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傻兒!”
啪嗒一聲脆響,太后將茶碗摔碎,氣的面色鐵青,她看着內侍。
“外邊人還說什麼?”
內侍低着頭。
“說..說高小官人色心熏熏…說太后..太后…”
“閉嘴!”
一旁的貴妃喝道。
“外邊的胡言亂語,也能說給太后聽。”
內侍忙低頭不敢言語,太后冷笑。
“說,怎麼不能說?”她氣道,“他們能說的,哀家就能聽的。”
貴妃忙上前勸慰。
“娘娘,無非是說太后您以權勢壓人罷了,還能有什麼。”她說道,一面衝內侍擺擺手。
內侍忙急急的退下去了。
“哀家是權勢壓人嗎?要不是她惹出這些事,污了高家的臉面,哀家會想法子周全嗎?”太后氣的拍几案喝道,“她欺負我們高家在先,如今她倒成了喊冤受屈的!”
“況且她要是真定親也就罷了,明明是假的,哄不過娘娘,就乾脆鬧成這樣。”貴妃嘆氣搖頭說道,“真是驕縱的不像話。”
沒錯,就是驕縱!
一直以來都是驕縱!
驕縱的無法無天。
“都是皇帝驕縱的她!”太后氣道,一疊聲的派人請皇帝來。
“這一下太后知道朕的苦了吧?”
皇帝聽到消息笑道。
“太后才面對一個小女子,朕可是在朝堂天天面對那些固執的驕縱的動不動就要挾朕的大臣們呢。”
內侍陪笑,卻不敢說話。
“本來就是件荒唐事,鬧成這樣更荒唐。”皇帝搖頭說道,“誰讓高家閒着沒事去惹她,朕還對她避而遠之呢。”
“皇帝竟然這樣說?”
貴妃問道。
皇帝過來時,她已經避嫌離開太后宮。
“是,陛下是這樣說。”內侍低頭說道,“太后請皇帝責罰那程娘子。陛下卻說他早說過了,這是兒女婚事是私家小事,他不過問,還要娘娘也別操心了。就讓他們荒唐人自己解決這荒唐事吧。”
貴妃攥了攥手,面色恨恨。
“這麼好的機會,陛下都不肯藉機打壓那程娘子,反而要跟着天下人一起笑我們高家。”她說道。
“娘娘,陛下肯定不會打壓那程娘子的。”內侍低聲說道,“畢竟程娘子有起死回生之術。”
雖然這娘子再沒展示過這種神技,但天下的事都是寧可信其有。
就好似那個晉安郡王一樣,不管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他還不是被留在宮裡養起來。
貴妃咬牙一刻。
“那就拿這個女人沒辦法了嗎?”她說道。
“娘娘,高大人就要回來了。已經在路上了,還寫了信來。”內侍說道。
貴妃頓時歡喜。
“他怎麼說?”
“高大人說,這是小事一樁,不要大動肝火,要忍着。上有太后金口做媒,下有程家父母在,至於別人,就讓他們鬧讓他們說,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內侍說道。
這是小事一樁?
以前說晉安郡王是小事一樁,如今又說這程娘子是小事一樁,真不知道在他心裡。到底什麼是大事!
貴妃嗯了聲吐口氣。
“陛下呢?還在太后那裡?”她問道。
“陛下去陪安妃娘娘遊園了。”內侍說道,停頓一下,“皇后娘娘好像也在。”
貴妃皺眉。
“皇后娘娘怎麼又在?”她說道,又冷笑一下,“難不成還等着再抱個六哥兒來養嗎?”
這句話出口她自己愣住了。
再抱個六哥兒來養….
皇帝不肯罰程娘子…
程娘子能起死回生….
皇帝身子越來越好…..
皇后也突然好了…
皇帝竟然故意看高家笑話….
皇帝訓斥平王的越來越多…
皇帝還推遲議立太子….
事情不對啊!事情不對的!
貴妃握住手,思緒陡然亂紛紛。她不由扭頭四下亂看。
是不是皇帝知道什麼了?是不是平王戕弟的事終於被他知道了?
以前只有一個兒子所以隱忍不問,如今安妃有子,所以….
人都說安妃肚子的裡的皇子貴重,是太白下凡。
沒錯,什麼晉安郡王。什麼程娘子婚嫁,都是小事,她的兒子,平王的儲君之身,纔是大事。
“娘娘?娘娘?”
有人拍在她的胳膊上。
貴妃一聲驚呼回過神,看到面前的內侍噗通跪下來。
看到貴妃出神,內侍無奈只得拍打提醒,但身爲奴婢這是很失禮的,必須跪下請罪。
“什麼事?”貴妃低聲喝道。
“娘娘。”那內侍起身近前,低聲說道,“那件事,都安排好了,就這幾天。”
那件事?哪件事?
貴妃一時都沒想起來。
“在外的遊子的事。”內侍不得不小心提醒一句。
在外遊子不得歸…
貴妃想起來了,又瞪了內侍一眼。
“這等小事,不用一再說了。”她說道。
啊?這不是一直是貴妃娘娘念念的大事嗎?怎麼又不用說了?
“回去吧。”貴妃說道,轉身邁步,又停下腳,“安妃那邊,注意點。”
內侍低聲應是。
………..
“他們想成佳話,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讓他們成了這醜話,看他們還有什麼臉皮。”
秦十三郎笑道。
程嬌娘笑了笑。
“多謝了。”她說道。
“娘子錯了,這可不是爲了你,十三不敢當謝。”秦十三郎還禮說道,“就算沒有我這個主意,娘子過的也不會差,所以這只是因爲我看不下去罷了。”
程嬌娘點點頭。
“娘子。車備好了。”半芹進來說道。
程嬌娘起身,秦十三郎和週六郎施禮,看着這女子只帶着半芹而去。
秦十三郎的笑容微微頓了下。
“似乎都一樣。”他說道。
“什麼都一樣?”週六郎不解問道。
“荒唐事,佳話。醜話,在她眼裡大概又是都一樣。”秦十三郎問道。
都一樣?
週六郎哼了聲。
“我就說了,她就是嫁給一條狗都不會生氣。”他悶聲說道,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
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根本就不在意那個人是誰。
秦十三郎笑了揣手在身前。
“但是,我們還是願意做那個人。”他說道,扭頭看週六郎,“你不願意嗎?”
週六郎微微漲紅臉。
奪妻之恨!
她是我的妻!
那些喊出的話還在耳邊縈繞,灼熱着他的耳朵。
週六郎猛地轉過頭看着他。
“所以你才放心的要我來做這場戲嗎?”他問道。
秦十三郎神情一愣。
“你衝我撒什麼火嘛。”他又笑了說道。
意外的是這次週六郎沒有像以往那樣賭氣呸一聲跑開,而是看着他。
“佳話還是醜話。對她來說都一樣,但對你來說,不一樣,對你們家來說,不一樣。”週六郎說道。
秦十三郎看着他笑容凝結。
“六郎。你和我已經開始不再是你我了嗎?已經開始提及你家我家了嗎?”他又微微一笑說道。
開始..
其實這不是開始,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從他治好腿的那一刻起。
他不再是秦家的那個小瘸子了….
父親的話在耳邊響起。
秦家..
原來他是秦家的,皇親國戚的秦家,他是秦家十三郎,他是以皇室爲尊爲天的秦家臣子,他是秦弧。
不像他們周家。也不會像他,會因爲那女子而左右着命運,也甘願被她左右命運。
“不過這也是難免的事,人畢竟不是獨孤的人,我是秦家的子弟,自然不是純粹的我。”秦十三郎含笑說道。“是的,對她來說都一樣,但既然都一樣,爲什麼非要高家佔便宜?明明是結仇,憑什麼讓世人看到是結親?她不說不做。他們高家就該如願以償嗎?”
“我不會讓高家如願以償,既然對她來說都一樣,那麼,我還是想讓自己不一樣,如果不是她有規矩,我自己便會做這個射箭人,我很願意做這個荒唐人,六郎,如果你因爲這個生我的氣,我賠禮。”
他說罷躬身施禮。
週六郎悶悶一刻,覺得他說的對又覺得不對。
“用不着你賠禮,我自己也看不下去,是我自己願意做這場戲,我也是爲我自己。”他悶悶說道。
說罷擡腳踢了秦十三郎一下。
“秦弧。”他喊道。
秦弧。
“在你面前我都忘了我叫秦弧了。”秦十三郎笑道,點點頭,“周箙,你說吧。”
“我知道你鬼心眼多,下次再不跟我事先說明白,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周箙說道。
秦弧哈哈笑了。
“我不是已經說明白了,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不想她和高家結親。”他說道,神情肅重,再次重複一遍,“我不想,她沒有想,便也是不想。”
什麼想不想想的,周箙被繞的頭暈,看着秦弧毫不掩飾的不甘心,忽的又忍不住想笑。
說起來,他更可憐。
“不管你想不想。”他笑道,“反正她不會嫁給你。”
“她會想嫁給你嗎?”秦弧笑道,在想字上加重語氣。
鬼知道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周箙悶悶擡眼看向程嬌娘離開的方向。
“一天到晚的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都不知道她想什麼呢。”他嘀咕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釀酒釀酒。”
“她兄長週年的時候。”秦弧笑道。
這麼快?
“一年了?”周箙有些驚訝說道。
“是啊,真快啊。”秦弧抱臂感嘆道。
一切過的真是快啊,快的他總有些似乎什麼也抓不住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真讓人不太舒服。
今日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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