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飯菜擺哪邊?”
“….娘子你試試可口嗎?”
“..怎麼還喊娘子呢?”
“我忘了我忘了。”
女子們嘻嘻的笑聲便響起來。
他的屋子裡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他不喜歡吵鬧,也不喜歡被人近身伺候,總喜歡一個人呆着,不過此時此刻聽到這熱鬧,心裡並沒有覺得厭煩,反而覺得很舒服。
就好像春日推開窗柔風拂面。
晉安郡王的手指動了動,想要睜開眼。
“殿下!”
耳邊的說話聲就更大了。
“殿下,殿下,您醒了嗎?”
晉安郡王睜開眼,見自己熟悉的內侍正湊過來,神情激動。
是又昏睡過去了吧,這次昏睡了多久呢?
“夫人,夫人,殿下醒了殿下醒了。”景公公扭頭激動的喊道。
那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有人站過來。
晉安郡王覺得眼前一亮,昏昏的視線頓時清晰起來。
“醒了。”程嬌娘說道,審視他的面容,“要喝水嗎?”
晉安郡王點點頭。
“喂殿下喝水吧。”程嬌娘說道,站開了。
景公公忙應聲是,喚來兩個侍女小心的攙扶晉安郡王半坐,端起一碗水小心的餵過去。
晉安郡王看着那女子轉身向外去了。
“去跟李太醫說醒了,可以喂藥了。”她一面說道。
有小內侍應聲是,急忙忙的跑去了。
晉安郡王看着她在對面的廳堂內坐下,兩個婢女給她遞上碗筷,似乎低聲說了什麼,她的臉上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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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臉探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殿下,喝水啊。”景公公說道,帶着幾分擔憂審視晉安郡王。
面容有些呆滯,神情有些茫然。
連中了兩次毒,身子的損耗一定很大吧,人都呆呆的了。
晉安郡王閉上眼靠回去。
“不喝了。”他說道。
才喝了兩口而已,景公公有心再勸,但也知道晉安郡王脾氣,他說定的事就是說定了,不喜別人再三提。
門外一疊腳步聲響,李太醫急忙忙的來了,見過吃飯的程嬌娘,便過來給晉安郡王診治。
“真是好多了,真是好多了。”他一面診治一面忍不住歡喜說道。
用了藥,又施針,程嬌娘也吃完了飯過來了,剛看了晉安郡王一眼,就被李太醫激動的請到一邊去了。
“夫人,明明是同一種毒,怎麼這次就沒事了?”他問道。
“毒是同一種毒,但中毒的人跟以前可不一樣了。”程嬌娘說道。
晉安郡王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李太醫不解的看了眼臥榻上的晉安郡王。
哪裡不一樣?
“娘子,你到底怎麼把他變得不一樣了?”他急忙忙問道。
一旁的景公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面色有些尷尬。
怎麼了?
李太醫不解的扭頭看景公公。
“夫人,忙了半日了,您去歇午吧。”景公公恭敬的對程嬌娘說道。
程嬌娘嗯了聲,擡腳走出去了。
“夫人,這邊鋪好了。”
“要先看書嗎?”
那邊屋子裡傳來歡悅的說話聲。
這邊李太醫很不高興的瞪景公公。
“我還沒問完呢。”他低聲說道。
“你傻啊,你問的都是什麼啊。”景公公亦是不高興的瞪眼,拉他到一邊低聲,“你說殿下怎麼變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李太醫問道。
景公公瞪他一眼。
“當然是,是,是變成真正的男人了。”他沒好氣的說道。
李太醫愣了下。
“你還問,還問怎麼變的?你,你這個老不羞的!就算敬她爲師也不能不避諱到這種地步啊。”景公公咬牙低聲說道,伸手用拂塵敲了下李太醫的胳膊,“你讓夫人怎麼答你啊?”
李太醫恍然,有些尷尬,又有些迷惑。
“是這樣嗎?”他皺眉說道。
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不過世上事本就學無止境,就跟當初他也沒想到這娘子能讓陳老太爺三日下牀……
他們這邊低聲說話,那邊臥榻晉安郡王咳了一聲。
“殿下。”二人忙疾步過來,關切詢問。
晉安郡王微微的擡手,衝他們擺了擺。
“下去。”他說道。
李太醫和景公公愣了下。
“聒噪。”晉安郡王又吐出兩個字,閉上了眼。
李太醫和景公公互相抱怨的看了眼。
吵到殿下了吧。
殿下死去活來的受了這大罪,是該多歇息,二人施禮退了出來。
“走吧,在夫人這裡,不用擔心。”景公公看着還不想走的李太醫低聲說道。
“我當然不擔心。”李太醫說道,一臉捨不得看着那邊的廳堂,垂下的珠簾子後可以看到那女子端坐窗前看書,“我還有好些事沒請教呢。”
景公公呸他一聲,上前一步,躬身衝簾子那邊施禮。
“夫人,殿下也要歇息了。”他恭敬說道,“奴婢們就在外邊候着,有事儘管吩咐。”
程嬌娘放下手裡的書,點點頭。
“你們去吧。”她說道,一面站起身來。
看着這些人退出去,素心忙過來打起簾子,程嬌娘邁步走到臥房。
晉安郡王在臥榻上閉着眼似乎睡了。
“夫人?”半芹小聲的詢問。
“你們也下去歇息吧,一驚一乍的也都累了。”程嬌娘說道。
素心和半芹應聲是退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下來,晉安郡王閉着眼感覺到那人坐在的臥榻上,有翻書的聲音輕輕的傳來。
夏日炎炎,遠遠的似乎有蟬鳴聲聲,合着鼻息間若有若無的軟香,晉安郡王漸漸的真的睡着了。
晉安郡王再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華燈初上。
屋子裡又有笑聲傳來。
“…你看,這個一定是個小孩子寫的….”
“…是啊是啊,這個一點跟娘子寫字的一點很相似。”
她們在看什麼?
晉安郡王便想要撐起身子,一旁跪坐的侍女立刻發現了,高興的喊了聲殿下醒了。
外間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珠簾響動,有人走過來。
“殿下快躺下。”素心忙說道,看着已經半坐起的晉安郡王。
程嬌娘則笑了笑,走近前端詳他。
“精神好多了,躺了這麼久,就坐一坐吧。”她說道。
聽她這樣說侍女們便忙墊起靠墊,扶着晉安郡王坐好。
果然是躺的太久了,視線看過去微微有些眩暈,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肩頭,透過夏日單薄的裡衣,感觸到軟軟的溫熱。
“抿一抿。”程嬌娘說道,一手輕扶着他的肩頭,一手將茶碗遞到晉安郡王的嘴邊。
晉安郡王依言抿了抿。
“夫人,飯菜擺在哪裡?”外邊有侍女請示。
程嬌娘看晉安郡王。
“想和我一起吃飯嗎?”她微微一笑問道。
………….
“都能坐起來吃飯了?”
消息傳到外院,顧先生大喜,連飯也顧不得吃,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後悔沒早點讓郡王娶進門吧?”景公公笑道。
“早點?早點可不一定能娶進門。”顧先生說道,“如果不是要拉她陪葬,太后也不會讓她嫁進來。”
而此時太后肯定後悔不已。
“早聽說這程娘子的厲害,但聽說和近身感覺還是不一樣。”他捻鬚說道。
“是啊,我突然有種覺得什麼事都不算個事的感覺,心裡竟然覺得特別的輕鬆。”景公公說道。
今日是多麼的危險,整個郡王府就要傾覆,但當這女子邁進來之後,前後不過兩三句話,形勢就完全逆轉了。
翻雲覆雨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雖然郡王的活過來是事情的關鍵和根本,但郡王爲什麼能活過來,那絕對是這女子的功勞。
縱然儒門弟子不信鬼神之說,但此時此刻他們心中也忍不住幾分遐思。
“吃了一碗燕窩粥。”
李太醫從外邊邁進來,歡天喜地說道。
“這麼久了,殿下第一次吃這麼多。”
顧先生和景公公神情更高興。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李太醫似乎剛看到景公公,“你又不用避諱,怎麼也躲出來偷懶了?”
景公公還沒起身說走,顧先生忙擡手製止。
“王妃不喜太多人在跟前伺候,沒有召喚,你們別上前討嫌。”他說道。
李太醫瞪眼看他。
“我覺得這話怎麼這麼熟悉?顧先生你學的可真快。”他說道。
屋子裡響起笑聲。
外邊的小廝們聽到了都忍不住對視一眼,神情裡難掩愉悅。
已經多久沒有聽到家裡有笑聲了。
這個喜真是衝對了。
燈光柔亮,風從打開的窗吹進來,垂下的防蚊蟲的紗簾子微微晃動。
看着程嬌娘放下筷子,半芹忙捧來漱口的茶水,外邊的等候的侍女們進來收拾了食幾齣去了。
得知這邊吃完了飯,景公公和李太醫才進來了。
李太醫給晉安郡王診脈,一面問他說話。
雖然話還是幾乎不能說,但比起前幾日好的不是一分半點,李太醫歡喜不已,問東問西。
晉安郡王卻心不在焉,看着對面窗邊坐着聽景公公說話的程嬌娘。
燈光下她的肌膚越發的白皙細膩,雙目熠熠生輝,她的神情很認真,又帶着幾分輕鬆隨意,這讓說話的人既會感到自己得到了重視,又不會覺得緊張。
“殿下?”
李太醫邁一步,站定在晉安郡王身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有什麼可說的。”晉安郡王慢慢說道,“該吃藥吃藥,該用針用針,話太多了。”
李太醫愕然,旋即又失笑,看向那邊的程嬌娘。
景公公面色也正露出愕然,轉過頭來看晉安郡王。
“殿下也要去?”他問道。
他們是在說明日回門的事,原以爲這般狀況下就取消了,沒想到程嬌娘說還要去,不僅她自己要去,而且要帶上晉安郡王。
“可是殿下的身子…”李太醫也忍不住說道。
“明天就好了。”程嬌娘說道。
明天就能好了?
李太醫和景公公瞪大眼。
真的假的?
夜色漸濃,程嬌娘洗漱出來後,晉安郡王也被四個小內侍伺候着洗漱好攙扶躺上牀。
“頭髮幹了嗎?”程嬌娘問道。
“夫人並沒有給殿下洗頭。”小內侍恭敬的答道。
程嬌娘點點頭。
“你們下去吧。”她說道。
內侍們應聲是退了出去,半芹和素心熄滅屋子裡兩盞燈,也退了出去。
“今晚我在這裡值夜,你回屋子裡睡吧。”素心說道。
半芹又有些猶豫。
“白日畢竟出了那樣的大事,我也留下吧。”她低聲說道。
二人正說話,聽得那邊程嬌娘的說話聲傳出來。
“…..把衣服脫了吧….”
二人頓時一怔,看着對方。
睡覺脫衣服也是正常的…….
“…..今晚還要啊….”
晉安郡王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
半芹和素心頓時避開對方的眼,臉都騰地紅了。
素心伸手拉住半芹,有些踉蹌的退出廳堂,直奔另一邊的次間,一面急慌慌的閃滅燈。
伴隨屋子裡陷入黑暗,那邊臥房裡低低的悶哼呻吟聲散開。
素心用被子蓋住頭。
娘子還請憐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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