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國公府。
許思霓帶着丫鬟,提着食盒去了二哥許元澈的房間。
院兒裡小廝忙去通報,不多時兄妹倆就在屋裡見面了。
“這麼晚了,三妹怎麼還過來。”許元澈忙招呼着妹妹坐下。
“聽聞二哥今日剛從蘇府赴宴回來就又被沈家哥哥叫出去了,他素來愛喝酒,我擔心二哥飲酒太多,胃裡不適,特意做了暖胃的湯食送來。”
許思霓邊說,邊將食盒打開,把裡頭精美的梅瓷碗端出來。
她手藝好,這湯的香味兒一飄出,就勾的人食慾大動。
許元澈端起碗聞了聞,便笑,“三妹素來貼心,不過今兒我們出去沒有喝酒,是喝茶。”
“喝茶?”許思霓略感意外,旋即掩脣,“這倒是奇了,我以爲沈家哥哥只喜歡喝酒,不愛這些呢。”
喝了一口湯的許元澈搖了搖頭。
“他哪裡懂得品茶,不過是叫我們去說話罷了,今兒在蘇府他也喝的夠多了,還跟蘇四小姐喝了一杯呢。”
聽到兄長這番話,許思霓的眼神就微不可查的閃了閃。
旋即抿脣,“今日四小姐及笄,敬她一杯也是應該的。”
因爲蘇許兩家眼下也還不是什麼關係很好的親友,所以今日辦宴,許家只有瑞國公夫婦倆帶着許元澈去了,其他人都沒去。
故而許思霓並不知今日蘇府宴席上發生了什麼,這會兒來,其實是想套話的。
不過許元澈未曾發覺幼妹心思,還自顧自調笑道。
“我看那小子也是有心親近,今兒喝茶的時候還說四小姐人美,多看幾眼是欣賞呢,他呀,油滑的很。”
許思霓也附和的跟着笑了笑,等許元澈喝完湯,便拿上空碗靜靜離開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裡,面色才沉下幾分。
貼身丫鬟芳卉一邊幫她卸妝,一邊柔聲安撫。
“小姐莫要多想,您和沈公子相識多年,他一直待您極好,怎麼會因爲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蘇家四小姐,就變了心呢。”
“他的心從未在我身上,何談變心。”許思霓淡淡道。
芳卉不解,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可是,奴婢瞧着沈公子和您的關係一直挺好呀。”
每年的生辰禮,一次不落,來許府玩的時候,偶爾還會給帶些個點心吃食什麼的。
而對此,許思霓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妝奩裡,沈千帷去年送她的鐲子上。
“你不懂,他對我的情誼是兄妹之情,並非男女之情,可我想要的不是他把我當親妹妹,是...罷了,二哥說的話不會空穴來風,我還是得會會這個蘇家四小姐,看看千帷哥哥對她到底有沒有心思。”
銅鏡裡,許思霓漂亮的眸子裡透出堅定和不甘,還有一絲絲如臨大敵的慌亂。
畢竟,她還不知道萬一沈千帷真的喜歡蘇珺寧了,她該怎麼辦。
而此時的蘇府,蘇珺寧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許思霓當成勁敵了,她正和家裡不省心的姐姐鬥法呢。
今日宴席結束了,一家子好不容易坐下來安心用頓晚膳,蘇知意就開始發力了。
她先是就今天高文博的事情又向崔氏和蘇珺寧道了歉,然後就細數了小盧氏這些年的艱辛。
蘇毅和崔氏夫婦倆,一個是對蘇知意心存愧疚,一個是想和蘇知意拉進關係,自然就立即表示已經原諒了小盧氏的所作所爲。
蘇珺寧沒有插嘴,畢竟這都是小事,家裡不傷和氣就行了。
但是沒想到,蘇知意接下來竟提出了希望崔氏能嚮應天書院說說情,讓高文博去應天書院讀書,這一下就讓蘇珺寧不樂意了。
登時就陰陽怪氣道,“這往日裡二姐是最公私分明,不徇私情的,怎麼今日倒是主動求着走後門了,外祖父也肯叫了?”
崔家雖然不是官宦人家,但崔家先祖一手創辦的應天書院卻是汴京城乃至北狄全國最好的書院。
所以崔家雖然沒有子弟做官,但門生卻遍佈天下和北狄官場,一直備受讀書人尊崇。
正因如此,崔氏一屆民女,還能嫁給蘇毅做正妻。
而今應天書院的院首便是崔氏的父親,蘇珺寧的外祖父,崔晉延。
蘇知意被她懟了,俏臉兒上立刻一陣青白變換,旋即眸色就冷了下去。
“姨母有託,我不過是問一問,答不答應全在崔家,並無逼迫之意,四妹不要誤會,若母親覺得爲難,我明日派人去告訴姨母此事不成便是。”
一聽這話,崔氏便輕輕拉了蘇珺寧一下,旋即溫和的對着蘇知意開口。
“你別惱,寧兒素來喜歡開玩笑,這件事先容母親去說一說,有了消息再來告訴你。”
“那就多謝母親了。”蘇知意斂眸,起身不鹹不淡的行了一禮。
蘇珺寧還想說什麼,就見崔氏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菜。
這是叫她多吃少說的意思。
沒辦法,蘇珺寧只得按捺住心裡的不悅,默默悶頭吃菜了。
期間,桌上其他幾人都沒有出聲。
蘇毅夾在女兒和妻子之間不好開口,蘇予珵是覺得這件事不妥,但見父親沒說話,他也只好悶着,蘇予安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往往這種時候也是唯一他慶幸自己是庶出的時候了,不用夾在中間爲難。
用罷了晚膳,衆人各自回去歇息。
崔氏的院子裡頭,蘇毅就嘆着氣握住了妻子的手。
“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知意那孩子總是不懂事。”
“老爺說這些做什麼,當年嫁過來,我便是不在乎這個的,況且女孩兒心思比男孩兒重些也是正常,這些年知意雖對我和寧兒冷淡,卻也行事規矩有禮,並未不敬我,要不是盧家妹妹...”
崔氏說到這裡便頓住了,而後便站起身來。
“罷了,也別閒聊了,這麼晚了,我去叫人打水來伺候老爺洗漱,早些躺下,明兒還得上朝呢。”
語罷就扶着羅媽媽的手出去了。
看着妻子的背影,蘇毅腦海裡還回蕩着方纔妻子沒說完的話,頓時心裡愧疚更深。
不由蹙了蹙眉,看來他得限制小盧氏和二女兒的聯繫了,孩子都被她帶壞了。
而這也正是崔氏想要的結果。
高文博進不進應天書院都是小事,拿捏住小盧氏,以及拴住丈夫的心,這纔是崔氏的目的。
她深知,蘇知意本性不壞,只是一直有小盧氏在旁邊攛掇罷了,若不斬斷小盧氏這個禍根,日後只會生出更多煩心。