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有這樣的事情?真是一羣廢物!”隨着一聲震天地咆哮,鑾駕龍椅上的人喘的更厲害,面色也更顯痛苦了,但沒人敢上前噓寒問暖。能混到上卿之位的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觀色只能非常人所能及。而且他們都很瞭解坐於鑾駕上之人的脾氣,所以他們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靜靜地等着,等那人續集力量後,再次對他們大發雷霆。
半晌後,鑾駕上的人突然臉色一沉,冰冷異常的說了一句,“怎麼可能?你們沒接到駐守陰陵的兵馬也就算了,怎麼可能就見到了揚州大軍,他們能那麼快到達此地嗎?橋蕤就算未能及時回撤都城,難道在陰陵抵擋一天兩天也做不到嗎?”
殿中其他人一聽此言,紛紛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的開動所有腦細胞思量着怎麼應付提問者,但都均未在第一時間挺身回答鑾駕上之人的問話。
鑾駕上之人正是仲家皇帝袁術,只見他一身白袍,臉色蒼白的異常,一頭亂髮,卻因剛纔激動地話語遮蓋住了半邊臉孔。袁術剛接獲軍情,說斥候在壽春城外三十里範圍路遇大量曹軍,正往壽春城奔赴而來。躺在病榻上的袁術此時再也忍不住了,拖着未曾癒合的肋骨和傷痛,由四名侍衛擡着一把藤椅,把他搬至他專爲接見重要臣子商討國家大事的御書房。
他不相信曹軍進展這麼快,能連下他七座城池,緊逼壽春。袁術叫來一干重臣,並親自叫來回稟發現曹軍的斥候。袁術試圖搞清這些斥候看錯了,他們在昨晚遇到的是從陰陵回撤的兵馬,或是豫州火速趕來的援軍。
但可惜的是斥候很確定那是曹軍兵馬,天真般的幻想破滅後,袁術一氣之下下令袁胤殺了這幾個斥候,罪名是散佈謠言。
袁胤也趁機留出御書房,老半天也沒再回轉,其實他此時已在正殿的樓閣上得知了曹軍兵臨城下之事。但他不急着來稟報,因爲他知道袁術正在氣頭上,此時把殘酷地實際情況告訴他,無異於自討沒趣。反正曹軍也不會這麼快就對壽春發起攻擊,袁胤認爲自己要找一個好的時機進御書房,把這一消息告知袁術。
此時跪伏在鑾駕下有些駝背的侍中舒邵朝長史楊弘那邊望了一眼後,小心擡頭的說了一句:“會不會是橋將軍及部下都爲曹軍滅殺了?”
袁術瞳孔戾芒一閃,發出另一聲怒哼之音後,話語冰寒如刀道:“怎麼可能全給滅殺了,一萬多兵馬,一個不剩,你以爲曹智的手下都是神仙不成?”
袁術否定的話語,立時引來其他人的共鳴,紛紛搖着腦袋錶示出有些難以置信的神情。
長史楊弘也在這些人當中,跟着衆人搖了搖頭後,不理舒邵憤恨的眼神,試探性的道:“難道除了陸勉叛變投敵外,還有其他人也學了他?”
剛要說話的袁術,立時爲楊弘的話心下一驚。其實他心裡也想到過橋蕤可能變節,但他不願意承認,不願面對這樣的現實,更不願意有人提及。
“混賬……你以爲朕的朝中盡是……噢……”暴怒離座而起的袁術還沒把話罵完,只見他突然捂着左胸咕咚一聲滾下金鑾寶座。
“皇上……”
“快來人呢……”
“傳太醫…….”
御書房內一下子一片混亂,衆多侍衛涌入後,對面前的情景嚇得目瞪口呆。只見他們的皇帝陛下嘴角流血,兩眼反白的佝僂在了鑾駕之下的地板上。一羣人隨即慌慌張張的去傳太醫的傳太醫,去通知袁胤等重要皇親去通知了。
袁胤得知袁術再次暈倒後,知道自己覲見的機會來了。一小會兒工夫後,御書房的殿內白光一閃,帶着低低的鎧甲碰擊聲,一道模糊人影一下在御書房殿門口浮現而出。
身着明光鎧的來人正是袁胤,他先跑到御書房,對着一衆急的手忙腳亂的文武官員和正在施救的太醫一通責罵:“各位大人,出了何事?你們怎麼讓皇上如此不快呢?……”
做足戲碼的袁胤,最後一字字的吩咐衆人爲保衛壽春而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吧!
此時一直在御書房議事的衆官員才知道壽春已經被圍,曹軍已經兵臨城下。
楊弘、舒邵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奔到西城城樓之上,放眼望去,城下旌旗招展的情景,徹底將他們的意志擊垮了。
此時西城城樓之上,紀靈面沉如水,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鬍鬚也兩日不曾修剪過。當他被好心的楊弘、舒邵問及接下來有何打算時,紀靈自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死戰!”。
楊弘、舒邵立即無比欽佩紀靈決心的同時,紛紛表示願與紀靈共分憂,願與壽春共存亡之後。但一下了西城,兩人就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後,楊弘先問道:“不知舒邵兄今後有何打算?”
“我以揚長史馬首是瞻!”舒邵馬上試探性的回敬着。
“行了,老舒,都到這份上了,咱們倆就別再來這套了。仲家之事我一直認爲是一場鬧劇,我去意已決,老舒你還想不做開國功臣了?”
“誰還有這心啊!是不是鬧劇此事以後再談不遲。我等先馬上想辦法聯絡外面的人吧!在下在許都還頗有幾個至交好友,到時也可以給我等引薦一二的。不知楊兄有什麼關係嗎?”舒邵一改剛纔爾虞我詐的態度,熱情異常的說道。
楊弘聞言神色一動,但點點頭的沒有接口什麼。這時,二人已經走出了西門城防,直奔皇城而去。
他們這一去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推開另一扇殿門,他們都明白壽春完了,他們服侍了半年的仲家皇帝完了。現在唯一保身的辦法就是到外面去,站到外面的人羣中,那纔有活路。但是這條通道,盤旋而又蜿蜒。楊弘和舒邵已經知道他們落在了陸勉、橋蕤之後了,他們要趕上,所以兩人當即化爲兩道人影,一閃即逝的沒入各自的車架之中異口同聲的對着馬伕道:“快,回府宅!”
一個時辰後,在西城外一座大帳裡傳出一聲“攻城開始”的命令下,曹軍已到達指定位置,或是正在行進的所有士兵、戰車都動員了起來,壽春平坦筆直的管道上不時發出着震耳欲聾的車輪、腳步和馬蹄的隆隆之聲。
無數袁軍先前見過的黑甲兵士,巨型望樓,以及數以百計的投石車從各個他們目力力所能及的方向一涌而出,在壽春城外的附近空地上排成整齊異常的隊列。從四面八方,將巨城包圍的水泄不通。
一見曹軍這般大舉進攻的樣子,璀璨陽光籠罩下的壽春城也彷彿在一瞬間的沸騰起來。各城守軍忙碌地在各段城樓上加緊佈防,弓箭手拉緊了箭弦,被強徵而來的民夫,忙不迭是的搬運着各種守城軍械。
在傍晚的時候被架設在各城防前密密麻麻的投石車,已經就着這天最後的夕陽,漸漸落下着它們最後覆蓋在身上的麻布。
西城主帥紀靈站在城牆工事上,只看了一眼之後,面色就凝重異常。遠遠看去,那投石車至少有百架開外。那個紀靈雖然是一個仲家皇帝的狂熱者支持者,但是卻並不算軍事白癡。投石器的排列縱列都很是嚴謹,意味着對手對壽春很瞭解,敵軍知道要轟開壽春堅固的城防,必須要用這種密集轟擊。
而在看到曹軍已快佈置完畢之時,在紀靈“開始攻擊!”一聲命令道下,片刻工夫後,西城中的一些建築中,同時涌現出無數道人影來,不少人立刻直奔那些只能擺放在固定地面的投石器而去。袁術也有投石器已不是什麼秘密,但袁軍的投石器體形碩大,絕對沒有城外曹軍的投石車運轉靈活,並且各個環節做得還不是很到位,經常會在運作中出現故障,或是隻發一單就全體散架。
但紀靈還是決定率先出手,對城外曹軍發起攻擊,紀靈只寄望於這些遠程攻擊手段能起到一些作用,這樣就可大大緩解他們城防守軍的壓力。
傍晚的時候,當太陽的最後一縷餘輝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大戰拉開了序幕!
只見壽春城內率先自內而外的一陣異芒蓬髮,瞬間無數道石彈被城內十幾架投石器激射而出。
幾乎緊隨着壽春城內的首輪攻擊,城外一百多架曹軍投石機的第一波攻擊也隨之開始,天空之中呼嘯而來的密集的石彈當頭如雨落,所有圍繞北城水域裡的戰船上也同時烏光大放,一顆顆石彈鋪天蓋地的澆射而出
瞬間工夫,轟鳴聲大起,連綿不絕間彷彿驚濤駭浪,又好似天雷陣陣!
曹軍開始集中攻擊的目標是西城和北城的主城樓,密集的石彈當頭落下的時候,各段守軍的軍將奮力呼吼着指揮士兵躲閃,城牆上頓時一片混亂,巨大的石彈落下擊中牆體、箭垛後頓時石屑紛飛!更有的石彈直接砸進城防通道上,如擂鼓一般的轟轟聲中,石屑飛濺,慘叫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