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領導的三千山越軍,素來以狂熱,兇狠,頑強的作戰風格著稱,這些人都是正宗的山越漢子出身,他們不但作戰意志頑強,且個個單兵能力極爲出色,雖然是步卒,但是行動敏捷,行進如風。
曾經你死我活的敵人,通過幾年的融合,現在早已是同一陣線、陣營的戰友、朋友。通過這幾年曹智民族大融合政策在涇縣山越族中的推行,山越人已經不再牴觸漢人和漢文化。他們的族羣本來就不是很大,在曹智這種迅速改變山越人落後貧困生活面貌的大力政策措施下,這個丹陽中部的小族羣正在以超快的速度被漢文化所消融。曹智甚至這樣對鄧艾說過,再過兩代人、三代人,山越的後世子孫就不會再記得自己祖先是那個在山林間跳躍的野蠻民族了。
不得不說這可能是一種神州大地上各種奇特民族消亡的悲哀,但這也是漢文化在華夏千年中的魅力所在,精華所在。它可能無法在短期內戰勝一些最頑強民族,甚至反過來被其他民族所征服,但漢文化永遠可以用它最理性、最柔軟的一面在歷史的長河中吸納掉那些野蠻民族的野心、本性,最終軟化、消失在漢文化的涓涓洪流之中。
而這一次,祖朗奉命潛伏在老鴇山一帶,以樸胡的正規軍與駐守這一帶的陳武正面對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祖朗和太史慈的山越軍不動聲色的躲在老鴇山嘴型狀的山谷裡,也就是陳武三千江東正規軍的側面。三個月來他們一直沒有顯山露水過,務必就是要對陳武這支與樸胡對持的軍馬一擊致命。
若是曠野對決,山越軍或許比普通軍隊猶有不如,可在叢林密佈的山地地形作戰,這些山越軍一個個視山地如坦途,在密林交織中縱橫來去,於鬼魅無聲中悄然出擊的能力就會讓敵人大吃苦頭,他們精擅於三五人一組的小規模作戰配合,習慣隱匿樹上,水裡,灌木叢中,精於僞裝,奇襲,攀登,無論是行軍,作戰都要比普通部隊強上一大截,在這裡,單兵能力比組織紀律性和指揮官的指揮藝術要更重要,更有價值。
正規軍在這種地域吃不開,商隊到了這裡要繞路,總計才只有近三千的山越軍在這一帶卻絕對能稱王稱霸,利用當地複雜的地理形勢,他們甚至認爲自己過的是逍遙的山大王日子。
必須承認,將山越軍重新整合,再交換給祖朗這是一個相當冒險的計劃。計劃本身並不高明,恰恰相反,到都有些過於草率的嫌疑,但即使如此,在曹智的授意下張頜卻還是義無返顧地選擇他東線這條戰線中的首戰反擊,由祖朗和他的山越軍來打響、完成。
指揮的藝術在於算計對方的同時,是不能怕被自己手下算計的。張頜作爲曹智近年來收服和培養的重要軍事將領,在與孫策的軍馬停火的這段時期,他對曹智佈置給的在西線戰事展開,孫策增兵荊州時,他的東線戰事必需乘勢而起,並且要一舉拿下孫策最依賴的吳郡、會稽、廬江三郡,奪回被孫策佔領的揚州大部分地區。但要完成曹智交付給他的這一任務並不容易,孫策一增兵荊州,他的後方的確空虛了,但曹智留給張頜的軍馬並不多,原駐守揚州的很大一部分兵力已經被曹智抽調入荊州作戰,或是回援回了兗州、許都,以增強那裡的應變能力和關中,及北方的威脅。而在荊州曹智又要以絕對兵力吃掉孫策、周瑜的江東主力,在曹智這個攤子越來越大時,要照顧的面積、方面實在太多時,所以留給張郃的揚州東線的兵力勢必不會太多。
在兵員有限的前提下,這時就需要張頜充分展示軍事才能和領導藝術,在這條超長的東線戰線上作出最合理的佈局,利用好手頭上每一支兵馬,是張郃在整場戰役的一開始就要做到,做好的。
張頜在開戰之前已經是廢寢忘食的在地圖上劃來劃去,在模擬沙盤上推來演去,反覆思量各種可能,琢磨各種打法,各種暗招,各種依傍都全盤考慮了一番後,他認爲打散的山越軍在此時必須重新組合,並且要讓熟知這支部隊特性的將官所率領。
這時張頜當仁不讓的想到了祖朗,這位前山越宗祖。在這戰事打響之前,張頜向曹智請命現在已擔任其他部隊將領的祖朗重新領導山越軍。
曹智通過深思熟慮,很快就答應了東線主將張頜所請,讓祖朗時隔數年後重新領導起他的子弟兵。在這場戰事中,曹智爲了勝利,必須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就這樣,這場即將發起的戰鬥,在陳武對祖朗的山越軍防犯不足的情況下展開了。
夜深沉,濃黑如墨。休息了一天的祖朗那張慘白的臉上漸漸籠罩起濛濛的殺氣。
黑色如簫,令人柔腸寸寸裂斷,凜冽的秋寒慢慢洗滌進空谷幽蘭般寧靜般的世界裡。
山越軍在此處山谷深處停下駐紮着,是那麼的悄無聲息。他們依然採用慣常的手法駐紮,三五人一個扎堆,不生篝火,他們還是喜歡直接吃不用火製作的食品,而且還是不用鍋爐煮制的那種。他們甚至不用帶太多的軍糧補給,他們才吃過幾年的漢軍飯食,傳統的生活方式還沒有完全丟棄。對於自己狩獵,自己製作的方便、快捷的食品,甚至是野蠻人鍾情的生食,還是情有獨鍾的。整個三千人的部隊,硬是沒有一口行軍鍋,不生一堆火,這也是他們潛伏在此地這麼久,而沒被同樣精明的陳武發現的原因。
儘管揚州、荊州的戰事打到現在,山越軍和孫軍始終沒有做過一次直面的接觸,但是山越軍在長時間的躲躲藏藏和窺視中,卻對他們對手已有了許多的瞭解。
儘管山越軍和他們今夜就要對上的孫軍士兵,彼此間還有層害羞的面紗,但在吃完這段生冷的飯食後,不久後山越人就露出其背後兇殘的面目,越是到了要緊時刻,決戰的時刻,山越人拉下臉皮,代之而起的就盡是殺戮與兇殘本相。
山越軍的戰士們在完成了自己的晚飯後後,開始了戰前那漫長的等待。
噹噹夜,樸胡也開始在陳武正面的防禦工事前,有了久違的軍事調動。他們的調動竟然是奔赴老鴇山對面一帶,像是要擺開架勢與陳武決戰的樣子。
時間悄悄地流逝,在靜靜的等待中淌出一片寂寥的天空。
突然漫漫的老鴇山谷正對荒野間,三千人的山越軍一下子填充了大片的空白,一眼望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一大片。這些戰士不在是穿的破布、蓑衣,他們早已換上了統一的皮甲,手執短刃,行走在田野山間,步履如飛,輕鬆自如。他們的行軍看上去全無紀律,其實自有章法,每十人一個小隊,每隊的隊長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與慣常的作戰不同的是,這些基層指揮官的聯繫方式並不是用旗幟,鼓令,而是使用更加隱蔽的口哨。很多士兵能模仿飛禽走獸的叫聲,黃鸝,百靈,杜鵑,狗熊,老虎,豺狼什麼樣的叫聲都能模仿出來,不同的叫聲,不同的節奏,意味着不同的指令含義。節奏代表人數,長哨是以千人爲單位,短哨則以百人爲單位,如此種種,通訊的方式方法多達百種之多,非深諳箇中技巧者無法領會。
雖說山越軍都是步兵,不過作爲都尉軍銜的祖朗還是有權力享受戰馬的待遇,但他此時沒有坐馬,他和他的山越士兵此時一到重新脫掉了布鞋,赤着滿是老繭的腳,健步如飛的奔行着。
對着遠方陳武營寨的狂野、樹林裡,大批的人影開始出現了。
他們在山地中奔走跳躍,速度極快。只是小片刻功夫,竟已瀰漫了整片山野。三千山越軍撒開了陣勢在荒山也中行進,一剎那間彷彿鋪滿了整片山坡。風吹樹搖,枝葉在嘩嘩地響,卻聽不到他們行動的腳步聲。他們在林木中穿梭,借用高大的樹冠和粗厚的樹幹遮擋自己,迅速而快捷地向着這邊移動。待到將近時,設置在這裡的孫軍前哨的斥候兵看着堵塞通道的那些斷木後閃現的幽靈般的身影,終於覺察到不對,想要向後方發出了警告的號角聲時。幾十個山越軍士兵從天而降,利刃刮過他們的喉嚨,一蓬蓬的鮮血迸濺在鋪滿落葉的草叢中,使他們迅速失去着行動和出聲的能力。
沒過多久,大批的山越軍開始集中突破了此處斥候前哨,在經過前哨時,祖朗用奇怪的叫聲很快下達了他的指揮命令,山越軍士兵迅速分散開來,再一次將自己投入到叢林中,與整個天地融爲了一體。
不愧是專打山地戰的專業兵種,其行軍,察敵,備戰,巡防,和準備進攻,全部都是一氣呵成,自然流暢且充滿節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