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教內一切都恢復依舊,曲護法也派出無數人次去打聽陸蘊兒的下落,已然沒有任何收穫。
肅羽徹底失望 ,而近乎絕望了,哪裡也不去,每日裡躲在自己房間裡,借酒澆愁。
曲護法見他變得如此頹廢,痛苦不堪,心裡也不忍,自己又沒有辦法解勸,羽羅又回了濟南,只好將此事派人於青州城的納蘭朵兒說了。
納蘭朵兒在肅羽離開後,一直不放心,聽到曲護法派人傳來的消息,很是擔心,隨着來人一起趕往聞香教的駐地。
當她進入肅羽的住處,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只見肅羽身穿着鬆鬆垮垮的內衣,正附在桌案上,手裡把着酒壺,一邊喝着,一邊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語,語言支吾聽不清楚,只有不斷冒出的蘊兒的名字,清晰可辨。
納蘭朵兒走到他旁邊,看他那副買醉的憔悴頹廢模樣,心裡如彎刀切割一樣痛。
爲了得到自己所鍾愛之人,不惜自毀名節,將自己的清白之身都一股腦地給他,最後卻並不能得到他的心,還反倒讓他痛苦至此。
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浮沉,更是苦惱萬分,也不說什麼,奪過他的酒壺,自己大口喝了起來。
肅羽在迷離中瞅着她將一壺酒喝盡,咧嘴笑道:“好酒量!好酒量!我們再喝,再喝……”
說罷,就要起身拿酒,誰知腳下不穩,倒在了紅毯鋪就的地上。
納蘭朵兒看他載倒,想過來拉他,嘴裡癡癡笑道:“你怎麼倒下了?快去拿酒,我陪你喝!喝!”
說罷,沒拉起肅羽,自己一陣暈眩,也一頭倒在他的旁邊。
睡到半夜,納蘭朵兒被人摸索醒來。
她睜開眼,正看見肅羽伸出一隻手在自己臉兒上輕輕撫摸着,嘴裡還在呢喃着陸蘊兒的名字。
望着他沉醉,欣喜與苦痛煎熬的表情交織在一起的憔悴容顏,納蘭朵兒一下子清醒過來,而內心也徹底明白了這個自己鍾愛的男人他應該屬於誰。
她坐起身,將肅羽扶起,用一隻略顯蒼白的玉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肅羽冰涼的臉頰。
望着這個自己刻骨銘心鍾愛着的男人,他此時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而彼此相隔又是如此之遠!她的眼裡頓時淚如潮涌。
納蘭朵兒不忍他再繼續自責愧疚下去,便在肅羽半醉半醒之下,將自己如何哄騙他的經過都一一說了。
說罷,她心裡似乎也舒坦許多,起身將肅羽踉踉蹌蹌攙扶到牀上,睡下。
自己則依偎在他旁邊,睜着一雙淚眼望着他,直到把那個樣子徹底烙印在自己心底,永不消逝。
她又觸碰了一下肅羽的冰涼麪頰,輕輕嘆了一聲,低語道:
“肅羽,你是我一生唯一珍愛的人,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再傷害你了!你是屬於蘊兒姑娘的!你醒了之後,就去找她吧!你把事情和她說清楚,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說罷,回望窗外,天色已經漸漸轉亮。
納蘭朵兒望着又陷入沉睡的肅羽,粉面上現出一絲笑意,眼淚泛着晨光,卻“撲簌簌”滾落。
“好了,羽哥哥,但願你早日找到蘊兒!朵兒……走了!”
說罷,任憑淚水四溢,轉身離去。
隨着屋外的一聲嘶鳴,馬蹄亂踏,漸行漸遠,肅羽也猛然醒來,想想剛纔如在夢裡,只是那情景又是如此真實。
他喊進侍衛一問,納蘭朵兒果然來過,而且剛剛離去。
肅羽想起在自己迷迷糊糊時納蘭朵兒說得那些話,便將曲護法找來問詢。
曲護法見肅羽已經知道,也不再隱瞞,把其中的情節都細細說了。
肅羽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遭了羽羅和納蘭朵兒的暗算。
可是他一時又不知該怪罪誰,該抱怨誰。
再想起陸蘊兒知道真相後,一個人孤獨悲傷而去,肅羽又是萬般痛楚,眼淚長流。
他此時已經知道是陸蘊兒在故意躲着自己了,那日投出靈香神棋之人應該就是她。
既然扶搖宮與羅剎島各處都沒有她,說明她應該還與紫竹尊者在一起呢!而且並沒有遠離。
現在唯一能找到她的辦法,就是先找到紫竹尊者的下落。
而紫竹尊者最喜歡活動的場所自然就是丐幫那些人喜歡的去處了。
肅羽想到此,早飯也顧不得吃,隨便穿了一件外衣,不顧曲護法的勸阻,一路飛奔,趕往青州。
他入城之後,開始在犄角旮旯,房前屋後尋找紫竹尊者的影蹤。
找了半天,也沒有什麼發現,此時,他想起了凌猗猗,可是……她與陸蘊兒多有不睦,另外,這種事情又怎麼好和一個純真無邪的女孩子說起?
肅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自己獨自尋找。
就這樣,他爲了找到紫竹尊者,也不住店,每日早起晚歸,混跡在乞丐之中,一個多月下來,衣衫上佈滿了塵土,臉上也是多日不洗,在乞丐之中,蓬頭垢面,竟無二致。
這一日,又從東城到西城轉了一個大圈子,還是一無所獲,肅羽一天下來,竟然一頓飯都沒吃。
可是心如火焚,根本也沒有胃口。
他用碎銀子買了一壺酒,走在已經變得昏暗的荒街上,迎着刺骨的冷風,一邊嘴裡喃喃着陸蘊兒的名字,一邊對着酒壺喝酒。
走着走着,腳下一拌,他踉蹌倒地,酒壺“咕嚕嚕”扔出老遠。
這時卻聽見身後有人罵
“誰……呀?瞎……眼蟲啊!你!看……不見你爺爺我……的腳啊!”
說罷,蹦過來抓住肅羽就要打。
肅羽雖然醉了,可是本領猶在。
並不十分用力,只輕輕一擋,那人揮來的拳頭已經被甩了回去,身體往後退出數尺,差一點被掀翻在地上。
那人頓時大怒,大叫一聲,又撲過去,旁邊隨着也有幾個人一起竄上去開打。
肅羽頭昏腦脹,腳下發飄,縱使如此,閃躲之下,那幾個人也根本打不到他。
雙方糾纏了半天,由幾個乞丐變成十幾個乞丐,最後幾十個乞丐一起圍毆,還是傷不到肅羽分毫。
他們一個個反倒累的不輕,一個個停下來,呼呼喘氣。
正在此時,只聽見衆人身後有人說話
“是哪個混球來我們丐幫找茬啊?你們讓開,讓本姑娘領教領教!”
那個清脆響亮,純淨無比的聲音傳入昏昏沉沉的肅羽的耳邊,他不覺心頭一震。
嘴裡叫道:“猗猗,是你嗎?”
那人也甚是新奇
“咦!你咋知道本姑娘的名字?”
再想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女子也是心頭一震,疾步扒拉開衆人,來到肅羽面前,探着一張潤玉般的俏臉,湊到肅羽眼前,細細打量。
肅羽看那一雙黑白分明,碧波疊翠的眼眸,和滿頭搖曳的小辮子,可不就是凌猗猗嘛!
他急忙道:“猗猗,我是肅羽……”
不等他說完,凌猗猗已經一把將他拉住,顫聲叫道:“羽哥哥,你真是羽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又爲何弄成這個樣子的?”
肅羽搖搖頭,輕嘆一聲
“我是出來找蘊兒的!可是……一直都找不到!”
說罷,熱淚又滑落下來。
凌猗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急忙道:“蘊兒?蘊兒她怎麼了?”
肅羽又深深嘆一口氣
“她離開我,一個人走了……”
“爲什麼呀?”
“因爲……”
肅羽欲言又止。
只是看着滿臉驚訝的凌猗猗道:“猗猗,我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待肅羽從半昏迷的狀態裡清醒過來,溫暖的初陽已經將他連同他身後的殘垣斷壁都籠罩在裡面。
他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人正瞪着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瞅着自己。
見他醒來,凌猗猗頓時嬌顏上暈染上了一抹潮紅,急忙收斂了目光,笑盈盈道:“羽哥哥,你醒了!”
肅羽點點頭。
凌猗猗急忙起身,到後面端來一個瓦盆,遞到肅羽面前,已然笑道:“羽哥哥,你餓了吧?這個是我給你做的叫花雞!你先吃一點吧!”
肅羽知道那是凌猗猗的一片心意,可是自己心事重重,實在吃不下,只好勉爲其難地吃了幾口,就不想再吃了。
凌猗猗滿臉的喜悅裡頓時籠罩上了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