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以前,作爲職業殺手的藍喬,殺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更多的時候則是漫長的等待。等待的過程枯燥乏味,卻又不得不全神貫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抽菸成了提神醒腦的最好良藥,一根接一根,一直到獵物終於出現在視野中,一擊斃命。

南宮羽哭笑不得的替她把煙接了過來,“我又沒說不準你抽,只是不要像以前那樣,一天抽太多。”

南宮羽有些鬱悶,暗想自己是不是把藍喬管得太嚴了,她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下屬了。

陳叔也笑了,這場景就像是隔壁家那個妻管嚴的丈夫一樣,愛妻如命卻又懼內,老婆一生氣立馬嚇得臉色都變了。

藍喬付了錢,兩人正準備離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衝了進來,一手猛拽住陳叔的衣領,一手緊握成拳,做出即將一拳猛砸在陳叔臉上的架勢。

“死老頭,錢好久上交?拖了兩三個月了,是不是不把我們老大放在眼裡,找死啊!”少年怒氣衝衝的質問道,眼神中帶了幾分兇狠的味道。

看到少年進來,陳叔臉色瞬間就變了,如今被少年緊緊拽住衣領,一張臉更是憋得通紅,似乎呼吸都困難了。

藍喬和南宮羽對視一眼,收保護費的來了。南宮羽在此地隱姓埋名,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不願招惹是非,尤其不願與黑幫扯上半點關係。

沒有南宮羽的命令,藍喬自然不會出手。

少年看到南宮羽兩人還沒離開,語氣不善地指着藍喬道,“你,還不快帶着這殘廢給我滾遠點!”

少年話還沒說完,原本指着藍喬的手卡嚓一聲脆響,脫臼了。

少年根本沒看清藍喬是怎麼從兩米開外瞬間到他身邊的,更沒看清藍喬是怎麼一瞬間握住他手腕的,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處一陣劇痛,紅腫一片。

少年疼得出了一臉冷汗,放開揪住陳叔領子的手,一拳朝藍喬的臉上揮去。

這一次,少年同樣沒有看清,電光火石之間,手臂已經被反扭在身後,身體被死死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放開我!你們新搬來的吧,也不向附近打聽打聽,我老大是誰!惹了小爺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少年氣勢十足,咄咄逼人,儘管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道歉。”藍喬命令道。

少年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女人突然發飆是因爲自己喊坐在輪椅上那女人“殘廢”。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你讓她下來走兩步試試?”少年嘲諷的笑了兩聲。

藍喬臉色一沉,眼露殺機。

“喬,放了他。”南宮羽出聲阻止道。從頭到尾南宮羽臉色如常,既不生氣,也未動怒,沉穩平靜,一如什麼都沒聽見一般。

外人的看法南宮羽從來都不在乎,能刺傷她的,從來都只有親人的刀。

藍喬松了手,少年從地上爬起來,臉色難看地向藍喬威脅道,“算你識相,你給我等着!”

藍喬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回到南宮羽身旁。

看到藍喬冰冷的眼神,少年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臨走之前放下狠話,“死老頭,今天算你走運,再給你一個星期時間,再不把錢交出來,老子帶兄弟把你店砸了!”

少年終於走了,陳叔腿軟無力的跌坐在凳子上,臉色發白,自顧自的點上一根菸,夾煙的手都在顫抖着,“今天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兩個女生要注意安全,這幾天晚上就不要出門了。”

兩人離開的時候,陳叔爲表感謝,送了兩人一箱牛奶,一箱常溫酸奶。

回到家後,藍喬將東西放在桌上,推着南宮羽進了書房,單膝跪地,低頭認錯,“大小姐,我今天衝動了。”

衝動了兩次,不該在沒有大小姐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出手,更不該衝動憤怒之下動了殺心,若不是大小姐及時阻止,必會惹下麻煩,暴露蹤跡。

藍喬本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殺手一行需要絕對的冷靜,而她也一直牢記這一準則,但今天...

不管是過去身居高位,還是如今跌入谷底,藍喬一直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捨命相護。南宮羽心中一片柔軟,雙手環住藍喬的脖子,在額頭上深深的印上一吻。

十年間,同生過,共死過,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尋常戀人。

清晨,明媚的陽光斜斜的灑落進落地窗,南宮羽睜開眼睛,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多少年沒像如今這般悠閒散漫了,睡覺睡到自然醒,今日不管明日事,悠哉悠哉,骨頭都快要被養懶了。

藍喬依然保持着往日的習慣,一大早出門晨跑,晨跑完後回家衝個冷水澡,然後做早餐等大小姐醒來。

“醒了?”藍喬看到兀自發呆的南宮羽,輕笑着俯下身,在南宮羽的脣上輕輕碰了一下。

南宮羽感覺脣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一般,睫毛輕顫,終是在早安吻下慢慢清醒過來。

以往在幫派中事務繁忙,瑣事纏身,像是飛速旋轉的陀螺一般,一刻也停不下來,如今突然清閒下來,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南宮羽反倒覺得渾身不自在,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一盤煎雞蛋、一塊烤麪包片,一杯熱拿鐵。南宮羽很喜歡喝咖啡,牛奶的醇香搭配咖啡豆的微澀,衝撞出奇妙的馥郁濃香。爲此藍喬專門買了咖啡機、奶泡機,還嘗試着學習手衝咖啡。

一片楓葉,就像是窗外那一片火紅的顏色,拉花太過漂亮,南宮羽有些捨不得喝了。藍喬剛開始學拉花的時候,連最簡單的圖案都弄不好,如今已經可以變着花樣,每天不重樣了。

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情愉悅,就如同南宮羽眼中精緻的楓葉拉花,就如同藍喬眼中不施粉黛卻依然清爽脫俗的人。

“在想什麼?”藍喬看着又兀自發呆的人,半分寵溺半分無奈道。

“今天陽光真好,我想出去走走。”輕抿一口,楓葉拉花瞬間消失,南宮羽有些小小的失落,不禁又有些期待明天的拉花圖案。

“正好冰箱空了,等會順便去超市一趟。”

藍喬將空盤子收走,廚房中傳來水花聲,看着藍喬的背影,南宮羽第一次有種家的感覺。

十年前,南宮羽給了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藍喬一個家,十年後,藍喬給了衆叛親離心灰意冷的南宮羽一個家。

不知道是誰救贖了誰,仿若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沿路風景很美,綠樹成蔭,淡淡的桂花香充盈於鼻息之間,南宮羽只覺自己的袖口都沾染上桂花的清香。超市離小區不遠,藍喬推着南宮羽走了十分鐘就到了。

南宮羽喜甜食,買了不少雲腿月餅、蛋黃酥,還買了一些堅果。不知何時,對面橫衝過來一輛購物車,突然朝着南宮羽的方向撞了過來。

藍喬眼疾手快,推着輪椅躲開了。南宮羽擡頭一看,居然是熟人,便利店的老闆陳叔。

陳叔推着購物車,車裡坐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大眼睛黑白分明。

小女孩坐在購物車中,雙腿一甩一甩的甚是活波可愛,甜甜的笑掛在小臉上,轉頭好奇問道,“爺爺,小車車不是隻有小朋友纔可以坐裡面嗎?爲什麼這個姐姐也坐在小車車裡,她和樂樂一樣不願下地走路嗎?”

藍喬臉色微沉。

陳叔有些尷尬,滿臉歉意道,“實在對不住,小孩子不懂事。”

南宮羽笑了笑,毫不在意。

“樂樂爲什麼不願走路呢?”

“樂樂走累了,腳腳痛,姐姐呢?”

“姐姐也痛。”

“哦。”樂樂咬着手指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看着南宮羽雲淡風輕的談論着自己的傷痛,藍喬推着輪椅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樂樂似乎很喜歡南宮羽,一路上一直纏着她,出了超市後,樂樂依然不願自己走路,偏要姐姐抱抱,南宮羽抵不住小東西的糾纏,只好把軟軟綿綿的小肉團抱入懷中。

藍喬一手推着承載了一大一小的輪椅,一手提着兩大包購物袋,陳叔過意不去,儘管自己提着一大袋東西已是很吃力了,還是主動提出幫藍喬提一些,藍喬搖了搖頭,謝絕了陳叔的好意。

對於普通女生來說有些吃力的重量,對於常年習慣於負重訓練的藍喬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陳叔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可被藍喬拒絕後,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藍喬冷冷的氣質更是讓陳叔有些惴惴不安,一路上欲言又止,卻終究是沒有開口。

南宮羽早就察覺到陳叔有話要說,之前聽說陳叔的妻子半夜突然發病送進了醫院,今日看到樂樂,心中便大致猜到了。

到了小區門口,陳叔將樂樂從南宮羽懷中抱起來,樂樂甜甜的喊了一聲姐姐再見,就在即將分別的時候,陳叔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那個...希望你們能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