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母納蘭氏的話好似尖刀利刃刺穿王芷璇的心,失控的大哭:“怪我咯?如果不幫四皇子,我在府上連站得地方都沒有。?如果你們爭氣點,我哥哥出息點,後院的那羣小賤人怎麼會拼命的踩我?如果……如果我還是爹的女兒……”
稚嫩的掌心被修剪的很好的指甲劃破,鮮血滲出,在王芷璇蒼白手掌上顯得格外滲人。
納蘭氏不高興了,誰也不會喜歡瞧不上自己家且過繼來的女兒:
“你還有臉怪我們?都是你這個喪門星才讓老爺成了大閒人,被滿京城的人笑話,更是丟了王家族長的位置,成了仰仗着二房鼻息過後旁支。自從過繼了你們兄妹,長房就像是被掃把星掃到,黴運當頭,反觀四房,王譯信已經是文武侯,世襲侯爵,吏部尚書,我看他早知道你命格不好,才故意過繼你來害長房。你想去做王譯信的女兒,我不攔着你,就怕你哭死了,頭磕破了,你四叔也不會心軟。”
“你別說了!住嘴,你住嘴。”
王芷璇沙啞的哭聲溢滿從未有過的悔恨,只有在失去才知道珍惜,在無法挽回時,那分痛苦,後悔能活活將人憋死。
王譯信越是得意,她越是痛苦,尤其是在她諸事不順的時候,王芷璇恨不得掐死那時只想做嫡女而拋棄王譯信的自己。
“要我說老四也真疼閨女,離着七丫頭成親還有兩個月,你四叔已經在張羅嫁妝了。好東西似不要銀子似往府裡搬。爲了給七丫頭長臉。他什麼都願意做。”
“閉嘴……閉嘴……”
王芷璇一把將炕桌上的東西灑落,噼裡啪啦碎了一地,雙目赤紅的盯着納蘭氏,“滾,你給我滾,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你來照顧。”
“你這副瘋婆子的樣子,別想在四皇子府翻身。做人得知足,就是因爲你不知足,纔會有今日的下場。
你從小就聰慧,都說你有大出息,比旁人多長了一百個心眼子,只有你這聰明伶俐人兒才認爲幫四殿下比你肚子裡的孩子要緊,就算你幫了四殿下,你能得到什麼?
四殿下還能讓你做四皇子妃?不外乎多寵你兩次,可兒子……兒子卻是你一輩子的依靠。四殿下三妻四妾,又是皇子。尊貴着呢,總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子侍奉。
你如今顏色還好。四殿下願意多來兩趟,就算你再會保養,也有老得一日,色衰而愛馳,四殿下到時候怕是懶得再看你一眼。兒子卻可以陪你一輩子,便是庶出的皇孫將來也有爵位,他即便只能叫你姨娘,也能給你養老送終。
有兒子的侍妾同沒兒子的能一樣?有了兒子,便是不得寵了,新進門的侍妾也不敢輕易作踐你,因爲兒子是希望。你連這點都不明白,還想同四皇子妃鬥?真真是笑死個人。”
納蘭氏撫了撫衣袖,捏着帕子向門口走,“你也不用叫我滾,便是你不說,我也沒打算多待,看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左右長房被你禍害的夠嗆也沒指望你再給長房帶來好處,我沒給你一包毒藥已經算有良心的,看在你叫了好幾年大伯母的份上,我最後提醒你一句,你再自怨自憐下去,連四殿下也懶得看你,你就真完了,趁着還有模樣,四殿下也新鮮着,心疼你,不如多爲自己考慮一番。”
“你……”王芷璇沒想到刻薄,僞善的納蘭氏會說出這番話來。
納蘭氏冷哼一聲,“見你是個傻的,便多了一句嘴,也算給我兒女點陰德,我如今的心思全在兒女身上,往後……喝,等你感恩照應他們,還不如我去求你四叔,你別以爲我故意刺激你,七丫頭的婚事你是比不了的,要有自知之明,該服軟,獻媚就要彎得下腰兒。”
王芷璇眼淚汩汩而出,死死咬着嘴脣,“我不甘心,不甘心,明明……”
“你慢慢想,慢慢養,我懶得聽你的廢話。”納蘭氏一甩帕子,轉身離去。
“嗚嗚。”
王芷璇把臉埋入枕頭裡,連找一個肯聽自己傾訴的人都沒有,她怎麼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無論是穿越那世,還是重生之初,她都握着一把極好的牌,怎麼如今她手中可用的牌越來越少?
身邊每個人都深不可測,連被她輕視的納蘭氏都有生存之道。
她還有什麼?
“還不如我當時死了重新投胎。”
重生後帶給她的都是痛苦,就沒有一點高興的事,當年……王芷瑤小產時進而不能再生育是不是也如她此時一般痛苦?
前生王芷璇也小產過,可那回沒人說她做錯了,侯府上下都安慰她,生怕她有點的不高興。
永安侯更是守着她整整一個月,盯着她吃藥,喝補藥,就怕她因爲小產傷了身子。
四皇子更是每隔幾日便會悄悄送來書信,不見得說情情愛愛,可他寫得每一句話都很暖人心。
四皇子爲了給她補身子,不惜搜盡天下,就如同現在給王芷瑤準備嫁妝的王譯信一般,什麼好東西都可爲她討來。
王芷璇越想越是委屈,今生她小產後,如果不曾記得前生的事,她還能自我欺騙四皇子是在意自己,正因爲記得前生,四皇子的關心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僞,那麼的噁心。
前生在親人的關懷下,她幾乎體會不到小產的痛苦。
王芷瑤因小產瘦了一圈,尋死覓活宛若潑婦。
在王芷璇看來她就是裝模作樣企圖讓人憐憫,所以……她在王芷瑤來討補藥時把藥材換了……王芷瑤下身出血,幾乎去了半條命,雖然好不容活過來,但再也沒辦法做母親了。
這是報應嗎?
王芷璇盯着供奉在佛龕上的佛像,“報應?不,我不信六道輪迴,我只相信自己。”
泛白且關節突出的手指死死的拽着牀單,王芷璇滿身的冷汗,淚水,汗水融在一起,弓着的身體上似有一座大山壓着讓人窒息。
“我不是故意的,她非要向我討藥材?如果她不來,我也害不了她,都是她自找的……我看不得王譯信心疼她……”
王芷瑤小產時,王譯信竟然去將軍府爲王芷瑤討回公道,給王芷瑤準備藥材,補品,即便她吃不完,用不完,王芷璇也不想讓給王芷瑤!
屬於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許是哭累了,王芷璇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夢中她彷彿回到了前生,回到王芷瑤好不容易養好身體衝到她面前,憤怒的指責自己害她……當時她什麼都沒說,可身邊一羣人推開了王芷瑤,把明明氣色很好的她護在身後,對面如土色,骨瘦如柴的王芷瑤大聲斥責。
說她不識好人心,王芷璇只需要站在王譯信背後就好。
後來……還是剛被乾元帝狠狠懲戒的蔣大勇領走了王芷瑤,蔣大勇那時的仕途可沒現在順。
自從顧三少死了後,蔣大勇就失寵了,誰都能踩上兩腳,乾元帝對他很不待見,蔣大勇又是個脾氣衝動的,被一羣文臣耍得團團轉,笑料百出。
其中有不少都是她暗自授意人做的,她只想讓蔣大勇丟人,報復嫡母蔣氏,同蔣氏相比,她生母才配得上王譯信,殷家那時候已經平反,是朝廷新貴,她生母婉約動人,文采極好,他們纔是天生一對。
王芷璇陷入夢境,喃喃自語:“都是你逼我的……你非要同我爭,同我搶……”
化作厲鬼的王芷瑤出現在她夢中,尖笑着:“報應,報應。”
王譯信冷汗淋淋從牀上坐起來,大汗淋淋似還在噩夢中,蔣氏被他蒼白的面色驚醒,“四爺?”
“沒事。”
王譯信光着腳走到茶桌旁邊,拿起杯子頓了好一會,蔣氏幽幽的說道:“要不我去四皇子府上看看王芷璇?給她送點藥材過去?”
“不,不要去。”
王譯信手中的茶杯落地,轉身就向外面走,“我去看看瑤兒……”
他只在門口看看就好。
不是今日聽說王芷璇小產,他也不會做噩夢,噩夢……他有什麼資格說是噩夢?
吃盡苦頭的人,被人誤會的人是瑤兒。
王譯信額頭抵着緊閉的房門,自言自語:“我當時是好心,畢竟她有很多沒用過的好藥材,有補身子的方子,我心疼你,生氣不肯爲你買藥材的親家,氣憤女婿就沒存下私房銀子給你用,所以纔會讓她把藥材分給你一點,左右她也用不上了,我萬萬想不到,她……會那麼做。”
王芷瑤的哭聲比針紮在胸口還要疼,王譯信擦了擦眼角,似想透過房門去看看睡熟的女兒,過了好一會,王譯信才小心翼翼的離開。
侯爵府修有佛堂,他點亮佛堂的燭火,披散着頭髮,跪在佛祖面前,“我該下十八層地獄,來世如畜生道,我也甘願,永不超生,我也無怨。只求佛祖……不要讓她想起前生的一切,不要讓她想起來。”
睡夢中王芷瑤翻了個身,眉眼彎彎,嘴角微微揚起,明顯是做了美夢,嫩白的小手緊緊的握着一塊紫玉,嚶嚀:“三少……只能親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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