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側問

“原來都一樣,有不一定好,沒有不一定不好。”

晉安郡王笑道。

什麼都一樣?跟隨在身側的內侍不解。

“人啊。”晉安郡王說道。

人怎麼了?內侍更有些糊塗。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跟不上呢?”晉安郡王皺眉說道。

內侍一臉委屈。

“殿下,您要說什麼啊?奴婢沒聽懂啊。”他說道。

要是程娘子一定聽得懂。

晉安郡王搖搖頭,負手加快腳步不再理會他。

內侍跟在後邊也忍不住搖搖頭。

只要見了一次這程娘子,殿下就容易犯些古怪。

二人一前一後而行,忽的晉安郡王站住腳,內侍忙跟着停下,看到前方慢悠悠走來一人。

這是一個身穿朝服的中年人,形容帶着養尊處優的富貴氣,神態和藹,臉上似乎總帶着笑意。

他看到晉安郡王臉上的笑意更濃。

“殿下,這是出去了?”他遠遠的便施禮。

晉安郡王臉上的笑意也濃,加快腳步走過去。

“高大人,您進宮來了?”他問道。

“是啊,我來看看貴妃娘娘。”中年人笑道,一面打量晉安郡王,“過了年又高了幾分。”

他眉眼裡都是慈愛。

“悶了就到我家裡去走走。”他說道,“殿下小時候住的屋子還留着呢。”

晉安郡王神情更親密。

“好啊,明年我就要離京了。再來就不知什麼時候了,我還真想吃大人家樹上的石榴。”他笑道。

“殿下,你還禍害我家的石榴不夠啊。”中年人哈哈笑道。

“那時候殿下還小嘛,高大人,這時候殿下再去,保準不會再上樹了。”內侍也在一旁湊趣道。

高大人再次大笑。

“好,好。”他說道,“改日我向太后進言。請殿下過去。”

一面說着湊過來一笑。

“再帶陛下四處走走。”

晉安郡王眉眼都是笑。

“那高大人可記住了。”他說道。

中年人拱手施禮再次一笑告退。

晉安郡王沒有回頭,繼續緩步而行,不過臉上的笑容化爲烏有,取而代之的是陰寒。

高凌俊。

也轉身慢步向外走去的中年人停下腳,眉頭微微皺起,臉上的和藹神情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嫌惡。

他轉過頭看了眼,筆直的路上已經看不到那少年人的身影。

送子童子。

他鼻子裡哼了聲。

月底又到了太平居盤賬的時候,算籌幾番。吳掌櫃放下賬本,對着徐茂修範江林露出笑容。

“恭喜東家,賀喜東家。”他笑道。

這句話自從上個月起就開始作爲開場白了。

“盈利了嗎?”範江林忙問道。帶着幾分緊張。

“太平豆腐盈利。太平居……盈利了。”吳掌櫃故意拉長聲調說道。

範江林哈的一聲喊出來。

徐茂修雖然自持,但臉上的笑容也掩飾不住散開了。

是太平居盈利了,在開店三個月之後,終於盈利了。

“不是早賺了很多錢了嗎?你們激動個啥?”一旁的徐棒槌摸摸鼻頭問道。

每個月普修寺的太平豆腐就足以讓吳掌櫃咧嘴笑合不攏了。

“那是豆腐,不是太平居。”徐茂修說道。

徐棒槌撇撇嘴。

“不都一樣,都是妹妹的…”他說道。

此言一出範江林忙嗨聲喝止。

“這話不能說。”他說道。

程嬌娘跟太平居的關係一直被隱瞞着。

徐棒槌忙做個噤聲的動作。

正說話。門被人拉開。

“大哥三哥,妹妹來了。”男人笑着說道。

自從射殺潑皮之後,程嬌娘再沒來過太平居,徐茂修等人也沒有往家中去,只在早市上與賣菜的半芹見面說事。

陡然聽得她來了。範江林等人神情有些驚訝。

“出什麼事了?”徐茂修站起來說道。

“沒事。”男人笑道,“帶了個孩子來吃飯。”

陳丹娘鬆開程嬌娘的手。先行進門,好奇的看着樓下大廳。

大廳裡客滿,堂倌穿梭唱諾,客人們說笑,很是熱鬧。

“來個樂得自在…”

“大熱天的要什麼樂得自在,這裡好東西多的是呢,店家,來個米線,湯鑊海沸騰,味勝湯餅。”

陳丹娘聽到了眼睛亮亮,回頭看程嬌娘。

“姐姐,我也要吃米線。”她說道。

程嬌娘聞言點頭。

“好。”她說道。

還沒上樓,內裡腳步雜亂,門簾掀開,走出兩個男人。

“三郎君。”婢女笑道。

徐茂修範江林含笑過來。

廂房內飯菜逐一端上來。

陳丹娘高興的舉着筷子,婢女笑着給她佈菜。

另一邊程嬌娘與徐茂修範江林掌櫃的相對而坐。

“賬本不用我看。”程嬌娘將賬本推回來,“多多少少的我也不在乎。”

吳掌櫃笑了。

“錢還不在乎?”他問道。

程嬌娘點點頭。

“錢,我還真是不在乎。”她說道,“我用的着的時候,錢就是錢,我用不着的時候,它什麼都不是。”

這點徐茂修範江林有所體會。

只要這娘子想,錢對她來說真是太容易了。

“那如此就有掌櫃的做主,半年分一次紅利就是了。”徐茂修說道。

出了事能擔着擋着扛着,對於生意經營以及錢財卻又不斤斤計較,這樣的東家是任何一個掌櫃的最夢寐以求的。

吳掌櫃笑着點頭沒有再多說收起賬本。

“妹妹現在來不要緊嗎?”徐茂修看程嬌娘問道。

王大潑皮被殺,朱五自盡,既化解了勒索危機又震懾了其他蠢蠢欲動的歹人,這件事看似已經結束了,但大家心裡都知道背後算計他們太平居的真正黑手還存在。

挑動潑皮事小,但竟然能逼死朱五自保,可見心黑手辣。

“不要緊,該來的總要來,躲是躲不過。”程嬌娘說道,又笑了笑,“也沒什麼可怕的。”

徐茂修和範江林點點頭,便放心了。

“你們是程姐姐的哥哥?”

一旁吃喝熱鬧的陳丹娘好奇的問道。

“是啊。”徐茂修笑道,“小娘子吃的可還合口?”

“啊,合口,合口。”陳丹娘高興的連連點頭。

“那以後常來,給你算便宜些。”徐茂修笑道。

“真的?”陳丹娘大喜,“我帶人來你給我算便宜些?”

“自然是真的。”徐茂修說道,一面對吳掌櫃笑道,“掌櫃的,記下了,這位是陳小娘子,算自己家客人。”

吳掌櫃笑着應聲,陳丹娘雀躍。

“太好了,她們定然羨慕我。”她喊道。

屋內氣氛歡悅,說笑連連。

雖然不刻意迴避,但也不會刻意宣揚,吃飽喝足之後,程嬌娘帶着陳丹娘離開,徐茂修等人只在二樓目送。

“哥,你看,那人。。。”一個兄弟忽的說道,伸手指着外邊。

看着迎面出來的程嬌娘,才下了馬的週六郎站住腳。

“怎麼不裝下去了?”他哼聲說道。

“一直不來纔是裝呢。”秦郎君笑道,“行了,快走吧,別瞎操心,人家有哥哥。”

週六郎瞪他一眼。

秦郎君哈哈笑着扶着柺杖在一個隨從的攙扶前行,修整過的磚地面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那是與腳步聲完全不同的響聲,那是與常人安全不同的姿態。

週六郎只覺得耳中刺痛眼中火辣,他不由移開視線,垂在身側的手攥起來。

程嬌娘迎面走近。

“娘子許久不見。”秦郎君含笑施禮。

程嬌娘還禮,陳丹娘好奇的打量他。

“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週六郎上前一步,繃着臉說道,“你就真等着你家定了你的親事?”

程嬌娘微微一笑。

“要麼等你家給我定?”她說道。

“那要看你。”週六郎哼聲說道。

“真難得你們看到我了。”程嬌娘笑道。

週六郎面色難看,秦郎君在一旁哈哈笑了。

“還有你。”程嬌娘轉頭看秦郎君。

秦郎君含笑看着她。

“你何必裝出這種灑脫的樣子?”程嬌娘說道,淡淡的看着他,“你這個小瘸子,又不是真想做一輩子瘸子。”

此話一出,秦郎君臉上的笑微微凝滯。

“程嬌娘!”週六郎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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