剁了喂狗!”
正快步趕過來的六兩猛地扔掉手中的點心,飛縱兩步到了沐雲瑤身邊,手中長劍出鞘,猛地削掉了一名小廝伸過來的手指。
“啊,救命啊,殺人了!”
沐雲瑤眼角一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六兩住手,看在譚六指的面子上,饒你們一條狗命,本小姐此行要去帝都,有本事就去帝都找我報仇,現在,不是要幫我找紅色桃花傘嗎,現在已經完成了。”
說着,她猛地撐開手中的紙傘,只見傘面上沾着點點血跡,顏色嫣紅奪目。
“這油紙傘就送給你了,帶回去當個紀念。”
沐雲瑤上前拉住已經嚇懵了的蘇清,給了六兩一個眼神示意,轉身不徐不緩的離開,拐過街角,她提起裙襬,拉着蘇清快速向前跑:“孃親,快點跑,被人追上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