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曹軍士兵本想阻在這狹窄處,對方難以發揮人多優勢,誰料對方陣中竟有一個能發連珠箭地神箭手,雙方混戰之時猶敢發箭相助,程貽一槊挑開面前敵人利劍,身後箭矢立即尋隙射入對方要害,程貽想也不想,立即再尋一敵。
這一箭一槊配合的天衣無縫,片刻間打開那道缺口,後邊便裝袁兵一擁而上,那利箭才停止。曹軍扼守此處伏兵人數雖少,但是悍不畏死的勇氣卻不輸於任何人,他們揮舞利劍、戰刀、長矛,明知必死而決不退卻,直至最後一人戰死,手中仍是緊緊攥住兵刃擋在道上。
“快擡主公過去!”程貽渾身浴血,那都是敵人的血,不是他的。但他剛剛喊罷,身後又傳來吶喊聲,袁尚在步輦上擡頭一看,遠遠已有一羣人揮舞着兵器補圍了上來,不禁大駭叫道:“曹軍反應怎麼這麼快,此去道路……難以!”
袁尚說着當即放聲大哭,一副傷心難禁之狀。
旁邊衆人只覺主上這是在責怪他們之意,忠心的程貽更是一咬牙,一手持槊,一手抽劍在手,對着身後說道:“馬延,主公交給你了,務必護送主公安抵幽州!”
這個馬延一直緊隨在袁尚另一側地一名武士,一身白袍,手提一張大弓,肩後一壺羽箭,生得眉目清秀,象是一位遊學士子。他就是方纔配合程貽發箭的神箭手,也是他提議裝扮成平民,企圖矇混過關城外曹軍的各處關卡的人。但一上手就被衝動的程貽給破壞了。
這個馬延本是一個沒落世族傳人,投效於袁氏門下,在袁尚身邊與程貽,還有個叫張凱的並稱爲三傑。彼此之間情同兄弟,三人之中,張凱悍勇力大,程貽劍、槊精絕,而馬延則以箭術見長。
程貽這種人要他繳械兵刃,還不如殺了他。哪怕是暫時和假意的,都不行。再說程貽和此時的衆多袁尚身邊你的兵衛,都有此等殺了眼前不多,才十幾名曹兵,奪關而逃的想法。
“二哥!”馬延與程貽相交甚深,彼此目光一碰,已經瞭然他的心意,馬延此時也無心再多責怪程貽,只是重重一點頭馬上到:“二哥放心,馬延但有一口氣在,決不讓主公涉險臨危!”
“哈哈。好!”程貽大喝道:“快護主公先走,我來留下阻敵!”
那隊逼近的曹兵腳下不停,一陣風似的捲了過去,袁尚此時到時也懂得籠絡人心,在輦上假惺惺叫道:“程貽,萬勿孤身涉險,且與我同行。”
程貽提劍在手,也不回答,向袁尚遙遙一揖,然後慢慢轉過身去。
許褚和曹休沿着堤邊柳樹林巡邏一陣,正巧碰上袁尚一行人殺人奪關的事。或許也該袁尚倒黴,這許褚和曹休本都不是應該出現在此地的將領。但卻好像命中註定一般,會被這兩人遇上。
說來荒誕,許褚是被曹智剛剛降職到曹仁一部中的,理由就是前幾日的救援不利,折了趙雲一部人馬。當時許褚是負責在趙雲身後提供援兵的,但誰曾想審配只是利用幾輪投石,造成曹軍短暫混亂的空隙,就出了一路奇兵,還用同歸於盡的招數,連同自己的一千人,都活埋在城下。
最後趙雲倒是救了回來,但這罪就落到了完好無損的許褚身上。許褚被陣前降職,反正不是第一次,這傢伙臉皮也厚,到了曹仁一部中,做了曹仁的部將,就一直尋着立功的機會,好重回曹智身邊。
到了軍中,許褚別人沒碰上,就碰上了一直因爲打着呵護子侄的名義,將曹休、曹昂、曹安民等子侄都歸攏在曹仁軍中的曹休等一杆小將。
曹仁和許褚兩人對於打仗可能誰也不服誰,但這些小輩可是看着、聽着許褚的光輝事蹟長大的。曹昂等對許褚的崇拜,那是到了沒邊的地步。而且都很尊重許褚,都也稱他爲叔父。
因爲在曹智身邊時間最長,又是名聲在外的悍將,福運高照的事蹟更是累累。
許褚見了這些他看着長大的小傢伙,也很是高興。今日曹休主動請纓,要與許褚一同巡視。初時曹仁還不準,還是許褚奔進曹仁的大帳,與曹仁大吵一架,才獲得的應允。
此時曹休和許褚已見前方袁尚一行人馬,雖還不清楚這夥人的身份,但敢殺了他們的人,強行闖關,就肯定不是好人。他們加快腳步追到近前,卻見遍地死屍,前方道上程貽一人獨立於狹隘小道上,仗槊、劍於胸前,厲聲喝道:“程貽在此。何人敢與程某一戰?”
許褚止步,目中兇光一凝。此時他們前面避着他們繞道而行的一行人肯定纔是最最要緊的事,誰有閒心與這沒聽過的人一戰。然而三國時無論何種戰鬥。尚存君子之風。比如說,一國正傾全國之力與另一國作戰,彼國國君突然病逝,大多數情況下,這正攻打的一方也會停下來,給對方三天時間料理喪事,通常還會爲對方國君戴孝。
然而就是這隻軍隊,如果真地攻下對方的國都。JianYing掠擄、燒殺搶奪,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種矛盾地行爲看起來有些可笑,甚至顯得虛僞。然而卻是時人遵守的禮節的一種君子表現,現在程貽單人獨劍向他們這一夥人挑戰,若是一擁而上來個亂刃分屍,那是非常有失風度和英雄氣概的一件事。
許褚本來不是個準循守舊之人,相反他還是個一向堅持周禮傳統爲狗屁的粗魯之人。但現在在衆目睽瞪之下,還是崇拜他的小輩面前,怎麼做得出那種有失英雄行爲的事來?況且他所站之處一邊堤壩,一邊茂密樹叢,想要摞下臉面圍攻也不可能。
“叔父,曹休請戰!”曹休在許褚做出決斷之前,拔槍在手,向着許褚請命說道。
許褚不想曹休泛險,更不想耽擱了追擊那火落荒而逃賊人的時間,於是立即擺手道:“去,速速解決了那些逃跑之人,這裡我來收拾!”
曹休一愣,再一看遠處正在亡命奔逃的袁尚一夥人,應了一聲是,向着身後兵士一揮手,舉步就向前奔走而去。
程貽一見曹休等人並未按照君子遺風,全部停下,派人與之決鬥後再追袁尚等人,而是直追袁尚等人而去,大爲着急之下劍鋒斜指,竟尚未與許褚接近,就立即身形疾進,向着曹休追去。
許褚一看就覺察出了這裡面不對的味道,程貽騰身而起,宛如一隻蒼鷹向曹休等人背後疾撲而去時,許褚雙腳也是騰空而起,如兔起鶻落,快若閃電,只是頃刻之間,便擋在了程貽身前。
“你要去哪裡?”許褚身影隨話音疾走,隨着程貽再次暴喝騰空撲來地身影,迅速萎縮下去,猶如蒼鷹利爪下一隻受驚的兔子。
“要糟!”本來不怕貨比貨的程貽此時一見許褚的狀態,和他那張惡鬼似的刀疤黑臉暗叫一聲,自己過於託大了,真正的技擊之術少有騰身而起躍於空中的,除非雙方實力相差過於懸殊,否則身形躍於空中,便無法輾轉騰挪,若對方實力相當,站在地面上的人便佔了極大便宜。這許褚看似被他氣勢所攝,但腳下進退頗有章法,一雙眼睛冷靜有神,顯然並未被他嚇住。
“鏗!”雙方兵刃只一交接,彼此錯身而過,許褚就緩緩直起了腰來,他背後落地站穩的程貽與他背面而站,身形晃了一下,手中兩柄兵刃噹啷落地,接着人便仆倒在地。方纔他的一劍、一槊方與許褚接實,許褚就以奇速的變換身形,手中奇形怪狀的彎刀就在程貽招式中的縫隙一拖,僅這一刀就瞬間突進程貽使出的兩種兵刃交織的光幕中,並順勢剖開了程貽的胸腹。
要是此時有任何一方的人再次觀戰,見了此等情形頓會譁然。號稱袁尚帳下三傑之一的程貽,才與這個疤臉黑漢交手一招,就已命喪他之手。
但此時不但對於這場精彩,短暫的戰鬥,任何一個觀衆都沒有。作爲程貽主公的袁尚就算此時見到了,也是隻能落荒而逃而已。
再說他現在被曹休追的那個急啊,只有頻頻回首心中凜凜的催促手下快走,甩開後面的追兵。
“張凱,帶幾個人停下阻敵!”此時必要的犧牲是需要的,袁尚人雖說年歲不大,但要屬下爲自己斷後,保全他們順利突圍的狠心還是有的。
張凱是個以力氣見長的粗魯漢子,也是三傑中年齡最大的一個。袁尚一發令,立即毫不猶豫的停下腳步,躬身應承道:“是!”
說罷,他就挾着他的闊劍,指了十來個衛士,返身一步步向衝上的曹休逼近而去。
“小心些大哥,莫要大意了敵人。”馬延雖然懊惱袁尚此時用結義兄弟的血,來爲自己鋪路。但他畢竟是他們三人的主上,他們作爲屬下,也只有惟命是從,以命報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